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见无末醒来,忙擦了擦眼泪,可是却怎么擦也止不住。无末坐起来盯着半夏看,眉头都皱了起来:“谁欺负你了?”
半夏摇了摇头,勉强笑着道:“没有……我只是看到人参,有些难过……”
无末眉头皱得更紧:“为什么?”
半夏蹲坐在那里,将泪脸埋入膝盖中,低声道:“我白白高兴一场,结果人参是没办法救我爹爹性命的。”。
无末竖着耳朵,从她的话语中总算猜出了个意思。
他阴沉着脸半响,忽然站起来,一把将那几个粗大的人参拿起,单手用力一搓,那几根人参应声而断。半夏一旁看得吃惊正待说什么,却又见他随手往远处扔去,上好的几根人参没入雪山中不见了踪迹。
半夏抬起头,不解地望着无末。
那可是罕见的好东西啊,每当族中男丁们出去寻得这么大的人参,族长都会交给上人,由上人妥善保存以便将来治采是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一声狼的嗥叫,又是昨日那只野狼,再次出现在半夏面前。
那只狼的眼睛只盯着半夏胸口,那里藏着刚刚采摘的牙牙草。
半夏将拐杖紧紧攥在手中,和声和气地与狼商量说:“我这就离开,你不要伤害我,可以吗?”好歹他们已经混了个眼熟,半夏试图和这只狼讲道理。
上古山的狼是从没有伤害过人类的,它们的食物包括漫山的走兽,可是却绝对不包括山下的望族人。是以这只狼虽然充满戾气,浑身狼毛直立,可是一时之间它或许也疑惑起来,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个胆敢再次进入禁地取走牙牙草的人类?真得该咬死吗?
半夏见它双目疑惑,心中一动,知道这正是逃跑时机,于是急中生智对着狼背后大喊一声,狼受惊,忙往身后看,半夏趁机撒腿就跑。
她一只手抱紧怀里的牙牙草,另一只手攥紧了拐杖,使劲浑身的力气往禁地外面跑去。地上的白雪被她的靴子扬起又落下,她的身后留下一串狼狈的脚印。
被骗了的野狼怒吼一声,轻盈一跃朝半夏的方向追来。狼就是狼,它反应快奔跑速度也远不是半夏可比的,片刻功夫它就要追上了半夏。
半夏听着身后的声音,心中知道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可就在这时,斜地里窜出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那身影以万钧之势冲向奔跑着的狼。他的速度极快,肉眼几乎难以分辨,待到距离那狼近了,他一个加速迅猛一跃,竟然就这么生生跳到了狼背上。
半夏这时听到后面异响,回头看时,只见迅疾奔跑的狼愤怒地嗷嗷叫着。在它背上,那个身着虎皮袍的男子黑发飞扬袍角翻飞。他低低俯下身去,左手攥住狼毛右手挥起拳头对着狼脑袋狠命砸下去。那只狼正是奋力挣扎之际,忽然被一巨拳重重凿下,顿时眼冒金星,谁知紧接着又是一记老拳正中脑门,于是这狼嗷呜一声惨叫,轰然瘫倒在地。
此时半夏已经看呆了,千百年来,望族人从来不敢与狼争锋。她相信这是地奴的子孙第一次将一头狼这样打倒在地。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很多年后她将会把这一切写在望族掌故里,成为望族历史中一个永远让人记住的故事。
而此时的无末见狼晕倒,脚尖着地飞跃到半夏身边,大吼一声:“还不快跑!”说着伸手牵住半夏往禁地外疾奔去。
半夏被无末拉得几乎摔倒,无末跑得太快了,她只感到冷风刺骨拍打在脸上,呼吸也变的困难起来,她甚至感到无末狂舞的长发有那么一缕打到了自己脸上,不过她还是坚持着使劲全力往前奔跑。
只要跑出禁地,他们应该就安全了!
忽然,半夏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声狼的嗥叫,叫声凄厉,她心里明白这是狼在通报消息,而狼比自己的速度要快多了,自己是肯定跑不掉了。她心中几乎绝望,不过很快便有了主意,一只手从怀里取出牙牙草,边跑边粗喘着大声道:“你替我交给我的爹爹!”说着就要放开无末。
如果无末自己的话,一定能跑出去吧,留着自己在这里吸引狼群的注意,既能救无末,又能救父亲,岂不是一举两得!
无末并不接牙牙草,他狠厉地望了半夏一眼,大声吼道:“我是不会帮你拿走牙牙草的,想要的话你就自己拿着它走出禁地!”
说着这话的时候,已经有狼追了上来,他们将无末和气喘吁吁的半夏团团围住,一个个露着尖利的牙齿对着天空发出嗥叫之声。
两个人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半夏的拐杖已经不知道丢在哪里了,无末手无寸铁,两个人是万万敌不过这么多狼的。
半夏在喘息中转过头,只见无末黑发随风飘洒在兽皮袍上,越发彰显出野性和不羁,忍不住道:“你不是会狼语吗?你可以和它们讲讲,这件事和你没关系,让它们放了你吧。”
无末冷笑:“我会狼语又能如何?如今我帮着你取牙牙草,又打晕了一只狼,它们早就把我看做和你一伙了。”
半夏被他说得无言以对,轻声道:“我自己倒是死不足惜……只是不想连累了你罢了。”
无末冷傲一笑,又道:“我说了我只是路过,和你有什么关系?”
半夏语噎,低头不言。
无末见她不答言,竟然冷笑道:“为了你的父亲,你真是豁出去一切啊,竟然连死都不怕!”
半夏听出他语气中浓浓的嘲弄,却柔声道:“你不懂的,父亲从小对我极其疼爱,他便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无末嗤笑一声:“我当然不懂。”他慢慢地扭过头去不再看半夏:“我没有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