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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那样生气他们私自离去,却还是忍不住安排了人,带了各种需要的东西追过来。
这就是母亲啊……
白芍叹了口气,让荷香再拿了一个小褥子出来,自己和白微一人垫了一个,随后也不再废话,即刻启程,往斜阳县的方向疾驰而去。
诚如顾青帆所说,为了保证早日到达地方,一路上人根本不下马,除了拉撒要下来找地方,吃喝全都在马背上。
至于睡觉,根本是不可能的,也就白微和白芍能靠在自己兄弟的怀里眯一会,其他人根本连闭眼都不能闭。
如此三四天下来之后,白微和白芍都睁着一双物什的眼睛,盯着大大的黑眼圈,坐在马背上,感受着屁股一下一下的,即使有小褥子也抵挡不住的摩擦疼痛,全都感觉生不欲死。
还好这时菡萏又拿了药粉过来,给二人撒在了大腿内侧和屁股上,然后把已经磨的差不多的小褥子换成了新的,白芍和白微才勉强好受了一点。
不过,日子过得仍然是度日如年。
并且,因为一路上没有任何休息,人都受不了更何况马儿,除了顾青帆的马儿因为是一直跟着他的良等马驹,其他人的马儿全都垂死,是在郡城里又换了新马才重新上路的。
饶是如此,等到了安阳郡的时候,顾青帆的马儿也瘦的只剩皮包骨头了。
顾青帆心中疼惜,同安阳郡守派来的人交代,要好好照顾这马儿,随后又换了一批新马,一群人这才快速的去了斜阳县。
在快马加鞭的情况下,从燕京到安阳郡需要用七天的功夫,而从安阳郡从斜阳县之间只要一个时辰的功夫。
之前的七天都一直很淡定的白芍,在马儿逐渐靠近斜阳县的时候,突然紧张了起来。
她拉着顾青帆的袖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哥,你也觉得燕殊没事,对吧。”
顾青帆没有回答她,只是让马儿加快了奔跑的速度,一行人快速的到了斜阳县杨县丞的府中,由白云实翻身下马去敲的门。
门房还是几年前的那个门房,因为这些日子以来,上门的都是些身份极高的人,远不是从前的那些上门求助的普通百姓能比,所以门房匆匆扫了一眼门口,看清了他们非富即贵的衣着之后,就不敢抬头了,只迅速的拉开了大门,然后老老实实的跪在一边,不敢说话。
“哥,直接进去吧,我想快点见到他。”缩在顾青帆怀里的白芍小声的道。
顾青帆点了点头,一勒马缰,直接驾着马儿冲了进去。
其他人自然也跟着冲了进去。
等周围被踩起的尘土慢慢的落了下去,门房才捂着口鼻慢慢的站了起来,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奇怪,我好像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不过,她只是一个没有身份的小农女而已,虽说有一两年没见到她了,但绝对不可能是她,对,不可能的。”
说着,他关上了大门,打着哈欠回了自己的屋子。
顾青帆带着白芍一路闯到了县丞府休息的后院,才勒停了马儿,利落的翻身下马之后,将马背上的白芍给抱了下来。
此时,他们略有些狂躁的动静已经引得杨县丞从后院里走了出来,有些不满的冲这边嚷嚷道,“是谁,不知道我这里有伤者么,竟然直接骑着马儿进来了,下来走两步能死么?”
顾青帆冲他一抱拳,朗声道,“青帆忧心殿下,故此鲁莽了一些,还望杨县丞见谅。”
“啊,是青帆啊。”杨县丞一听这声音,再一瞧顾青帆那熟悉的青色衣裳,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原来是你啊,没事没事,赶紧过去吧,燕殊这小子还说想你了呢。”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白芍,心忽然就落了下去。
杨县丞是燕殊的舅舅,只要他能笑得出来,说明情况并不严重。
只要不严重,没有性命之危,那她就没有那么着急了。
“青帆这就过去。”顾青帆冲杨县丞点了点头,随后就带着白芍,以及紧跟过来的白微白云实等人进了县城府上的后院,轻车熟路的来到了燕殊曾经居住过的院子。
这里还是和白芍第一次来这里时一模一样的布置,唯一有变化的就是院子中央多了许多晾晒中的药草,药草后面还站着一位御医。
那御医方才似在念叨着什么方子,此刻忽然瞧见顾青帆,连忙走了过来,就要对顾青帆行礼。
顾青帆虚扶住了他,客气道,“赵老在这里啊,不知殿下身子如何了?”
“唉,殿下啊……”赵御医叹了口气,摇着头道,“将军还是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颤巍巍的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继续在那里挑拣草药。
只留下顾青帆和白芍对视了一眼,兄妹俩原本还算轻松的心,全都又沉了下去。
明明杨县丞笑了啊,那就代表燕殊应该没什么大事儿,可偏偏赵御医又这样说……
“算了,还是进去看看吧。”白芍一咬牙,沿着鹅卵石铺就的路径大步的进了正厅,随后往左一拐,就掀开了珠帘,进了里间。
然后,她呆在了原地。
顾青帆以及白微姐弟紧随她之后走了进来,待进了里间之后,也全都愣在了原地。
良久之后,一直到床上的那人发出了沉重的呼吸声,并呢喃着“水”的时候,白芍才如梦初醒,快步的跑到了他的旁边,呼吸着略难闻的血腥味,有些颤抖的捧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温水,然后拿勺子,舀起一点,轻轻地凑到了燕殊的嘴边。
燕殊感觉到了勺子的存在,便微微的张开了嘴,白芍趁机倾斜勺子,勺中的水就倒在了燕殊的嘴里,被他慢慢的咽了下去。
还好……还有意识喝水……
白芍长舒了一口气,再次舀起杯中的水,一口一口的喂到了燕殊的嘴里。
一直到他不肯再张嘴,她才颤抖着手,放下了勺子和被子,站在床边,低着头,双眼死死的盯着燕殊被裹的严严实实的胸膛。
不知何时,赵御医也跟了过来,站在顾青帆旁边轻声道,“四殿下被人一剑穿了胸,前后都透了,只差一点点就伤及了心肺,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不过就是这样,他也失血不少,安阳郡的郎中也没有多好的金疮药,这几天殿下一直在陆陆续续的流血,无论缠多少细布都不管用,昨天我来到之后,给殿下上了宫里的金疮药才勉强止住了血……”
难怪他的嘴唇那样苍白,难怪整个房间里都充斥了血腥味……
白芍望着昏迷中的燕殊,扁着嘴,忍了整整七天的眼泪,忽然间就掉了下来。
顾青帆看了一眼她,对着赵御医问道,“那殿下现在可还有危险?”
“殿下已经知道喝水了,证明危险已经不大了,不过万事无绝对,这几天还是谨慎着点,伤口不能沾水,每天换金疮药,还要再口服煎药……唉,等殿下醒来时,才是真正的脱离了危险。”赵御医抚摸着自己的羊胡须,小声道。
“听见了吗,殿下基本上已经没事了,你还是赶紧去休息吧,等他醒来了,我叫你。”顾青帆拍了拍白芍的肩膀,安慰她道。
白芍摇了摇头,尽管已经困到双眼皮都在打架,可她还是坚持找了个小绣墩,搬到了燕殊的床头,随后自己坐在了上面,呆呆的望着燕殊出神。
一路上不是没有想象过他受伤的样子,可没有亲眼看见到,她的心始终就不能相信。
而今终于亲眼看到了,看到那被缠的一层又一层的细布,她的心忍不住有些抽痛,就好像他承受一剑穿过胸膛之苦一样在疼痛。
可偏偏,她又没办法替他承受。
她只能坐在这里,呆呆的瞧着他,看着他。
这是自七岁那年见到他之后,第一次见到他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模样。
那样虚弱,同以往的得意洋洋,骚包自恋,有着极大地不同。
他没办法再将那折扇打开又闭合,闭合又打开。
他也没办法得意洋洋的穿着特别骚气的颜色,在食为天的门口进进出出……
不知不觉间,白芍的思绪就飘飞到了从前,她第一次见到燕殊的场景,第二次见到燕殊的场景,第三次见到燕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