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主公为何会下达这种命令难道只是因为王羽打赢了小姐荒谬,真是荒谬那比武招亲不过是个噱头而已,难道还真要当真了”
“没有张辽在范县牵制徐晃,我军东进的路就被封死了,就算在这里拿下王羽,也只是会招致青州军的报复,这,这该如何是好”
“郝萌那厮本来已经意动,听说此事后,又退缩了,只道青州势大难犯,主公又执意若此,犯不上跟他拼个同归于尽”
“这厮会不会算账,王羽那是什么人,当朝骠骑将军,辖下十四郡国的诸侯能跟他同归于尽,那也是赚到了。”
“贱命也是命,主公既然已经下了令,这件事还是就此作罢好了,大家也收拾一下心情,趁着王君侯虎架还在濮阳,拜会一二,也好消除从前的隔阂,为将来做些打算吧。”
“唉”叹息声四起,却也没什么人有继续争论的兴趣。
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谁知道一直迟疑的吕布突然变卦了呢张辽昨天刚从范县秘密返回,今天一大早就高调离城而去,随之而来的还有吕布的一纸撤兵令和调兵令。
张辽在范县的驻军只有三千余众,给郝萌的调兵令,也只是让他带着本部的三千人前往句阳,在兵荒马乱的中原,这点部队的调动根本算不了什么。但对正在浮动着各种阴谋的濮阳而言,影响却如同天翻地覆一般。
吕布只是名义上入主了兖州,实际上,除了东郡之外,对兖州的其他地方,他只有名义上的控制权。
兖州东部的东平、任城、山阳三个郡国,目前都处于地方自治之中。地方豪强们结成了攻守联盟,周边势力若用小股兵马进袭,他们就严防死守,伺机反扑,若是大举来犯,他们就发挥墙头草的本质,向其他大势力靠拢。
由于周围强敌环伺,占领东郡之后,吕布无暇也无力分兵去占领这些地方。豪强的坞堡未必很大,但通常都比县城要高大坚固得多,以吕布的兵力,若是一个城一个城的攻下去,光是一个东平,就能将他的步卒全部耗光。
知道王羽到来之前,吕布也只是在临近东郡的一些地方,占了几个重要据点罢了。
其中范县属东平国,驻扎在此的张辽军,处于防备青州军的第一线;而句阳城地属济阴郡,位于濮水北岸,与济阴治所定陶城直线距离不足百里,是吕布防备陈留、梁国方向曹操军的桥头堡。再加上屯驻与白马、燕县的部队,四个据点刚好构成濮阳的外围防线。
吕布也没指望这几个据点真能挡得住大军来袭,他只需要有个预警的时间,不要让敌军长驱而入就可以了。
留在濮阳的主力部队由骑兵和陷阵营构成,机动力超高,只要来犯之敌无法在短时间解决四据点中的守军,主力很快会在吕布的亲自率领下赶到,进行里外夹击。
就战略来说,这个布置没什么问题。
吕布兵力太少,本来就不适合据守洛阳、濮阳这种四战之地,能在兵力捉襟见肘的情况下,将兵力调配开,保持主力的完整,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而四个据点当中,以屯驻范县的张辽军兵力最多,也最为精锐,其他三个据点基本上都只有防御盗匪作用,曹操若是真的大举来袭,这几个城池也只有充当烽火台的份儿了。
不过,曹操现在正大举西进,虽然在陈留、颍川留下了相当的守备力量,但两面开战的可能性却是微乎其微的。至少在他和董卓进行主力决战,分出胜负之前,不可能会把矛头对准东郡。
倒是青州随时有可能席卷而下,攻略中原。所以,吕布先前的布置是很明智的,完全体现出了他的战略倾向。
现在,这两封调兵令一出,他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在长达数年的坚持后,吕布终于放弃了独立的立场,开始彻底向青州靠拢。
看这架势,与青州达成和睦之后,吕布很有可能全力西进,和曹操算一下旧账。这不是异想天开的事,张辽军从范县撤军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燕县,将与句阳的郝萌军一道,对陈留形成夹击之势。
明面上以步卒推进,主力隐藏在步卒背后,这是吕布最喜欢采用的战法。
留守陈留的曹军主将是夏侯惇,拥众二万余,又有程昱、荀彧参赞军机,更有颍川、洛阳留守的部队从旁策应,但对上全力以赴的吕布军,形势依然不乐观。
正因如此,在濮阳盘算着各种阴谋的众将如同在三九天,被人用冰水迎头泼下,从脑门直凉到脚后跟。
吕布态度一变,郝萌被调走,别说借刀杀人,就算魏续、侯成豁出去,甘愿亲自上阵,他们也奈何不了王羽啊。
胆子最小的宋宪第一个缩了;和王羽仇最大的侯成尽管大声叫嚣不休,但却掩饰不住他色厉内荏的本质;连足智多谋的陈宫也哑火了,只是搓手哀叹,一筹莫展。唯一能保持镇定的,只有鲍信。
眼见众人开始狐疑惶恐,眼看着就要一哄而散了,一直冷眼旁观的鲍信突然笑了。
迎着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他轻声说道:“各位是不是有些太悲观了以信看来,眼下形势虽然有些棘手,但未必是穷途末路。”
“允诚此言何解”陈宫眉毛一轩,反问声中莫名的带了一丝寒意。
“很简单,各位一直商议的,都是如何利用吕布或者瞒着吕布行事,可现在吕布已经旗帜鲜明的站在青州一方了,从前的计议都不再可行难道没人想过,连吕布一起铲除么”鲍信语出惊人。
“什么”众将都是大吃一惊,齐齐站起,呆滞般瞪着鲍信。
“各位何须惊慌仔细就明白了,吕布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做决定之前虽然很容易动摇,可一旦做出了决断,就会雷厉风行的推行。如果知道王羽到底怎么说服他的,或许还能设法相劝,可现在,谁能说得清楚,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么既然如此,再想利用吕布已不可得,为今之计,先除吕布,再除王羽才是上上之策”
“然后呢”室内鸦雀无声,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不知何人轻声问了一句,引得众人呆滞的眼神都是一动。
“然后”鲍信呵呵笑道“有此功名在手,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得,洛阳的曹将军雄才大略,心胸过人,未尝不是”
“哼某道鲍使君哪来的好心肠,结果说来说去,终究是为了贵上取事。”
陈宫冷哼一声,打断了鲍信,语带讥嘲道:“我等甘冒奇险,为曹操火中取栗,成与不成,都能搅乱兖州局面,为西征争取时间,允诚兄,世人都说,你与曹孟德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宫原本还有不大相信,今日却是耳闻不如目见啊。”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众将还是忍不住笑。
从曹操起兵开始,鲍信就不遗余力的给曹操送粮、送兵、送地盘,最后搞得自己都没了栖身之地,却还乐此不疲。这显然已经超出了名士赏识、提拔后辈的范畴,算得上是舍己为人了,遍数天下,大概也只有陶谦和王羽的关系可堪比拟。
不喜欢曹操和鲍信的人,将这件事引为笑谈,背后传得沸沸扬扬,众将在东郡日久,这些传言都是听过的,不过,当面提起,陈宫却是头一人。
引俊不止之余,众将也都很好奇,究竟鲍信会如何应对恼羞成怒,还是羞惭而退,亦或破罐子破摔
“公台兄,敢情借一步说话。”鲍信表现得很淡定,甚至可以说是无动于衷,好像陈宫讥嘲的主角不是他一样。
伸手不打笑脸人,鲍信如此隐忍,陈宫也不好过分进逼,寒着脸走开几步,冷冷的看着前者,并不说话。
“公台兄,你救世济民的胸怀,世人皆知,你与孟德的恩怨,也是阴差阳错而来,很难说谁是谁非。但现在事已不可为,难道你因为不喜欢孟德,就置天下大势于不顾,任由竖子猖狂吗”
鲍信摊摊手道:“就算你不想让孟德捡便宜,但现在已经不是捡不捡便宜的问题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弘农战事,孟德已经后续乏力了,妙才将军在武关为李儒、牛辅所破,西进之战,已经失败了大半,如果濮阳这边再天下有谁还能抑制青州的锋芒”
“允诚,你可是在诈我”陈宫吃了一惊,惊疑不定的看着鲍信,想从对方神色中分辨出此事的真伪来。
“何诈之有”鲍信唉声叹气道:“西征大事,天下瞩目,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兖州,到时你一问便知。我放这种假消息又有何用”
“可是西征不是有那郭奉孝从中运筹,又岂会出现如此大的纰漏”陈宫犹自不信。
“毕竟是个年轻人,少不更事,又急于求成”鲍信摇摇头,解释道:“奉孝的计策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里强攻陕县,实则由妙才将军选拔精锐,趁牛辅不备,奇袭武关,然后长驱直入,让长安首尾难以兼顾,进而速胜董卓。”
“计是妙计,但毕竟太险,结果被李儒识破,亲率精锐往武关,借山势设下埋伏,一鼓击溃了妙才将军的万余精锐。现在妙才将军只能死守宛城,李儒、牛辅乘胜追击,新野张绣又在蠢蠢欲动这场西征,已经打不下去了。”
“”陈宫听得惊心动魄,哑然半晌方才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西征无果,孟德只能设法与董卓和解,然后返身夺回兖州,趁着北疆不稳,与青州争锋。公台,就算你恨孟德入骨,但若能在这件事上推他一把,让二虎相争,两强争夺中原,战事势必旷日良久,这对你也没什么坏处吧何必抱着吕布这颗将死的树不放呢”
鲍信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而且,孟德虽然攻不下长安,但董卓又何尝不是苦不堪言你若肯在兖州之事上放放手,这调停,甚至结盟对付青州的功劳、名声,又何尝不是你的囊中之物你大可凭借此功觐见天子,得享封赏,凭借这个,将来你合纵诸侯,不就更名正言顺了吗”
“”陈宫怦然心动,心念急转,片刻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费尽唇舌,鲍信等得就是这句话,当下呵呵一笑,轻声道:“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