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很短,恍惚转瞬即逝,整个琅琊县秣马厉兵上下一心,然而在城东某个小宅子里却有人在愤怒咆哮。
这人正是被李婉赶出县衙的孔如云,此时正满脸铁青又摔又砸,忽然轰隆掀翻一张桌子,狂吼道:“气煞我也,真是气煞我也,本官是琅琊县令,本官才是琅琊县令啊啊啊啊……”
屋子里还站着十来个衙役,都是孔如云上任以后招揽的手下,因为害怕被女皇李婉清算恶事,所以选择继续跟着孔如云。
一个衙役小心翼翼咳嗽两声,道:“大人消消气,气坏身子犯不上,虽然您被请出县衙,但是朝廷并没有除您官职啊,并且打完仗还要您继续担任县令,这种事放到哪里都是占便宜的好事啊……”
“本官不要这等便宜!”
孔如云再次咆哮,怒吼道:“我是琅琊县令,安敢辱我至此?堂堂圣人之后却被赶出县衙,实在令人蒙羞愤恨也。”
突然眼神一狠,森冷道:“彼做初一,我做十五,既然他们不讲情面,本官也无需给他们讲规则,大战来临将我赶出县衙,让我在所有人面前都抬不起头。好,好得很,他们害怕城池被破,本官偏偏让城破掉……我欲和贼兵里应外合,帮黄巢占了这琅琊重县……”
众人吓了一跳,刚才那衙役急急道:“大人不可,万万不可,而今城内足有三万精兵,凭大人独自一人哪能里应外合?倘若稍有不慎,怕有性命之危。”
孔如云目光一森,冷然道:“谁说本官要亲自动手,我让你们去替我动手,本官把尔等从穷苦哈哈提拔成为衙役,让尔等可以耀武扬威光宗耀祖,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们私底下的那些龌龊事,加税肥私,欺压百姓,今日我给你们机会立功,权做是将功折罪。”
众衙役呆了一呆,喉结滚动几下,惊恐道:“大人让我们去开城门?”
“对!”
孔如云冷冷一笑,道:“黄巢贼军十几万,琅琊守兵仅三万,只要你们拼命冲到城门之前,必然可以趁乱打开城门。”
众衙役头皮发麻,讪讪道:“城门乃是防守重地,最少也得派驻上千兵马,大人却让我们几个人去冲,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送死又如何?”
孔如云一声厉喝,其实他也知道里应外合就是个笑话,愤怒又道:“本官就是要恶心一下李婉,就是要恶心一下唐峥,我要让他们知道琅琊县并非铁板一块,他们收买人心那一套并不是所有人都买账。”
最早那个衙役深吸一口气,忽然面带异色小声开口,明显带着试探道:“大人为了恶心一下别人,就让我们去帮您冲城门送死?”
“本官把你们从苦哈哈提拔成衙役,让你们可以耀武扬威光宗耀祖,我让你们送死,你们就得送死……”
可惜一个‘死’字还没说完,陡然看见衙役狞笑一声,忽然铿锵抽出大刀,森然厉笑道:“原来你还真是个没脑子的货。”
说话之间大刀狠狠一劈,瞬间将孔如云的脖子砍断。
这衙役咬牙切齿,怒骂道:“你以为你自己是唐峥?可以让属下心甘情愿去送死?想让我们送死,老子先让你死,呸,真是个没脑子的货。”
孔如云无头的尸体倒地。
这货被人笑话过很多次没脑子,然而自始至终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他从小到大生活在世家之中,只以为所有人都得按照他的意志做事,今日终于吃了大亏,将自己性命搭上了。
屋中其它几个衙役面色恐慌,道:“现在怎么办?咱们杀了官。”
杀人那个衙役猛然咬牙,沉声道:“琅琊将有战事,正该建功立业,咱们去帮唐大人守城,说不定可以将功折罪。”
几个衙役面面相觑,一人小心翼翼道:“听说唐大人眼睛里不揉沙子,咱们这些人全都欺压过百姓……”
杀人衙役长叹一声,黯淡道:“但愿能多杀几个贼兵,弥补此前良心上的亏欠,不管事后唐大人怎么追究,咱们只要做到问心无愧便可。”
众人还是有些迟疑。
杀人衙役忽然冷哼一声,道:“你们不要忘了,咱们也是琅琊土生土长的人,爹娘都在城里,妻儿老小看着我们,琅琊这片水土养育咱们长大成人,岂能忍心看着家乡被贼兵肆虐?”
众人还是迟疑犹豫。
杀人衙役猛然对天挥刀,厉喝质问道:“老子只问你们一句话,是不是山东琅琊的种?大好男儿欺压百姓算什么本事,拿起刀子保家卫国才算英雄。”
众人终于被他鼓舞起来,猛然全把刀子抽出一挥,大叫道:“他奶奶的死便死吧,干了……”
也就在这时,猛然城内一声尖锐哨子声,但听一个声音遥遥传来,狂吼道:“贼军已达,贼军已达,速速上城墙,速速上城墙。”
众衙役对视一眼,持刀冲出这间屋子,眨眼之间人去屋空,只留着孔如云的尸体在地上躺倒。
……
琅琊城外,无数贼军铺天盖地而来,站在城头上放眼看去,入眼只见黑压压潮水一般全是人头。
唐峥下意识攥了攥拳,李婉面色也变得紧张,两人身后站着军师韩图和怀王李怀云,侧面则是三爷爷和胖大婶。
大家神情都很紧张,唯独肥和尚正在拎着一个鸡腿啃的满嘴流油,口中还不忘说一句道:“不能再吃了,我已经快要变成痴肥了,唉,最后一口吧,再吃最后一口……”
众人没心思理会他,全都屏气凝息看着琅琊城外。
贼军逼近很快,转眼已经到了一百步开外,忽然领头的贼兵将领手臂一挥,十几万大军竟然迅速停脚驻足。
李婉瞳孔一缩,震惊道:“这不像是乌合之众……”
勿怪她震惊,只因眼前一幕太过吓人,要知道十几万人马何等庞大,能做到迅速听令绝对不凡。
明明是一群暴民贼军,怎么竟有了精锐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