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高原曾很认真地讨论过,爱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高原认为爱情就如同米饭,饥饿时渴望得到,满足后再没了胃口我明白这是在说他自己和陈娟,因此没有认同他的观点。我认为爱情是无法用言语表示的东西,它既可以像张扬绚丽的万花筒,也可以如悄无声息的空气;既可以水乳交融般缠绵,也可以歇斯底里地毁灭
高原笑我太过于做作,那些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只在小说里才有我没有同他争论。他不知道,我这样说,是源自一起少妇被杀案有感而发的。
那一年,刑侦大队接到一个报警,一户居民家里发生了抢劫案。凶手把家里的女主人杀害,翻箱倒柜,抢走了一些值钱的东西
我们赶到现场时,室内显得很凌乱。女主人倒在客厅的地面上,脚上没有穿鞋,四周的床铺、衣柜都被人翻动过。
“女主人是个作家,离了婚,平常一个人住在这里。”首先赶到现场的民警向我们介绍,“以前的丈夫偶尔会回来一次昨天上午她丈夫回来时,发现她已经倒在地上死亡了,家里被翻得很乱,就马上打电话报了警。”
“家里有什么东西丢失没有”潘云问。
“现场没有被动过,等你们技术人员勘查完毕清点后才知道。不过据她丈夫反映,死者生前有一个手提包不见了,平常里面放一些贵重的东西”
“看来的确是劫财啊”董建国在旁边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潘云把在场的警察进行了分工。司马雨带技术人员进行现场勘查,我和李智林负责对死者进行尸体检验。
对于法医来说,首要的任务就是弄清死者的死亡原因,为找到案犯行凶的动机提供依据。然而对我来说,像这样的案件,仅仅弄清死亡原因已经没有什么挑战性了这个遇害者的死因从表面就似乎很明了在她的脖子上,被掐出了几个血指印。我戴上手套,摸了摸那个部位,可以感觉到喉管明显变了形。
死者的外部衣裤整洁,甚至没什么灰尘。但检查到里面的时候,发现内裤很湿润。
除此之外,没看到受害人有其他的异常之处。
接下来的工作,是把死者运到解剖室进行解剖,进一步确认死因并拍照取证。
但尸体运走后,我并不着急离开,而是要求李智林跟着我在现场里反复察看。李智林不明白我的用意,于是问道:“师父,我们不是应该去解剖吗这里交给其他人调查取证就可以了吧”
“你认为死者的原因是什么”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边观察边这样问他。
“应该是被掐颈致死的”李智林回答。
“那么是在什么地方被掐颈呢”我又问。
“不是这个位置吗”李智林对我提出这样的问题有点不解,于是指着死者躺着的地方反问。
“不是”我摇摇头。
“那么会是在哪里”李智林迷惑地问。
“这就是我们不急着走,留下来需要弄清楚的问题”我说,“法医的工作不能仅仅局限于解剖有些时候,弄清死亡的过程,解决现场的一些矛盾,比单纯的解剖更有意义”
说完,我带着李智林,一间一间地仔细察看现场的房间。
死者家里有三间房,每间都有一扇窗户,安装着防盗铁栅栏。其中一间房的铁栅栏被人撬了一个大洞,司马雨正带人在仔细测量洞口的大小。
“平常谁睡这间房”我问司马雨。
“严格来说是属于公用性质。”司马雨带着暧昧的笑说道,“那个女人离婚后找了其他男人,每次来她家就住在这间房里。她前夫回来也住在这里”
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大大的双人床,床上的被子叠放得很整齐,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张男人的照片。床铺前面并排摆放着一双拖鞋,从大小来看应该是女死者的。
“是她丈夫吗”我指指床头的照片问司马雨。
“不是”司马雨歪歪嘴,笑着回答道。
“有什么发现”我见他正在研究铁栅栏上被撬起来的几根铁条,于是凑到旁边问。
“除了这里,现场没发现其他出入口了”他指指铁栅栏上的洞说道,“凶手是从这里进来的洞口尺寸很小,只有身材瘦小的人才钻得进来”
在铁栅栏顶部,主人装了一根铁管,平常用来晾晒衣物,此时上面正挂着一张床单。用手摸了摸,还有点湿润,显然晾在上面的时间不是很长。
我端祥了一下被撬的铁栅栏,与司马雨的看法恰恰相反。凶手并不是从那里进来的
“不用再看了”我对他说道,“这个洞口是被人从里向外撬开的。”
“什么”司马雨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有人站在房里向外撬铁栅栏,而不是从窗外进来时撬的。”我不得不解释了一遍。
司马雨打量着铁栅栏,从表情看是在努力理解我的意思。
“这样的状态,只有从里面才能撬成这样。”我解释说。
司马雨歪着头盯着那里的痕迹看了半晌,用手配合做着各种撬动的姿态。
我不再理他,走到床边,伸手揭开床单。床单下面的棉絮上,赫然呈现了一片被水渗过的印渍
“好了,我们现在可以做还没做完的事了”我对李智林说道,意思是指去解剖尸体。
“找到死者被掐时的位置了”李智林问。
“没错。找到了”我笑着说。
“在哪里”李智林显得很兴奋。
“就是这里。”我指指那张床。
“可是床铺很整洁,不像有人在上面行过凶的样子呀”
“行凶后也可以整理过的。”我说,“看到棉絮上的水印渍了吗那就是受害人死在床上的证据还有床前的那双拖鞋。”
李智林想了想后,才恍然大悟:“师父我明白了”
“你们在说什么”司马雨在旁边迷惑不解地问。
“你会明白的”我笑着对他说。然后和李智林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