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窦涟漪一路奔行复停下來时竟不知不觉地來到了怡心殿外
“窦修仪你怎么來了”李莲成迎上來一脸诧异
是啊她怎么來了窦涟漪也觉得奇怪然李莲成站在这里不更奇怪吗
“李公公怎么不去坤宁宫侍候着倒守在这里”今天可是他的皇上主子大婚的日子此时正是皇上与皇后喝过合卺酒龙凤和鸣的时辰作为他的贴身太监正该忙前忙后才是
李莲成无奈地勾了勾唇:“皇上在里面披折子呢”
“什么”
窦涟漪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他又要重演令新娘子独守空房的一幕吗
“可否通传一声我想见见他说一句话便走”她并未想到此刻还能见到他简直是意外之喜窦涟漪在心中谦然道:皇后请原谅我不该开心才对可是我就是抑制不住开心
李莲成去而复返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御书房内书香与安息香混合的味道很好闻沉木书案后男人一身大红喜服却敛眉披折看上去怪怪的
窦涟漪轻轻地走至书案前许久沒有这么近距离地打量他了眸光近乎贪婪而肆无怠惮地盯着男人绝美的容颜轻轻地唤了一声:“寂离”
“窦修仪僭越了”他抬眸眼底寒意一闪
呵他终是收回了她的特权窦涟漪神色一黯拜了下去:“奴婢给皇上请安”
“平身”他复低了头继续批起了折子
她立起身來站在那一时无言
“不是有话要说吗怎么不作声”许久他方抬起眸扫了她一眼便低下头继续批阅似批不完的折子
那一眼如惊鸿掠过却令她的心砰砰乱跳窦涟漪抚了抚心口沉了声线道:“奴婢來谢皇上不杀之恩”
男人握着狼毫笔的手顿了一顿索性搁了笔往宽阔的椅背上一靠面容不改清冷:“你见过广陵王了”
“是”她坦然作答“方才來的路上恰好碰到了奴婢上前道谢时从广陵王口中得知了实情”
“其实……”
他的唇边终于浮出了一丝笑意以缓缓的语气娓娓道來“你知道玄月皇朝的月字代表什么吗”见她摇头他轻声告诉她:“代表的是月家”
窦涟漪吃惊只知道月家蒙受皇恩得到了许多的优待倒沒想到国号中居然也占了一个字也就不难想像太祖当年打下江山时月家立下了多么大的功勋
“月家的地位该降一降了那块铁券丹书朕早就想收回來了你不过是朕顺手拿來一用的借口而已”可是四儿我不会告诉你自己有多么的舍不得你收回铁券丹书才是顺手牵羊的一箭双雕之举
他漫不经心的口气轻描淡写的言语令她狂喜的心如同一块烧红的碳被当头一盆冰水浇灭了慢慢地冷却下來
“奴婢明白了原來奴婢的生死一线竟然还能为皇上了去一桩心事也算事得其所了只是皇上恨奴婢如骨却因此令奴婢活了下來是不是很遗憾”窦涟漪恼他无情话中含讥带讽也是针锋相对
玄寂离却笑了笑:“遗憾倒是有一些不过朕想了想你一心求死不过是为了早日与他相见朕偏不许朕要留着你时时折磨一下方才解恨”曾经的深情不过是笑柄他恨她之余又何尝不恨自己这般不舍
”如果奴婢受点苦可以消减您心中的恨意奴婢甘心受罚“怨只怨上天弄人她不怪他
他扬声叫來李莲成吩咐道:“将那块铁券丹书拿來”
李莲成不大的双眼蓦然张了张不敢有违地依命而去倒是窦涟漪觉得奇怪好好的拿它做什么
等李莲成用朱漆描金托盘托了贵如生命的一块过來见皇上一努嘴会意地端至她面前听到堂上之人重重地哼了一声:“以你的性子朕真怕自己一怒之下杀了你岂不正好遂了你的心愿朕将它赐与你想死只怕沒那么容易”
他居然赐自己铁券丹书那可是免死符有了它无论犯下什么过错都可以免于一死窦涟漪迟疑地拿起它复抬眸想看看他究竟是舍不得自己还是舍不得自己死后与所谓的爱郞相会
可惜他玉面清冷让人猜不透心绪
“奴婢谢皇上隆恩”她伏地叩拜
“免礼平身”听得这淡然的一声她从地上爬了起來待要告辞略带一丝嘲讽的声音又传了來:“朕今天收到了很多道贺唯独沒有故皇后的岂不遗憾”
玄寂离何必这样苦苦想逼呢
里子已失掉了难道还要失掉面子吗她一咬银牙不小心咬破了舌头有温热的液体流出來满口都是腥咸的味道便和血吞下尽力扯开一道最真挚的笑容
接着窦涟漪扬声道:“奴婢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祝皇上与皇后举案齐眉琴瑟相和……白头到老”最后四个字终是刺痛到了自己有哽咽卡在喉咙怕他听出便用加倍的笑容來弥补
那样明媚的声音那样极尽真诚的笑容窦涟漪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他极力地想在她的脸上寻找哪怕一丝的伤感可惜竟是一点也找不到失望化作无穷的愤怒与自嘲他愤怒于她的无情也自嘲自己的自作多情
“窦涟漪那就借你吉言了”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崩出这一句來窦涟漪探究地看过去时他平静的面容已看不出情绪眼神不由一黯想必是自己多心了
“皇上您如果后悔了现在还來得及收回它”她故意晃了晃手中的丹书铁券试图激怒他
“侍墨”
他吐出两个字便拿起狼毫朱笔复埋下头去
窦涟漪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不成他打算批一晚上折子让新皇后独守空房吗
那样的滋味她尝过实在是不好受她应该劝劝他可是脚步一迈却是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玉腕轻抬红袖夜添香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直到子时的更声响起李莲成疾步走了进來急切的步子打破了一室的安宁
玄寂离啪地甩下手中的笔抬起头便要斥责下一瞬间阴沉的脸覆上了笑容人也站了起來:“母后这么晚了您怎么來了”
窦涟漪惊讶地看见孝仁太后出现在御书房
“哼皇帝也知道很晚了吗”孝仁太后瞥了一眼慌忙行礼的女人便将视线转到男人身上:“皇帝打算批上一晚上的折子吗”
玄寂离颇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本陪笑道:“请母后息怒儿臣批完这些便去歇息”
“來喜”
等这些折子批完天就亮了孝仁太后怒哼一声來喜应声而入与另一名宫女一人托了一个朱漆托盘
一只托盘里置了一方雪白的丝帕另一只里则长绫雪白散发着冷洌的光芒
玄寂离脸色一变这些宫中常用的玩艺他如何不懂
那方丝帕德安太后为了让她临幸窦涟漪时赐过一次用途便不用说了;至于另一边白绫自尽是宫中处死犯了事的宫妇最常见的刑罚了
“皇帝自己选择吧”
太后并不想勉强他若他选择丝帕便立即至皇后殿作他的新郞去若他选择了白绫大可留在这不过太阳升起的时候便是窦涟漪悬绫自尽之时
“母后儿臣告退”
想都未想他恭身而去托着白色丝帕的來喜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窦涟漪绞着手随着他一步一步地离去有种心被掏空了的痛楚袭上來嫉妒像野草一样疯长便从今夜起他还有他妻子的名分都将属于另外一个女人
“窦涟漪你最好安分点否则再出了什么岔子便沒这么幸运了”孝仁太后沉了口气铁券丹书那不仅是荣耀更是一种保护当初就是有了它自己才被免于一死惊枫真是糊涂了竟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随随便便地用出去了
不会是皇上的意思吧
一念既出孝仁太后被自己的想法给惊住了若是那皇帝对她的情何其深厚纵算被她背叛也不舍得失去是这样吗
“是奴婢谨记太后懿旨太后若沒什么事奴婢告退”窦涟漪恭声答应下便躬身退了出去
及至到了殿外强忍已久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滑落被凉风一吹冰冷地挂了两行这是她入宫以來头一次掉眼泪一想到从此以后他不再是她的良人心痛若斯不能自抑
然尘埃落定她也只能认命了
宫中的热闹一场接一场这不皇上刚刚迎娶完新后三年一次的选秀又开始了几天前各郡县呈献了秀女名册因为皇上不是很热心所有事宜皆交给太后和皇后主持两宫几经合议后从中选定了一百零六名秀女入京殿选不日便会陆续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