生活不总是新奇的,更多的是日复一日的普通与寻常。
寒喧过后,大家相互散去,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李幕遮其实不喜欢熬夜,沐堂堂和宁小鱼要睡美容觉,汤够和汤不够白天都耗了不少精力,这会儿已经困了。
裴红芍也想静静地思考一些事情,只剩下顾青瓷还有些精神,只是他跟张三鲜聊不到一块儿去。
于是,万能客栈众人都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张三鲜一脸懵逼的坐在会客室,冲李幕遮嚷道:“喂,李幕遮,你们就这么把我扔在这里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李幕遮:“有什么不合适的。”
张三鲜:“我可是客人啊,怎么着也要给我安排下食宿吧,我还饿着肚子呢。”
汤够:“那你是要开个房间,天字一号空着呢,你要不要住?”
汤不够:“厨房就在后边,食材也都有,你自己可以烧火做饭。”
张三鲜:“你们这待客之道有点太过分了吧?”
李幕遮有些无奈地点头:“好吧,你们去休息,我跟他再聊聊。”
沐堂堂他们几人心领神会,分明是张三鲜有话要对李幕遮单独说,所以才找这么不着调的理由。
汤够和汤不够压根不关心他们两个私底下会聊什么,直接回房休息去了。
顾青瓷倒是有些在意,不过他在意是戏份,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插一脚。
裴红芍是真的想知道李幕遮和张三鲜之间在搞什么鬼,只是她知道自己没有留下来旁听的理由,磨磨蹭蹭了一会儿,还是回了房间。
李幕遮:“现在人都走了,你想说什么?”
张三鲜捂着肚子:“我是真饿了,你给我做点吃的吧。”
李幕遮:“没有,现在快半夜了,吃多了不消化,也睡不着。”
张三鲜:“那下碗面总行吧,我给钱的,不白吃。”
李幕遮:“你自己怎么不做?”
张三鲜:“不会。”
李幕遮翻个白眼,还是下厨给张三鲜煮了一碗白面,除了面就是清汤,连调料都放得不多。
张三鲜倒是没有挑食,直接三两下把一碗面给下了肚:“这下舒坦了。”
李幕遮:“碗先放着,先说说你有什么事吧。”
张三鲜把碗搁一边,随意地用手抹了抹嘴,往衣服上一擦,就要去揽李幕遮的肩膀:“确实有些事情,要跟你单独说说。”
李幕遮退后了两步,顺势坐到了椅子上:“那就快点说,说完我就去休息,明天还要去方城县呢。”
张三鲜:“就是你们收留的这个女人,你们知道她的来历吗?”
李幕遮:“大概知道一些,以前在金陵的时候碰到过。”
“那你知道她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张三鲜又问道。
李幕遮:“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对她很熟悉?”
张三鲜否认道:“我对她并不熟,只是在顺天府见过她的画像,也知道她家里的一些事情。”
“她的画像怎么会在顺天府?”
李幕遮有些不解。
张三鲜:“这还不简单吗,你觉得什么人的画像会在顺天府?”
李幕遮:“她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张三鲜:“王府管家来顺天府报案的时候,还送来了一张画像,画像是入侵王府盗窃的盗贼。”
李幕遮心里一惊:“她到宁王府偷东西?”
张三鲜点头:“宁王的寿礼很可能就是她偷的。”
李幕遮有些不解:“但是她偷宁王的寿礼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
张三鲜道:“不过这案子并不由我负责,你也别担心我会去告发你们。虽然我们算不上朋友,但好歹在江南共患难一场,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这女人不简单,你们小心为上。”
李幕遮:“你说知道她家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
张三鲜:“她没跟你们说?”
李幕遮说道:“说了说了,只是我感觉她对我们有所保留,并没有把全部的事情说出来。”
“所以这就是她的心机之处。”
张三鲜:“我感觉她接近你们也是别有用心。”
李幕遮:“她有什么用心,我管不着,但至少我感觉到她对我们并没有恶意。”
张三鲜:“你倒是看得开。那你知不知道她祖父和父亲曾经被顺天府缉捕过,曾经一度被判凌迟处死,最后托了宁王的福才被无罪开释。”
李幕遮这倒是有些好奇了:“他们到底犯了什么罪?”
“这已经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都还是小孩子。”
张三鲜露出一脸回忆的神情:“裴氏父子做下的事情实在是骇人听闻,当然在京城甚至在整个北方都引起过巨大的骚乱。”
李幕遮:“行了,别卖关子了,不说的话拉倒,我睡觉去了。”
“这么急干什么,夜还长着呢,慢慢聊呗。”
张三鲜连忙拉住李幕遮。
李幕遮翻个白眼:“话别说得这么暧昧,夜再长也不可能跟你慢慢聊,你马上给我长话短说,超过三百字还没讲完,那别说讲了。”
张三鲜:“你听说过三国时期华佗盗尸的传说?”
李幕遮摇头:“只听说过华佗要开了曹操的脑袋。”
“相传神医华佗,喜欢研究人体内部结构,于是常去战场盗尸,用以解剖研究。”
张三鲜:“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研究,使得他的医术异常精湛,经常能解决别人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辟如曹操的头疾,其他大夫都是束手无策,华佗却是信心十足,只是曹操生性多疑,只觉得华佗是想借机害他性命,于是处死了华佗。”
李幕遮:“这故事别说《三国演义》的各种话本中有,就是那些戏曲也快唱得烂大街了。你半夜闲得慌,可以去跑步,跑个十公里回来,保证你一碰枕头就睡着。”
张三鲜:“我话还没说完呢。”
李幕遮抱着双臂,等着张三鲜的后文。
“大概从二十年前起,京城就经常有尸体失窃,短短两三年前竟然有上千具尸体,甚至那盗尸贼居然偷到了皇家的头上。”
张三鲜讲得唾沫横飞,“只是那盗尸贼神龙见首不见尾,顺天府根本就是束手无策,最后是出动了锦衣卫,才终于抓到了蛛丝马迹。”
这种故事走向,李幕遮大概也能猜到结局了。
果不其然,张三鲜说出了意料之中的结局:“后来有人向锦衣卫告发了当时的太医院的院判裴炜,说他就是盗尸贼。而当锦衣卫去抓捕裴太医的时候,他恰好正在和他儿子在解剖被盗的尸体。当然,他们自己辨称是买来的尸体,用来进行医学研究,发展失传已久的华佗外科医术。”
李幕遮:“如果真的能发展外科医术,造福万千百姓,那倒也情有可原。”
张三鲜惊愕地看着李幕遮:“也不知道该说你开化呢,还是大逆不道。自古以来,我华夏都有尊敬亡者,祭祀先烈的传统,不管有什么理由,盗取他人尸首,进行非法研究,在我大明朝的律法中都是不可饶恕的重罪。”
李幕遮:“后来呢,裴氏父子怎么又从狱中出来了?”
张三鲜:“因为当时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且太医院过半的医生以及很多百姓都为裴氏父子请命,让案子一拖再拖,一直拖到先帝猝逊。当今皇上登基后,宁王忽然替裴氏父子求情,才令他们父子无罪开释,不过也削职为民,永不叙用。”
李幕遮感觉有点不对劲:“照你这么说,宁王应该对裴家有恩才对啊,为什么裴姑娘会视宁王为仇敌,甚至潜入王府偷东西呢?”
张三鲜:“那我就不清楚了,可能背后宁王跟裴家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吧。”
李幕遮:“所以,这里面有大半的故事是你自己脑补的?”
张三鲜:“基本事实没错啊。”
李幕遮:“还是觉得其中隐情太多,只有找到当事人,才能了解清楚。明天去方城县,必须弄清楚有关裴炜的下落是真是假。”
张三鲜道:“你们也要帮我查查重新出现在的盗尸案啊,说不定两者有关联呢。”
李幕遮没有搭理张三鲜。
张三鲜也觉得有些牵强,毕竟裴氏父子在十年前就已经一死一失踪,现在的案子是新近出现的,两者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在房间外,有道人影悄悄地退了两步,缓缓地隐匿于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