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觉得他的动作理所应当
据说他是六海千山最有魅力的男子是否能在无形之中对人施加影响呢那样的话实在忒可怕了忍不住轻轻抖了一下一看那形容憔悴的仙君已经乘云归去红袍静跹紫发轻舞衬着苍白的脸像是一个病态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他抿着唇目光久远苍凉似隔了千舟万重山依然直抵内心深处
她看得有些发怔然而云端上的人却逐渐远了
“真儿”身边响起珞瑶的叹息“进殿去罢”
她迷茫地问母君“为何楚仙君总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
“每个人都是一本难念的经真儿一个个去关心也关心不來”
她的母君也不过大她一千岁算是个刚步入佳年的女仙面若梨花美颜胜雪却是持重大气成熟端淑甚蔼然地回答她经多了坎坷和风霜又两度婚嫁许多事情看得明理通透然而女儿的这桩事却让她的心也时刻揪着
澜雪阁后院落英缤纷仙池上铺满了浅浅一层花瓣十三扇屏风已经有些泛旧十年前她从月宫回來面对这些突然出现的屏风绘一时讶然又疑惑有的精致大气恢宏逼人有的寥寥几笔却是用心良苦勾勒出渺远苍寥的意境大部分是你浓我浓的二人世界或守望或凝视或偷窥或悄随
央胤告诉她是瑾莱请画工为她作的画成了才全部摆出來这十年中她将这些画看又看抚了又抚一些墨迹被她的指尖磨淡那究竟是什么样的画工能绘出如此衬合她心意的图來
南泽动了怒“不许看这些画”说着掌心吐火要将这些屏风烧个干净她将他拦住气哼哼地“若是我抬头看一眼楚仙君等于看其它男人你不让也就罢了难不成这些画惹了你你來吃这莫名其妙的醋做什么”
他的眸中暗流汹涌“因为我不喜欢”
她也动了真格“可我对这些屏风十分有感觉你要烧就连我一起烧好了”
他似乎受了伤“原來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忽然一下子抱住她急促地喃喃“不要离开我不要想别人”
重归于好之后他虽然笑得倾惑人心但有时却举止反常她一时软了心火气烟消云散“我当然不会离开你也不会想别人你若爱我就该信任我”
以后每次來寻她倘若看到她对着一扇扇屏风发痴表情总有些受伤
画工究竟是谁她越來越感兴趣了母君却说那人绘完便离开了记不清模样
忽然她目光一滞
两方水榭相映图仿佛两幅大小不等的错叠之画
下方水榭最左边两柱之间一卷薄帘撩开被四根纤指轻轻握着不见人影而上方水榭由于角度斜嵌相应的两柱之间薄帘之后隐约浮现一名女子正一手抱琵琶一手撩帘子凝眸观望芙渠纤纤的池潭仿佛是弹累后的小憩
水榭与下方的并不平行而有些呈偏折外部淡似虚无的是方镜子将水中之景摄入
这副画极远极淡却又不显得稀薄苍白恰到好处不容多下一笔水榭两重苍林远雾浅月当空曦阳初露东边天际正是清晨的景致?画中的女子独自弹琵琶正是她的模样
十年來冷真发现那张神韵十足的水墨脸竟发现无端氤着一层怅茫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題画中的“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现在她明白了
那双遥望远处的眼眸极深之处竟映着一个人的影子他点足踏在一朵浅荷上垂着眼帘抚箫吹奏衣袍静跹微卷的长发有几缕拂过箫管十分撩人心魂
从颜色的浓淡程度可辩出衣祙的红色荷的淡粉以及长发的华丽流紫
而五官又与一个人一模一样
是的她一直在池潭上寻“她”在看什么却从未真正留意过最关键之处眼睛可以说谎却也可以告知一切
池潭只描了一部分那人站在画意延伸的虚无之处却是真的属于画中
但为什么那人是楚赤暝画工为什么要这样画
万般复杂的心绪追究却沒个源头她索性不去想将心思转到龙叠珠上來前日与南泽第三次上丹草仙山太子客气中隐带威慑丹草仙只是淡然地笑了笑“太子是想强取吗只怕太子还未动手龙叠珠便已经毁了”
南泽黯然着一张脸带她离开
无论出多少宝贝丹草仙就是不肯松口
她甚郁闷躺在藤椅上眯着眼睛看太阳
将与太子的相遇细细想了一番二十年前似乎有一场斩噬仙兽的缠斗來着这东西凶残无比却怎么也剿灭不干净隔几年便有诞生是寻常对仙界最大的威胁唔噬仙兽……
她一个激灵从藤椅上起來是的这个办法最好不过了就不信丹草仙那家伙不吓出一泡尿來成功后她便可以嫁入辰沐海当他的妻子
心中自然是激动不已同时觉得惊险刺激将殿门和窗户关严实了又封上一层结界保证碧侨那小家伙不会进來乱魂魄离体在夕州域夔魔山寻到一头刚成年的猛兽与凶兽的灵魂搏斗了一番成功地融入一路沿着比较隐蔽的地带溜到丹草仙山将小仙童吓晕了几个叼着龙叠珠怀着兴奋无比的心情跑下山
然而还未出丹草仙山的地界便被玄发黑袍的龙三太子拦住她高兴地对他大喊“泽龙叠珠拿到了”然而噬仙兽沒有声带说不出人话变成了吼啸声在他眼中变成了挑衅和示威
目光一冷沧问剑毫不留情地劈斫下來
她叼着龙叠珠不顾身上被划得伤痕累累拼命奔逃鲜血飞溅大块大块的皮肉可怖地掉落虽然她以魂魄的方式进入凶兽体内震荡仍令她痛苦无比终于追杀到入世隘边缘他以为她要往那一处逃生终于不再投鼠忌器毫不犹豫一剑狠狠刺入心口她的所有力气登时被抽离了个干净翻落隘口却依旧死死地衔住那一株龙叠珠
身后是衣袍被风猎猎扯动的声音他正锲而不舍地追來艰难地扬起嘴将龙叠珠抛上去视线一花一朵云悠悠飘过龙叠珠不见了
他以为她吞了下去瞬间红了眼睛里面是比任何时候都要沉痛的神色大吼一声剑光凌厉地劈下她心灰意冷地阖上双眼任凶兽之躯直直坠落将魂魄化得透明虚无离体出窍回到瑾莱进入原來的壳中躺着一动不动
或许她与他是注定无法相守的沒了龙叠珠她一副残破之躯哪有资格进入辰沐海
十年的艰辛好不容易有了一丝渺茫的希望却落到这样的下场
手脚冰凉大脑木然心口却在剧烈地扯痛那贯穿魂魄的一剑几乎等于直接刺到了肉身上十年不但沒有好反而加重了
忽然间心肺之间有些异样仿佛什么在缓缓破开大脑一下子胀了起來凌乱又混沌陌生又熟悉随着那个东西完全消解所有的一切忽然变得纹理清晰起來
红衣紫发的仙君仙池边的辗转相拥百箱聘礼乘云而來月宫中的审讯她的记忆她跟他的孩子……
原來竟是这样竟是这样
“赤暝……赤暝……”胸口一震侧翻身呕出一口鲜血來她睁大眼睛望着阁顶只见到一片红雾水汽弥漫一摸满脸泪泽澹着淡淡的血
“啊……”
凄厉的喊声响彻澜雪阁带着控诉带着无尽的哀怨她身体颤抖着滚落床榻手紧紧抓住榻脚却怎么也无法站起來
“真儿”
“天姐姐”
珞瑶和碧侨听到动静赶來一看屋内的情景顿时一脸惨白忙将她扶起将她满脸的血迹擦拭干净碧侨泪水涟涟珞瑶焦急地问“这是怎么了你的眼睛怎么会流血”
“哎呀”碧侨一声惊呼却被哽咽带得有些奇怪捞起她一把头发“怎么会有几根白的姐姐你不要吓碧侨”
“白了么”冷真有些看不真切咳了两声将头发拿到眼前果然有几根白了“又不是全部碧侨你乱叫什么”
“怎么回事”珞瑶皱着眉头问眸中都是怜痛
她只将南泽刺她一剑的事简单提了一下又道“是女儿进入噬仙兽体内母君不要怪他只是女儿再也不想见到他”
然而她不是不怪的好不容易才得到龙叠珠却因为他的干涉将希望彻底撕碎特别是刺在心口的一剑以及冷酷的眼神在她心上留下了阴影
她只知他要杀了她要像以前那样伤害她
不是不怨的她本是楚赤暝的人他却借这一场惩罚霸占了她十年但这十年中的缱绻相依这十年的心意相连他在她心中嵌入了更深的位置如何忘得了如何能抹杀怨但已爱得无可自拔
楚赤暝在虚拓界熬受了十年的罚沒有一句怨言她却完全将他抛弃与决计不再來往的人立下白头誓言几乎日夜相伴她怎么可以这样即使是被消去记忆也不可原谅不能原谅
她要如何面对这一切她要如何面对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