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听到“回不来”这类的话。
虽然二婶的话让我和莫小夏感到心里极其不好受,但她都这样了,总不能和她去计较这些。
为了父亲的安危,即便这黄陂山是刀山火海,也得去闯一闯。
好在农村人大部分都比较朴实,晚上也还是能找个落脚点,一直到第三天,为了早点到黄陂山,我俩在天快黑时走到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
这地方树木稀疏,一些不知名的树东倒西歪零散地长在红沙土上。
好在路倒是宽阔得很,像是古代的官道,只不过现在这路上已经杂草丛生了。
路当中则被人硬生生给踩出了另一条路,约莫有一脚多宽,上面零零星星还有几颗野草存活着。
这条路也是通往黄陂山的唯一之路,山的右侧是一座悬崖峭壁,看不到顶,看样子得有十几丈宽。像是用斧头劈下来一般,即便是在光线昏暗的傍晚,依旧白花花一片,格外显眼。
那峭壁半中间横长着几株手腕般粗细的灌木,显得格外顽强。
据之前遇到的村民说,这峭壁就叫黄陂山,而这峭壁背后的半山腰就是那黄陂山村,这村子也是因此山才得名。
就现在来看,等我和莫小夏绕过这山,再爬到半山腰估计也得大半夜了,本就十分劳累了。
真落得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就在犹豫不决间,却看得远处走来一人,相隔甚远,看不清是男是女,但能看得出是个老人家,毕竟那弓着腰走路的样子十分显眼。
这下好了,只要有人从这儿经过,那就说明这附件有屋子,正好借宿一晚。
待得那人走进,我才看清,是个老婆婆,背驼得很厉害,以至于我和她打招呼她都得往后退两步再仰起头看我。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还是比较小心的,仔细打量了一番这老婆婆,并无任何异常,又借着扶她的机会,嗅了嗅她身上的气味,也丝毫没有怪异,我确信她是个人。
满头银发被两支老式的钢丝发卡别了起来,脸上爬满皱纹,就像被雨水冲刷过的土地一般,变得坑坑洼洼。
那双眼睛也十分浑浊,眼皮松弛的搭在眼珠上,眉毛也只剩下寥寥数根,就像峭壁上那几株灌木一样,顽强的赖在老婆婆的脸上不肯凋落。
当我们提出想要去借宿一晚的时候,老婆婆满口答应下来,说好久没人陪她说说话了。莫小夏倒是充分发挥了她的伶牙俐齿,一手扶住老婆婆,一手比比划划,只逗得老婆婆眉开眼笑的。
老婆婆的屋子就在绕过这峭壁的背后,不多一会儿就到了。
那是一间很小的土屋,屋顶是用茅草铺成的,常年受风雨的侵蚀已经严重腐烂,以至于都长满了杂草。
墙壁也被漏下来的雨水染成了墨绿色,只剩下墙根处还能看到一些土的颜色。
老婆婆说她就是这黄陂山村里的人,本来之前都住在这山脚下,后来都搬上了半山腰,她舍不得这地儿,也就将就着在这儿过活,儿子儿媳也隔三差五的来送吃的。
虽说这屋子从外面看起来实在破败,但进去一瞧还是挺不错的,两间房屋,一间是老婆婆睡觉的地儿,另一间算得上是正屋,桌椅板凳的也都还算齐全。
对我和莫小夏来说,只要不睡在荒郊野外,也就十分知足了。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老婆婆毕竟上了年岁,聊了一阵也就独自回房了,而我和莫小夏赶了一天的路,着实也困了,就趴在那斑驳的木头桌子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到手臂有些硌得慌,正准备活动一下,睁开干涩的双眼一看,头顶月朗星稀,四周清风徐徐,屋子早已不见了。
而我和莫小夏并不是趴在什么桌子上,而是一块石头上,最恐怖的是,这石头上是一堆白骨,都碎成了一截一截。
正是这些骨头才会让我觉得硌得慌。
而我俩坐着的,也并非是什么板凳,而是两颗人头,那两颗人头像是刚从脖子上扭下来的一样,断裂处依旧淌着殷红的鲜血。
不知道是因为我太重的缘故,还是被扭下来就是如此,那人头上的眼珠都掉了出来,只剩下一根筋连着,挂在鼻子两边。
我赶紧将莫小夏摇醒。这老婆婆绝对不是人,但奇怪的是当时我那么小心的确认过,却丝毫没有发现异常。
这地方不能久留,现在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原路返回,回到我们最后路过的那个小山村,虽说也要好几个时辰才能回去,但起码比这里安全。
莫小夏双手紧紧的抓住我的胳膊,当再次走到那片稀疏的林子之时,我俩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借着月色明显可以看到,那明晃晃的峭壁上吊着三个人。
稍微走进了一看,正是那已经腐烂得快认不出的刚子,双眼肿胀的三爷,和那身子扭成麻花状的二叔……
我一把拉起莫小夏就跑,这邪祟定然是知道我俩来了这里,这一切或许是它给我俩的警告。
一直跑到能看到之前的小村子,我俩才放慢了脚步,喘着粗气休息了一会儿。
这东西实在是可怕,居然能从那么远的地方将这三具尸体给弄到这里。
要知道任何的鬼怪魍魉,都只能是通过附到人身上才能操控人体,而这邪祟得有多深的怨念,才能将这三具尸体给弄到此处。
但转念一想,或许它并不是为了警告我们,即便是我们不来这里,这三具尸体一样会回到这里,因为他们的祖先本就是这黄陂山的人。
而这同样也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的猜测是对的,这东西要对付的,都是这黄陂山村里的人。
我甚至有些担心,我和莫小夏会不会已经来晚了一步,既然远隔千里的人都已经死了,只怕这村里的人早就魂飞魄散了。
即便是这样,也还是要去,不搞清楚这些,下一个挂在那峭壁上的就是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