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酒喝多,忘记拉窗帘,一大早白晃晃的太阳光照进来,刺得人眼睛难受,想睡也睡不了。于扬起身把窗帘拉上,才躺下,不知怎么想起昨晚的事,想到于士杰轻描淡写地一拂,一颗心就猛烈跳动起来,怎么也睡不下了。满脑子都是疑问:为什么?
这一拂其实已经表明于士杰的态度,说实话,要不是昨天韩志军起哄,自己喝酒上头,她也是不会有什么造次的,但是昨天晚上却是那么轻薄,不知叫于士杰怎么看轻了去。完了,这以后可还怎么见他。
其实呆想想就知道了,于士杰大自己十五六七岁,前妻孩子都与她于扬这么熟。他是个有节制的人,再怎么也是兔子不吃窝边草,怎么会找上她于扬。再说了,在于村,他的辈分还小一辈,他又是那么个万众瞩目的完人,要是敢与她于扬走在一起,还不给人指着身后戳脊梁骨?本来大家都是一致赞同他“休了”梅欣可的,只怕这么一来,大家都会调转枪头,明里不说,暗中不齿了吧?别人,尤其是年轻人会觉得无所谓,但是于士杰是个爱惜羽毛的人,他未必会真放下身段这么做。所以,所以,自己昨天真是发酒疯了。
于扬又问自己:可是,昨天为什么觉得那么不痛快?不过就是试探试探的意思啊。其实为什么要试探呢?好奇这个干什么?难道……于扬不敢想下去,隐隐觉出自己有那么一颗贼心在跳动。床上是再躺不下去了,于扬把自己扔在冷水龙头下冲了好久。
时间还很早,于扬却是一早就偷偷守候在大厦外面等候,见望雪从公共汽车上下来,忙窜上去把资料袋交给她,里面是房地产证,是于士杰昨天说过的。“望雪啊,太好了,幸亏你上班早,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于总吧,谢谢你。”
望雪看着于扬有点异样,接过资料袋却是道:“于总一般不迟到的,应该也很快就来了,你只要稍微等他一会儿就好。”
于扬心想我哪还有脸见他,再说心里也有点怕见他,只得冲望雪编了个谎:“不行了,我时间急,还得跑韩总那里一趟,下午要去北方,就不等了,帮我谢谢于总。”边说边逃也似的上了出租车,只怕于士杰上班早来了撞见,那可怎么办好,挖地洞钻都来不及。真不知道于士杰看见她的资料是什么想法,不管了,不管他什么想法,只求他照昨天说的做就行,她需要资金周转起来,否则银行贷款不容易,虽然那边有金行长的交情。
随后就先去买了机票,再去韩志军那里。真的像逃难一样,真的不敢再见人,幸好还有地方可以远远地避开。
望雪只是觉得于扬古怪,还没怎么往心里去。但是把资料袋交给于士杰的时候,却发现于士杰的笑容像是发自内心深处,这点别人或许看不出,望雪是最清楚了。心里很是奇怪这资料袋里装了些什么,却听于士杰轻快地问道:“小扬什么时候来的?”
望雪忙道:“她应该是很早来的,等着我上班把东西交了我就走,说是很急,下午就要去北方。”
望雪居然看到于士杰侧首想了想,嘴角忍不住的笑意。他们究竟是怎么了?都是那么反常,望雪心里很是酸酸的。这沉甸甸的一包东西难道是身份证明、户口本和介绍信?不会吧,不会那么厚的。但是一直知道于士杰对于扬是那么特别,一直非常特别,也不是一年两年,都已经习惯他们的关系了。知道于士杰总是很用心办于扬的事,知道于士杰面对于扬总是很开心,但是那么多年,他们什么事都没有,而且于扬现在还是梅欣可的好友。天哪,难道于士杰离婚是为于扬?望雪心里很乱,一直没想到会是于扬,可是今天如梦初醒,前后联系一想,不是于扬还能有谁?是于扬的话,她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了,于扬什么都比她强,再说还有于士杰的心在里面。以后可怎么面对他们亲亲热热的俪影?以前知道于士杰夫妻貌合神离,所以他们怎么在一起她都没当一回事,但是现在将不同了,看看于士杰的笑容,这还是背着于扬的呢。望雪面色惨白,心神恍惚,幸好于士杰出门了,她可以关上门自己呆着,可是她实在呆不下去,还是请假出来。
望雪想过找梅欣可说话,想验证一些什么,但是最终什么也没做,因为知道梅欣可的霹雳火脾气,她要是知道这些了,还不打上门来找于士杰麻烦?算了,还是算了。望雪一个人漫无目的地乱走。
却说于扬上门去见韩志军,幸好韩志军没有迟到多久,差不多与她一起进的公司,一见面就挤眉弄眼地道:“昨天怎么醉的还记得吗?”
于扬当不知道,“依稀记得与你热烈握手,好像很投机的样子,呵呵,滑稽。”
韩志军笑道:“别装了,以为我没看见。咱们是兄弟般的友谊,你们是……”
于扬早粉脸通红,今天一直在担心韩志军有没有看见,看来还是没逃过,忙打断道:“你再胡说我不给你资料了,咱们商量正经的。”
但是韩志军哪里是说不说就不说的人,还是笑着道:“你得感谢我点拨你,否则你还蒙在鼓里。”
于扬见他说个没完,只得说了句狠话,免得他继续说下去,“我们并不适合,我一直把于总当长辈,而且他的年龄也确实是我的长辈,发发酒疯还可以,实际是不可能的。你别瞎猜了。”
韩志军听见这个年龄问题,心里觉得这是实话,老夫少妻需要面对什么问题,成年人都是清楚得很,也就哈哈两声不再继续。既然人家考虑得那么清楚,自己再胡言乱语可就不识相了。
韩志军对于扬的办事效率非常满意,而对于扬的谋略更是欣赏,两个人几乎会不约而同想到同一个点上去,难得有人的思维会这么快狠准,韩志军免不了起了惺惺相惜的意思,所以后面也挺尊重于扬,说话有商有量。
人的诚意是很容易被感知的,所以于扬也是在后来几乎是知无不言,两人推心置腹地商量出一个严密的方案,准备着一步一步密不透风地置周建成于绝境。最后韩志军伸个懒腰道:“小于,可惜你立刻要离开去北方,否则我们兄弟携手多好。十个周建成都把他拿下。”
于扬听得出这是韩志军的实话,忙道:“我只敢和你商量商量,真刀真枪不敢来,怕回家路上挨闷棍。这事如于总所说,你去做是最合适不过,软的硬的都拿得出手,换了于总也未必能成。我还是遥祝你马到成功吧。”
韩志军撇嘴道:“没劲,你们于家的都是肠子弯道多多,不过还是你比较爽快麻辣一点点。对了,你下午走我叫车子送送你,和老于打招呼了没有?”
于扬尴尬地笑笑,直言道:“你害我现在不敢见于总。不过我叫望雪转达了。”
韩志军倒是没怎么取笑,他老江湖了,最知道分寸,起身送于扬出门,但还是忍不住道:“可惜了,不过老于对你来说年纪还真是大了点。”于扬忙冲他做个打住的手势,韩志军笑道:“好吧,不说,不过也好,你们要是联手的话,本市的肥肉就轮不到我来吃了。我叫会计下午就把钱交到你的卡上,你去北方就可以用。我那边的生意你帮我关照着,可别叫我做了周建成第二。”
于扬答应着,又笑道:“你放心,方志军什么肠子我清楚得很,我会看住他的。”
韩志军笑,走出公司大办公室才道:“快一年了,小于,你与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已经大不相同,这段时间虽然不顺,看来还是养人的。”
于扬也忍不住感慨:“可不,这一年比以往两三年的经历加起来都多,不过韩总给了我很多启事,要不是你当初一句话,我可能还不会那么使劲。”
韩志军想了想,奇道:“我说过什么话?”
于扬道:“可能你言者无心吧,不过绝对应该是你的经验之谈,你跟我说我再不动作的话,一年以后就会被人遗忘,大致就是这个意思。我很感激你。”
韩志军想了想,道:“我忘记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不过我看过的失意人不是少数,像你一样这么快爬起来的还是少数。何况你还是个女的。也不用说感谢,以后我们是兄弟,互相提点是应该的。”
于扬真是没想到韩志军会说出这么实心的话来,这一回他应该不是看在于士杰的面子了,心里很是开心,因为韩志军的认同。“韩总,等我在那边做出点成绩来,否则我没资格做你的兄弟。”
韩志军伸出熊掌在于扬肩头一拍,笑道:“好吧,什么时候你看着行了,叫我一声大韩。”
于扬被这一掌拍得人都会矮一矮,但是很高兴,恰好电梯过来,她和韩志军的司机一起进去,没想到会意外得到韩志军的友谊,这可能连于士杰也想不到。虽说以后得到的“友谊”将会越来越多,因为自己将越来越有用,但是于扬此刻还是感激韩志军的友谊。
想到于士杰,于扬不由叹气,刚才与韩志军说的又岂不是真话,一直当于士杰是长辈,怎么可能拗得过来?可是,好像还真的是喜欢他的,以前见他在船上身边坐个别的女人心里就会不舒服,当时还陈星在身边呢。可是那是不现实的,年龄相差太多,虽然自己也不年轻,可是于士杰都快半百,天哪,父母知道怎么可能答应。还有,与梅欣可、与望雪都是那么熟悉,怎么可以抢他们的爱人。算了算了,反正也要去北方了,一时回不来的,一年两年,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数。委决不下的事情,还是交给时间来处理吧。
提着行李走进机场,于扬感慨万分,这就要开始新的旅程了,那一边海阔天空,不知道能打出怎么样的天下。到了那边,将有那么多的事情需着手去做,即便是在心中想一遍都要费些时候,何况都需亲手一一做来。那是一个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事业,虽然已经打下良好的人脉,但是也留下不少祸源。抗战时期地道战之所以能打起来,不就是因为有机利用了当地的地利人和,看来非得加把力把自己也变为地头蛇不可。地头蛇的势力也会此消彼长的,只要自己行情日日看涨,那就谁也奈何不了自己了。
几乎是与每个人都电话道了别,包括陈星也是给了个短信,但还是不敢给于士杰电话,昨晚糗大了,哪里还敢再与于士杰面对,再说自己也搞不清自己心思得很,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才好。算了,今天还是做鸵鸟算了,今天就别勉强自己。但想了想还是给望雪一个电话,“望雪,我走了。”
望雪正郁闷着,听见这话大惑,道:“什么?你走了?走哪儿去?”
于扬忽然想到自己喜欢于士杰的话,望雪不就是情敌了?心里倒是有点不自然起来,掩饰着道:“我在北方开始一摊小生意,需要很久不会回来了,你可不要忘记我啊?”
望雪听了忙道:“你的意思是你将在北方开始新的事业?恭喜你啊。”望雪一边说,一边只觉得心中的死结清脆地断开,说到恭喜的时候,喜悦是由衷的,当然不全是针对于扬的新事业。望雪心里想的是,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于扬会为事业离开,说明事情根本没严重到哪里去,否则于士杰怎会不使出浑身解数把她留下来?可见自己是想岔了。
于扬发觉望雪的声音如拨开云雾见青天地变化,心里明白望雪有所感觉了,难道事情真的有那么明显吗?自己今天的表现不算太出格的啊,难道是于士杰?于士杰早上上班怎么了?难道他春风满面给望雪看出来了?但她也不点破,只是微笑道:“谢谢你的祝福,好了,我准备上飞机了,回头见,多想想我啊。”
于扬怎么也不明白,既然于士杰的意思韩志军和望雪都可以看出来,为什么自己示好时候他却一拂了之?不过他当时如果没拂掉呢?那将发生什么?于扬觉得这事真不能想象,于士杰还是拂掉的好,他可能看出她于扬只是试探。而且,于扬忽然觉得,于士杰即使不拂掉,自己也撑不了多久,本就是仗着酒胆胡为,其实心里还是清楚着呢。好感归好感,但是捅破那层窗户纸,似乎还不是时候,也很有顾虑。
可以溜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