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半个小时后,十几辆警车呼啸着冲入八一化学厂。
数十名警员荷枪实弹涌出,拉出警戒线把守整个厂子。
接着,一队电网工作人员进入,迅速接通十三栋的线路,还更换了几盏大灯,让建筑变得亮堂起来。
地下室也很快拉入几条电线,换上了大功率的灯泡,让房间视野变得清晰起来。
而地下室的阴森也因孙华鹊他们的出现散去。
林逸飞没有留在现场,而是在化学厂转了几圈。
一个小时后,林逸飞站在一处高地,一边环视四周环境,一边缓解情绪。
又是一起命案,还涉及到嫌疑人郭富贵,也昭示着连环杀手的出现,这给林逸飞带来了巨大压力。
“组长,猛哥他们全部铐回去了。”
这时,山猫从不远处跑了过来,笑着抛出一句:
“桌上现金连带保险柜的抵押物,价值超过五千万,这还不算好几张市中心的房产证呢。”
“参赌人员也都是滨海有头有脸的人。”
“最重要的是,那个黄皮账本登记了资金往来,还有贿赂官方人员的名字和金额。”
“咱们这一次,搂草打兔子,可是打了一头肥猪。”
“局里已成立一个专案组,特地跟进这起豪赌案子,听他们说,这是滨海十年来最大的地下赌场。”
“戴局和金队长他们非常高兴,听说案子结束要给我们记大功。”
山猫看出林逸飞心情不太好,所以说点高兴的事情转移注意力:“我们最近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啊。”
“是啊。”
此时,大狗也从十二栋建筑走出:“虽然又一次被连环杀手跑了,但打掉地下赌场也是大功一件。”
他手里拿着一袋子食物,都是从地下赌场拿来的,专案组拍照完后要销毁,他觉得可惜就取了一些。
“组长,来,吃个螃蟹。”
大狗从纸袋掏出一个螃蟹给林逸飞,随后又给山猫递去一个鸡腿:“午饭都没吃,先垫一垫。”
“如果可以,我情愿拿下凶手啊。”
林逸飞接过还烫手的螃蟹笑了笑:“凶手跑了,意味着未来还会有凶案。”
“这凶手不仅狡猾,还非常厉害。”
山猫语气也有着一抹遗憾:“我们速度这么快赶赴过来,还是被他从眼皮底下跑了。”
“估计我们翻墙进来的时候,他就从十三栋跑了出来,让我们白忙活一场。”
如果今天能把凶手拿下,那重案三组就双喜临门了。
“我们是从前面进来的,一路上不见可疑人员,而他又消失不见……”
大狗啃着一个鸭腿出声:“那凶手不是从山林脱身,就是还躲在化学厂。”
“组长,我们要不要地毯式搜寻?”
大狗打了一个激灵,扫视十几栋建筑喊道:“他可能就躲在暗中偷窥我们,连环杀手好这一口。”
林逸飞摇摇头:“别看了,他早跑了。”
大狗一脸好奇:“为什么?”
“我在山林边缘发现了一枚足印。”
林逸飞把发现告诉两人:“无论是踩断的草木,还是带起的泥土,都显示这是新鲜足印。”
“这个化学厂,除了警方和赌客会过来之外,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出现。”
“所以这很大概率是凶手留下的。”
林逸飞发出一个指令:“不过我也没有直接证据,山猫,待会你带几个鉴证科人员过去看看。”
山猫点点头:“明白。”
林逸飞又望向大狗:“大狗,你跟专案组接触一下,让他们审问时顺便问问,有没见到可疑人员。”
“虽然十二栋和十三栋相隔几十米,可凶手杀掉郭富贵这样一个大活人,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死马当活马医了。
大狗也点点头:“好,我让专案组问问,必要时,我介入审问。”
“逸飞,你有大麻烦了。”
也就在这时,孙华鹊从门口走了出来,来到了林逸飞他们的身边。
林逸飞苦笑一声:“同一个凶手?”
“没错,利器单薄,切口平整,伤口处理完美。”
孙华鹊把情况说了出来:“手法跟杀死硕鼠、林美美的一模一样,可以确认三人被同一人所杀。”
林逸飞一叹:“连环杀手啊。”
孙华鹊也多了一丝自嘲:“连续两次从受害者身上找到线索,还以为是凶手不小心留下来的。”
“谁知,却是下一个受害者。”
孙华鹊摇摇头:“这凶手,比我们想象的要狡猾啊。”
林逸飞问出一句:“死亡时间?”
“尸体泡了福尔马林,有点不好测算具体时间,但我能确认郭富贵应该死于后半夜。”
孙华鹊给出一个答案:“也就是凌晨一点到六点。”
林逸飞眯起眼睛:“硕鼠死于晚上,林美美死于晚上,郭富贵也死于晚上……”
“看来凶手习惯晚上杀人啊。”
他思虑着整个案子:“这里是不是第一凶案现场?”
“没错,地下室就是凶案现场。”
孙华鹊点点头:“郭富贵可能是凶手从别的地方绑来,但地下室是他生命终结之地。”
“郭富贵死时还残存一点意识,因为冰柜边缘有他指甲抓挠的痕迹。”
“他被凶手一刀割喉后,残存意识让痛苦无比的他,本能抓挠硬梆梆的冰柜。”
孙华鹊道出自己的分析:“逸飞,这案子必须尽快侦破,不然还会有下一个受害者。”
已经三名受害者了,连环杀手的推测成立。
林逸飞追问一声:“地下室还有什么线索吗?”
孙华鹊摇摇头:“没有,凶手把现场处理的非常干净,一点东西都没有给我们剩下。”
大狗和山猫很郁闷,犯罪动机、杀人手法、现场痕迹,一切都太干净了,没有给警方留下半点线索
林逸飞掏出手机,调出一串足迹照片,递到孙华鹊面前:“看看这足迹,推测一下对方讯息?”
孙华鹊微微一怔:“凶手?”
林逸飞如实回道:“不知道,我在树林后面找到的,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孙华鹊扫过一眼,随后给出一个范围:
“四十二寸的足印,从深度判断,体重应该一百四十左右,身高一米八。”
“而且他的左脚比较灵活。”
他解释一句:“你看这一串脚印,几乎都是左脚在前,右脚在后,说明他习惯用左脚开路。”
左脚?
林逸飞心里记下这个信息,随后又过了一米八这数据,跟下水道的黑影吻合。
看来那家伙真是嫌疑人了。
接着,林逸飞想起一事,向孙华鹊问道:“孙老,你在地下室有没有嗅到消毒水气息?”
“我天天用那玩艺,对它早就免疫了。”
孙华鹊眸子有着一抹疑惑:“而且这么多法医挤在地下室,有消毒水味道很正常啊。”
林逸飞没有再说什么,随后收到王朝的讯息,周荣华的威图一直没有恢复讯号……
下午四点,林逸飞离开了化学厂,没有参与山林的搜寻,他带着大狗来到郭富贵的家里。
凶手连续杀掉硕鼠、林美美和郭富贵,肯定不是吃饱了撑着随机选人,一定有他们的共同点。
他没有找到硕鼠和林美美的交集,所以来郭富贵家里看一看,希望能找到凶手的动机。
“呜――”
四点半,警车停在香山区。
这是滨海富人区,郭富贵住在七号别墅,一栋六百多平米的两层半建筑,前院后园,环境相当不错。
陆白衣已经带着两名探员在别墅查问。
见到林逸飞出现,陆白衣就迎接了上去:“师父,你来了?”
“情况怎样?”
林逸飞扫过奢华大厅一眼,随后锁定沙发上坐的一个中年女人:“有没有发现?”
“我们刚跟佣人了解情况,还没来得及搜查屋子。”
陆白衣向中年女人微微偏头:“吴姨,郭富贵请的佣人,服务了五年,算是老熟人了。”
“不过她对郭富贵知道的不多,除了她性格温顺不喜八卦外,还有就是郭富贵不喜欢外人多嘴。”
她补充一句:“我问过她了,确认郭富贵三天没回家了。”
“不喜欢八卦,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林逸飞走向了吴姨:“服务了五年,对郭富贵又岂能一无所知?”
陆白衣微微一怔,随后点点头,走快两步替吴姨介绍林逸飞。
吴姨忙站起来跟林逸飞握手,随后小心翼翼开口:“林警官,郭先生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郭先生失踪了,很可能被人绑架了。”
林逸飞没有告知郭富贵的死讯:“我们过来,就是想了解一点情况,这样可以帮助郭先生。”
“啊?”
吴姨身躯一震,满脸惊讶:“被绑架了?”
“是的,但你不用担心,有警方在,他会平安回来的。”
林逸飞掌控着主动权,态度平和开口:“吴姨,我想问一问,郭先生最近跟什么人来往密切?”
吴姨轻轻摇头:“他在外面跟什么人来往,我一点都不清楚。”
“我就是一个佣人,基本就在这个家里转。”
她一脸无奈:“郭先生的事情,我真的不了解。”
“那最近有没有人来家里?”
林逸飞心里一动:“或者经常往来郭家的,究竟有什么人?这个你应该清楚了吧?”
“这个……”
吴姨神情犹豫了一会,随后咬咬牙说:“郭先生不喜欢我多嘴,不过关系他的安全,我就说一点。”
“自从郭先生跟郭太太离婚后,这个别墅基本就我和郭先生住。”
“郭先生以前偶尔会带女伴回来,但几乎每次都不一样,王小姐、刘小姐、张小姐,我记不清。”
“不过这半年,他只带林小姐回来。”
吴姨提供着资料:“林小姐一般住两天,然后就会自己离开。”
“林小姐?”
陆白衣拿出一张照片:“是不是林美美?”
吴姨看了看照片,点点头:“没错,她就是林小姐,不过我跟她没怎么聊过。”
陆白衣又拿出硕鼠的照片:“郭先生和林小姐……有没有跟这个人来往?”
吴姨微微一愣,盯着照片审视一番,随后摇摇头:“这个人没有来过家里,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至于他跟郭先生和林小姐有没有来往,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她低声问道:“警官,是不是他绑架了郭先生?”
林逸飞忽然冒出一句:“郭先生和郭太太为什么离婚?”
“他们……”
吴姨脸上一阵为难,随后低着头回道:“相处久了,感情淡了,加上郭先生太多女伴,所以分了。”
“好,谢谢吴姨。”
林逸飞脸上掠过一抹玩味,没有继续追根究底:“陆白衣,你跟吴姨再聊聊,我转一转这屋子。”
陆白衣轻轻点头:“明白。”
林逸飞带着大狗几个转了起来,一楼一楼查了个底朝天,但几乎都没什么发现。
最后,林逸飞走入了郭富贵卧室,这是将近六十平方米的大房间。
房间除了沙发和电视之外,大床正对方向,还有一幅很大型的油画,占据整整一扇墙壁。
油画是翻版的法国《后宫浴池》,一大群一丝不挂的王妃聚集,视觉很有冲击力。
林逸飞审视一番,随后上前几步,伸手在油画上一摸。
接着,他就用手指在一个女人眼睛一挖。
“咔嚓!”
一声脆响,一个微型摄像头落入手里。
林逸飞把玩一番,又继续扫视油画,先后挖出三个不同角度的摄像头,完全覆盖了整个房间。
他看了看摄像头型号,随后拍了一张照片传给王朝。
没有多久,王朝就传来一条讯息:远程摄像头,名叫偷窥者,今年才上市,价格一万一个。
优点,体积小,拍摄清晰,远程可以监控录制,缺点,信号容易受影响,波动过大就会中断重启。
“远程摄像头?”
林逸飞喃喃自语:“难道不是郭富贵自己安装的?”
他原本以为是郭富贵有特殊嗜好,喜欢拍摄艳照满足自己的欲望,现在听王朝一说又有点动摇了。
如果郭富贵真喜欢拍床照,肯定会选择稳定的器材,而不是信号容易中断重启的玩艺。
林逸飞心里存着疑惑,不过还是把摄像头放入物证袋,准备带回去让王朝好好检查。
接着,林逸飞又去书房和客房几个地方逛了逛,他再次找到四个‘偷窥者’摄像头。
这让林逸飞重新审视别墅,不管摄像头是郭富贵还是其他人所为,都昭示着安装者的恐怖控制欲。
就在林逸飞要离开的时候,他的目光停滞了一下,落在书桌几张散落的纸张上。
那是一份存底的纸张。
林逸飞拿起一看,眼皮瞬间一跳,他感觉自己好像捕捉到了什么……
“我不要回这里,我不要回这里。”
就在这时,一楼大厅响起了一记孩子的凄厉喊叫:“爸爸会打我的,爸爸会打我的……”
林逸飞微微皱眉,把这份资料卷好揣入怀里,随后快速离开书房来到一楼。
大厅,吴姨正紧紧抱着一个五岁孩子。
孩子身穿幼儿园服饰,长相清秀,但此刻却无比焦虑,又哭又闹,又踢又打,茶杯都被他踹翻了。
吴姨用力抱着他,脸上有着说不出焦急:
“小明乖,小明乖,你爸爸不会打你的,他不在家。”
“妈妈今天有事,不能照顾你,吴姨陪你吃饭睡觉。”
吴姨柔声宽慰着小孩:“乖,我等会给你拿小蛋糕和游戏机。”
听到这一番话,小明才停止了尖叫,不过还是紧紧抱着吴姨,不敢分开,似乎这屋子有可怕的东西。
“郭夫人来了电话,说在警局协助调查,就让学校把小明送到这里来,让我照顾两天。”
吴姨向林逸飞他们解释:“这孩子天生对环境敏感,所以刚才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林逸飞点点头:“能够理解。”
接着他又望向小明的耳朵旁边,那里有一道头发遮掩的伤疤,很长,虽然痊愈,但痕迹留在那里。
一看就知道受过重创。
林逸飞轻声问道:“小朋友,你耳朵受过伤啊?”
“啊――”
听到这一句,小明身子一抖,眼睛惊惧,又开始尖叫起来:“我不要在这,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爸爸不喜欢我,爸爸不喜欢我,他会打死我的……”
喊叫之中,他松开吴姨往外面跑……
“小明!”
吴姨冲上去一把抱住他:“小明,别怕,别怕,你爸不在。”
接着又埋怨看着林逸飞:“林警官,孩子敏感,你别再刺激他了,有什么事问我。”
林逸飞流露歉意,随后直接问道:“他这伤谁打的?”
吴姨一愣,迟疑了一下:“是郭先生不小心用酒瓶砸的……”
陆白衣闻言忍不住:“什么?酒瓶砸的?这么狠毒?虎毒不食子,他怎么下得去手?”
大狗也嘀咕一句:“这是不是他亲生的啊?”
吴姨脸色巨变。
“好了,别打扰吴姨了,她还要照顾小明呢。”
林逸飞捕捉到吴姨神情,随即大手一挥收队:“我们已经查完了,该回去了。”
他向吴姨告别,随后带着一干探员离开。
“呜――”
三分钟后,两辆警车行驶在主干道上,往滨海警局方向驶过去。
车子上,林逸飞把物证袋交给大狗:“把这七个摄像头交给王朝,查一查里面有什么内容。”
大狗点点头:“明白。”
林逸飞又望向陆白衣:“陆白衣,你回去后,跟龙叔进一步审问张菲菲。”
陆白衣低声问道:“师父,张菲菲难道跟连环杀手有关?”
林逸飞没有直接回应,只是摊开书房找到的那份资料。
大狗和陆白衣讶然失声:“保单?两千万?”
林逸飞一叹:“细思极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