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灯火摇曳,寂静的房内只有楚良和段原慎两个人,段原慎一杯接着一杯喝下去,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也没有敢阻止他,楚良本来可以阻止段原慎继续喝下去,但是他知道,要是自己阻止段原慎继续喝酒,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按住心里要发狂的段原慎。
与其如此,不如就让他喝醉之后去沉睡还好,虽然段原慎的身上还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头上的束发金冠,早就被他仍在一边,几缕长发从发带之中钻出来,垂落在他的眼前,他的俊颜依然是俊美无俦,依然是让女子屏住呼吸的容颜。
只是这张绝美的容颜此刻潮红满脸,一言不发,桌上的下酒菜全部成为摆设,他用杯子喝的不过瘾,干脆直接拿酒壶对着自己的嘴巴灌进去,楚良也是一言不发,他只是沉默地把一壶接着一壶的酒送到段原慎的手里。
“楚良,酒真是好东西,喝下去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都忘记了,酒,朕要酒,朕要酒!”段原慎嘴里自言自语,他的手握不住楚良送过来的酒壶,酒壶的酒撒了很多在他的喜服上,迅速显出一大片的水渍。
楚良还是一言不发,他从段原慎的手里拿过酒壶,他知道段原慎要醉倒了,果然,不到片刻,段原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的眼角,不知道何时滑下一颗很小很小的泪珠,楚良轻轻为段原慎擦去,他凝视着段原慎很久,外面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她。
外面的侍卫不敢擅自进去,段原慎早前就下命,不得骚扰他,楚良听到侍卫在外面久久不曾离去,知道侍卫有要事禀告,他看了一眼沉睡的段原慎,叫了执事太监进来为段原慎换衣裳,他走出去会见侍卫。
“楚总管,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侍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良衣袖带起的劲风击中,侍卫一时觉得心口犯堵。过了好一会才能呼吸顺畅。
“你给我慢慢说,皇上在里面更衣休息,要是你惊动了皇上,你有几个脑袋?十个?还是一百个?”楚良冷冷地说道,他瞪视着跪在地上的侍卫。
“是,是,多谢楚总管提醒,我是急着要告诉皇上,还有楚总管,从,从无垢殿那里传来的消息,说是,说是,太子,太子殿下,不是,不是太子殿下,是段锦文从无垢殿逃走了,他迷昏了所有的守卫,趁着皇上大婚的时候,逃走了。”
侍卫见到楚良瞪视的眼神,心神都丢了一半,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
楚良眼神一凛,这个消息来的时候太特殊了,居然是在段原慎大婚的时候,段锦文从何处得到解药,又从为何要逃走?楚良再瞪视一眼跪在地上的侍卫,他冷着脸说道:“你先回去,刚才的事情,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告诉任何人,你回去之后告诉大内侍卫的人来见我。”
跪在地上的侍卫听到楚良的吩咐,就赶紧起身,连滚带爬地走了。
楚良往后望了一眼依然在沉睡的段原慎,他的心里也升起一股难受的感觉,他叫出执事太监,叮嘱他照顾好段原慎之后,他飞身跃上树枝,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夜初静,人已寐。一片静谧祥和中,那雪白的天使缓缓自夜空飘落。轻盈的雪,和着夜的舞曲,来了。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蟋蟀的凄切的叫声。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
人的眼镜所接触到的都是罩上这个柔软的网的东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象在白天里那样地现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点,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如此良辰美景,若心却是无福消受,她见到在不远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一个人,正用深沉的目光,沉沉地凝视自己。
她穿一身惨绿罗衣,头发以竹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惨绿的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
楚良眼中的若心,身穿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莲花,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的一排蓝色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
随意札着流苏髪,发际斜插芙蓉暖玉步摇,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耳际的珍珠耳坠摇曳,指甲上的宝石到是妖艳夺目。
虽然是女装的精心打扮,眉宇之间的英气让若心看起来并不流于媚俗,而是显得与众不同,焕发出阳光的感觉。
要是在平时看到若心如此打扮,楚良会觉得很高兴,若心看起来简直就是出水芙蓉,但是此刻的心情让他觉得若心虽然离开了自己,但是看起来更加美丽,或者她和她的主子上官彩云一样,已经喜欢上北烈国的某人,已经喜欢上了北烈国的生活。
“你怎么来了?”若心很意外,今晚的打扮也是意外的装扮,月儿要看看她亲手做的衣裳和妆容,求了若心很久,若心才答应。
“我怎么来了不重要,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来?我是不是妨碍你的好事?”
楚良忽然想到自己从来未曾见到若心如此打扮,平日的若心打扮都是要多简单就有多简单,她是习武之人,衣着以简单方便为主,就连脂粉都不施,素淡的面容让楚良觉得若心简单可爱,他喜欢的是那个若心,不是面前装扮隆重的若心。
“什么好事?我有什么好事?”若心一时没有听出楚良的话的意思。
“我怎么知道你会有什么好事,比如,在等情郎。”楚良看到若心瞪大眼睛,无辜的模样流露出可爱和单纯,他的心里又被刺一下,只是想到此行的目的,他脸上还是淡然疏远。
“等情郎?我怎么会有情郎?楚良,你想说什么?”若心就算再迟钝,也听到楚良话里的意思,她看着楚良,双手插在腰间,这是要生气的预兆。
“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和你讨论你的情郎,我是想知道,是不是你去北烈国送的信?是你让孔书奇过来南漠的,是不是?”楚良抢在若心发火之前就说道,他不想在这里和若心发生争执,这里是驿馆,他是宫廷主管,不能出现在这里,这个时刻。
“是,是我送的信。”若心本来还想冲着楚良发火,听到楚良的话,她心中的怒火不知不觉熄灭了,她的声音也低了下来。她已经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她也是心情不好,想转移注意力,才会答应月儿的要求,帮她试衣裳和妆容。
“你为何要这么做?”楚良压住自己的火气,他一早就知道答案,只是想从若心的口里得到确认,一旦确认,他的心里却是酸涩一片,他一直以为,若心是站在段原慎和自己这边。
“因为我答应了孔书奇,要是小姐有任何举动,都要立即告知他。”若心知道楚良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她也准备好了要说出一切的事情。
“孔书奇,孔书奇,到底这个孔书奇和你们有何关系,你们一个个都要向着他,你知道不知道,皇上,皇上此刻是怎么样了?你们知道不知道,皇上……”楚良看着若心,都不知道要如何说下去了。他看着若心,忽然所有的话都转为一声叹息。
“楚良,我不想瞒着你,我也想找机会告诉你,其实,孔书奇,是我的哥哥,我是他的亲妹妹,这种关系,是不是能够稍微平息你心里的怒火?”若心的神情很平静,她已经决定把一切都告诉楚良。
楚良听到若心的话,异常震惊,他往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望着若心。
“这个秘密,只有你才知道,就连小姐,都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不告诉任何人。”若心对楚良的神情并不意外,她依然平静。
“好,我暂时不想知道你和孔书奇之间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只是想知道……”
“什么叫做乱七八糟,你最好给我说清楚,我和孔书奇怎么乱七八糟了?”若心打断楚良的说话,楚良的语气伤害了若心,仿佛她和孔书奇之间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