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切身相关的几方之外,并没有多少人关注发生在江东的战事,谁都知道,这场大战的重头戏在中原,在兖州
王羽的主力部队,是在十二月初三离开的高唐,六万大军兵分三路,浩浩荡荡渡过黄河,一路西行,最后在白马、离狐一带停下,开始休整,并派出大量游骑刺探敌情。.
十二月十五的中午,在濮水北岸,燕县县城东南三十五里处,外出查探一天的骠骑军疾风军哨探赵某开始了更深入的刺探。
兖州平原地势平坦,宽广辽阔,疾风骑兵成军之前,就是每战必先,经过了幽州大战之后,更是奠定了全军的尖刀身份。艺高人胆大,他们侦查的范围自然也比较大,濮水北岸数百里,随处都可见他们的身影。
赵某从军营出来,就一直没有看到同伴,中午时分终于是看到了远远的一名骑兵。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同伴,连忙催动马匹向那边跑去,对方估计也是如此,同样是催马过来。
疾风骑兵的前身是白马义从,如今青州军的战马供应也比较充足,但王羽毕竟不是公孙瓒,在白马的问题上,他远没有公孙瓒那么执著。
在如今的疾风军中,依然保留了一支全部白马的队伍,人数在五百至八百之间,但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只有立下大功的精锐战士,才能得此殊荣。
这个做法保留了白马义从的传统,赢得了老兵的军心,又不至于自己给自己搞出限制来,让新兵有个目标,算是一举两得之策。
但不论是否隶属于白马部队,出来巡哨时,都不会骑着白马出来,因为那太显眼了,不适合游骑兵。
不但没有白马,而且为了不引人主意,除了必要的补给和武器之外,这种撒到外面的游骑身上穿着的衣服都不是军服,身上也没有着甲,负重是最低的,伪装程度也是最高的。
双方远远望见对方,都没立刻进入临战状态,青州这个赵姓斥候对敌人不敢冒犯疾风骑兵的威风多少有些习惯了,出营前听说的,也是曹军还在虎牢关和陈留南部集结兵力,似乎有意沿济水构筑防线死守,而不是在边境地带正面会战。
直到距离接近至可以互相看到相貌,这位赵姓斥候才大吃一惊,发现对面来的是敌人他没空去想,曹军是不是有意进行一场会战,只是一边催马向前,一边从背上扯下弓来。
无论是从前的白马义从,还是现在的疾风骑兵,在骠骑将军的指挥下,从来打的都是以少胜多的仗。若是一下遇到一群敌军游骑,赵某肯定是调头就跑的,他虽然也姓赵,但武艺比主将赵云可差多了,可没那个以一敌百的本事。
可现在敌人既然只有一个,那肯定是要上前将敌人斩于马下的。
决心和斗志都没问题,只是先前多少有些懈怠,以至于准备不足,状态较差。扯第一下时,居然忘记解开拴着弓的绳索,第二下发了力,这才是硬生生的把拴弓的细绳扯断,取弓在手,在马上就是张弓搭箭,准备动手。
赵某骑术不错,箭术也是上佳,但却不是老兵,而是在幽州大战之后的扩军中入伍的,临敌经验相对薄弱,仓促遇敌,多少也有些紧张。
反观敌骑却是准备充足,显然是早有心理准备,远远望见赵某,就已经开始准备作战了。看到赵某张弓搭箭,他却没有针锋相对的意思,而是从战马身侧拿起了一枚圆盾,当当正正的举在胸前,身体前倾,将大半个身子都藏在了盾牌后面。
看到对方摆出这副架势时,赵某还在冷笑,如果是步兵的大盾,以他的箭术,肯定是奈何不了对方了。可就那么一枚小小的骑盾又能遮住多大面积就算自己箭术不如军中那些资深的前辈,疾驰中没办法指哪儿打哪儿,但战马那么大的目标,总是不会错过的。
想装乌龟不知道什么叫射人先射马么
他死死的盯着对方,缓缓拉扯弓弦,将手中的骑弓保持着半开,双腿收紧,夹着马腹,让马匹前进,准备在进入射程后,发动致命的一击。就在这时,敌骑空着的那只手也向马身一侧一抄,抬手时,握着的赫然是一架骑弩
赵某的心嗡一下揪紧了
弩和弓哪个更厉害综合来说,是各有各的好处,弩更适合规模作战,弓则更适合持久作战。在一对一的时候,弩肯定是占先手的,因为弩可以花较长时间瞄准,还可以事先装填好弩矢,可以比弓更早更快的发射。
在这一瞬间,赵某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已经被死亡的阴影笼罩住了。
他太轻敌了,忘记了老兵和军官们的教诲,狮子搏兔亦须全力,他不应该就这么楞楞的冲上来,连敌人到底有什么兵器都没注意观察。
在看到敌人手中骑弩的同时,他猛然将手中地骑弓拉到满开,现在彼此的距离还有七、八十步,并非最佳射程,但对方手中的弩射程比骑弓远不少,等不到进入最佳射程了。
曹军斥候也是个训练有素的,而且准备也比较充分,看到赵某强行拉弓,他冷冷一笑,用圆盾架起了骑弩,冷静的将弩矢指向了敌人,却并不急于发射。
赵某心中有了明悟,就算没有骑弩,对方也是个劲敌,骑术和训练不在自己之下,经验却比自己丰富许多。自己的虚晃一箭没能骗到对方,接下来,就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他调匀了呼吸,弓开满月
“得得得”八只马蹄上下翻腾,将冻土擂得如疾风骤雨一般,双方都将马速提到了最高,急速接近着,马蹄踏起的烟尘之中,唯有锋矢的寒芒,和战士们眼中的精光在闪烁。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在同一个刹那,箭支如流星般离弦而出
赵某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来拥抱死亡,心里只是在想,在这样的大战之中,有着这样的条件,自己竟然就这么默默无闻的就死在了这种地方,真的是太遗憾了啊。更遗憾的是,自己连拉敌人垫背都做不到。
在这个距离上,以这样的速度相向奔驰,他没把握避过盾牌的遮挡射人,只能朝着马颈来了一箭。敌人被摔落马,会摔得七晕八素,但肯定不会死,而自己被骑弩射中,却是死定了的。
弩矢带着强劲的风声,扑面而来,却很神奇的与赵某擦肩而过,说是擦肩而过,距离其实差了差不多有半尺多远,这种失误,和那曹军老兵先前表现出的技战术水准可差得太远了。
赵某庆幸之余,不忘用眼角的余光在对方马后扫了一眼,发现那里的地势有着一个突兀的起伏,看来骑弩发射的时候,敌人的马产生了颠簸,自己方才大难不死。
而大难不死,往往会有后福。
他发箭的时候没颠簸,羽箭准确的找上了马颈,要害受袭的战马在剧痛中人立而起,然后重重的倒了下去。马上的骑兵倒是经验十足,及时甩开了马镫,趁着战马立起的时候,一个侧翻,竟是从马身上翻了下去
这样的骑术,当真是了不起赵某彻底确认了,对方的战斗力全面占据上风,只可惜他的运气不够好。
看着敌骑叫骂着站起身来,把骑弩和盾牌都摔在地上,从背后扯出一柄战刀,晃晃悠悠的还要再战,赵某也不客气,从身侧扯出长刀,纵马冲前,如一阵轻风般从对方身侧跑过,在交错而过的那一刹那,用力将手中的刀子一甩,在对方背后留下了一个巨大的伤口。
等他兜转战马,回过头来,发现敌骑手中的长刀已经是跌落到了地上,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地表情,双手拼命按向背后,却怎么也够不到伤口,逐渐变得无力起来,就那么颓然摔倒在了尘埃之中。
赵某既是庆幸,又是欢喜。不管怎么样,自己活下来了,而且还获得了宝贵的经验和开门红的功劳。他下马简略收拾了一番,然后翻身上马,向白马大营方向疾驰而去。
就在这一天,青州军的斥候和曹军的探马全面接火,像是赵某这种占了便宜的也有,凭着经验和武艺压倒对方的也有,但同样也有只有空马回到大营之中,人却不知去向的。
清点下来,死伤竟是出乎意料的惨重。
“曹军有备而来,我军的新兵则是多少有些懈怠,战损比差不多是一比一”损失太大,秦风、方悦不敢怠慢,直接拿着初步统计出的数据找到了赵云。
赵云面沉似水,虽有不虞之色,倒是没有发怒,他沉声问道:“老兵和新兵的伤亡率各自是多少曹军主力的位置探出来没有”
“老兵伤亡不到两成,新兵超过了六成曹军似乎有意进行全面的情报屏蔽,在外围的零散游骑之外,后面还有成队的骑兵来回巡视,即便是义从的老兄弟,也不敢过于深入。”
赵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声音如古井不波:“这一战的重要姓,主公事先强调过很多遍了,咱们疾风军是大军的尖刀,就这样折了士气可不行,让各营都加强重视无忌亲自跑一趟去给主公送信,秦兄明亲自带队,断不能折了我疾风军的威风”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