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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轩一时没有出声,眸光却一瞬冷了下来。
“阿馥,你想得太天真了!”
“我看是你们想的才天真。”梅馥冷笑。
“你明明知道漪红并没有上位者的城府,还非要逼他如斯,莫不是你们醉翁不在酒吧?不过既然已有了这个打算,何必还拉他下水,难不成还要让他当你们野心的遮羞布?展墨,你们的行为让我恶心!”
被她如此说,白鹤轩就算脾气再好,也变了颜色。
“自古成王败寇,你既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漪红就算没有坐稳那个位置的能耐,他身后有强大的云家支持,无论如何也势必会把他扶上去,这点,已是毋庸置疑!”
话罢,梅馥已是气得从床上站起,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行,好,既然你我话不投机,今后你也别来了。就此别过,不送!”
白鹤轩身体颤了颤,面上闪过失望,他抬起脸,目光静静从梅馥脸上滑过,见她脸色发青,怒容难掩,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咬牙道。
“阿馥,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
说完,一个旋身决绝离去。
目送白鹤轩走远,梅馥一个不稳瘫在床上。
最后那句话,不是没有一分触动,联想到从前,白鹤轩不遗余力的帮助,她不是不动容……而就在他和花漪红之间,也并非她有意偏袒,只是,良心和原则不忍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件事继续发展,并且往那个可怕的局面一去不返……
想到这里,梅馥从床上跃起,迅速换上了一身方便行动的窄袖衣裙,借着月色一路沿着柴房走去。
之前和无忧、顾少元和魁姐就商量过花漪红的事,然而无论是顾少元还是无忧竟都没有出手帮忙的打算,只说这是陈国的家务事,况且说到底,其也是皇族子孙,终究会有认祖归宗的一天;梅馥原以为魁姐会赞同自己的主意,不想在她看过去时,魁姐竟也一反常态地没有和她站在同一阵营,只表示他们此番身份微妙,还是不要插足的好。
梅馥失望之极,然而事后仔细想了想,却也逐渐接受了他们的观点。
是啊,无论是顾少元还是失忆后的夏雪篱,虽然已远离庙堂,然而久经政海,自是难以摆脱统筹谋划的思维习惯,纵使在情理上同意自己的观点,却依旧坚持该死的大局,要他们出手可谓难上加难。
而她才管不了这么多,既然已经和白鹤轩道出今后的打算,那孰对孰错便静观其变吧!
梅馥按照记忆的步骤,摸索着打开密道,在听到床板四下分开的瞬间,她心头一喜,然而下一秒却蓦然变了颜色。
刀光剑影间,几乎来不及动作,几把长刀已是横在了她的脖上。
“你,你们――”
梅馥看着从地道中先后走出的几个人,有些愣目结舌,然而很快便冷静下来。队伍中现出一长须的老者,虽发须已然花白,然周身的气势却不似平素的市井古稀。岁月侵蚀了他的面,却没有腐蚀他的心,每一道被时光洗涤过的沟渠,都折射着风霜历经的沧桑与了然。
那常年被权势熏心的双目刺得梅馥心突突直跳,一个答案已是呼之欲出。
“你就是云鼎侯?”
“没错。”
云鼎侯也不含糊,他的视线对上梅馥晶亮的眼眸,向左右瞟了一眼,梅馥注意到他旁边做侍卫打扮的黑衣人直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像是在确认什么,便朝他点点头。正奇怪间,云鼎侯已是沉声开口。
“好一个胆大的丫头,说,你把子慈藏到哪里了?”
“子慈?”梅馥沉吟,下一秒霎时睁大了眼眸,“你是说花漪红不见了?”
听到这个名字,云鼎侯眸光一瞬冷凝,花漪红的戏子身份让他万分抗拒。试想,若是让人知道他千辛万苦找回的大皇子竟然委身戏坊,成为一个下@作的伶人,那是多么可笑与诟病的存在。
然后梅馥却早已顾不上他的异样,自言自语道。
“怎么可能,上次明明让他走又不走,现在怎么……”
云鼎侯不耐地打断梅馥的话。
“丫头,别逼本侯以大欺小。老夫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把子慈藏到哪里去了?”
话毕,横在脖颈上的长刀已是往前送了一寸,梅馥躲闪之下,还是被锋利的刀锋割下一缕长发,她抽了一口气,在云鼎侯不善的目光中瞬时抓住事情的重点。
“您是说我把漪红藏起来了?没错,我今夜是有打算带他离开,但是才走到地道门口就遇到了你们!”联想到传闻中暴戾阴险的二皇子,梅馥急道。
“漪红身份特殊,现在突然不见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先一起想办法把他找出来?”
“好有个狡诈的丫头!”云鼎侯一笑置之,显然并不相信梅馥的说辞。
“念在你曾是展墨和子慈的朋友,老夫不想拿你怎么样,但是若再不老实交代,休怪本侯手下无情。”
说完,已是掠过梅馥,沉声下令。
“给我搜――”
此时陈朝的都城人心惶惶。
一骑黑衣卫从云府出发,封锁了四座城门及所有码头港口。而后无数的官兵从各处涌出挨家挨户四下乱搜。如此大张旗鼓,搅得百姓们惊疑不定,一个个睡意全无,走到接头议论纷纷。
“是云府的人马,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刚刚我看到画像,似乎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侯爷迎回的大皇子十几天闭门不出,现在突然如此动静,莫不是――”
所有人都闭了口,只因看到官兵们都涌向了皇城方向的太子府。
先前二皇子便向云府不断派杀手行刺,已是公开的秘密,据说愤恨的云鼎侯几次向病榻上的皇上进言,却都被他不咸不淡带过了,于是老侯爷干脆调兵自卫,亲自把大皇子保护起来,现在如此动静,难不成……
而另一边,梅府也是混乱不堪。云鼎侯的人掘地三尺,硬是没有发现花漪红的下落,惹得老侯爷颇为不快。
无忧、顾少元、魁姐等人在听到动静时已是迅速赶来,见梅馥被人押着,几个人俱是一惊,然而听清原因始末,再看对方人多势众,便强忍愤怒等他们搜完冷眼等待机会。
“若只是因为这条密道侯爷您就判定是我藏了漪红,未免草率,我梅馥初来咋到,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在您的眼皮底下把一个大活人带走。”
“那可未必。”云鼎侯的老练的目光淡淡从无忧与顾少元脸上划过。
“加上夏国舅和顾相那就不好说了。”
被轻易洞穿身份,所有人心中都咯噔一下,梅馥更是气得牙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正欲反驳,无忧已是走过来。
云府的侍卫哗一下抽开了随身的佩刀,直指过去,梅馥的心霎时提到嗓子眼,她虽然知道他现在颇有能耐,但是也不希望他冒险,急急看去,欲阻止他上前的脚步。
她的紧张无忧尽收眼底,给了她一个抚慰的眼神,已是无视身边的刀光走到跟前。
“侯爷好能耐,不过现在您府也搜了,能不能先放开在下的夫人。”
“夫人?”
云鼎侯老辣的眸子从无忧脸上闪过,不知是不是梅馥的错觉,竟然从那张发皱的脸上看到一丝戏谑。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话,简直让她一口老血喷出去。
“老夫只记得梅馥最后嫁的夫君是云府的世子展墨,虽然那小子用的是假名,可他不顾反对瞒着老夫和此等女子成婚,实在是不可理喻!不过――总算最后和两人和离,但似乎也和国舅你没有关系吧?”
梅馥心道大爷你也太八卦了,还有什么叫不可理喻,还有什么总算和离?就算要表达内心的喜悦也换不着用这种损人的说辞吧?无忧却已笑着回答。
“不管如何,这是我和阿馥之间的事。现在人既已没找到,侯爷也该放人了。”
闻言,云鼎侯不苟言笑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笑。
“说得好,那本侯问你,子慈是陈国的大皇子,也是我朝的内务,几位是不是也应该停手了?特别是梅姑娘,你若是还打算继续和陈国作对,老夫提醒你,几位身份特殊,这已不是你我之间的儿戏恩怨,事关两国内政,别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句,如一道烙印钉在梅馥心上,瞬间也有些犹豫,可这些都不是重点,关键是花漪红到底去哪里了?
“好,反正你左右就认定是我藏了漪红,那我问你,到底有什么证据?”
“证据?”云鼎侯轻蔑地哼了一声,“事到如今还敢狡辩,好,老夫也不是多话之人,陈勇你说!”
从他背后走出一侍卫打扮的黑衣人,正是一开始盯过梅馥向云鼎侯点头之人。
“启禀侯爷,就是这个姑娘,一个时辰前打翻了我们几个兄弟带走了大皇子。”
“我?打翻?”
梅馥指着自己的鼻子,哭笑不得。
“若是我有这等本事,还会让你们乖乖擒住?”
云鼎侯眯起眸子,声音肃然。
“你可有看清?”
陈勇上前一步,反复又谨慎地看了几遍,最终拱手禀报。
“没错,就是这张脸,虽然衣服不一样,但是属下决计不会认错!”
听他如此酌定,梅馥反而奇怪了。然而下一秒,却又突地变了颜色,见无忧面色发沉,显然也是想了同一个答案。
两人对视一眼,梅馥霎时紧张起来。
“难道是她?”
这一句话,让云鼎侯不禁皱眉。他虽然老迈,但不糊涂,眼见梅馥等人流露的担忧表情不似作假,也开始有些怀疑起初的判断。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束蓝色的信号弹。见云鼎侯神色不明,手下人出声提醒。
“侯爷,世子传来的消息似乎是太子府的方向……”
然这个消息却没有让云鼎侯做出什么反应,竟然放过了梅馥,只挥了挥手。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