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然于安、然语菀十三岁的事情。23us
寅时。
刚入寒,这时的天还是黑沉沉的,一颗星光都没有,一切都安静得厉害。
被黑暗笼罩的皇宫之下,快速的穿过一个人影,空中有一道银色的弧度划过,很快又消失在二皇子的房门口。
床上的然语菀翻了个身,嘴边挂着晶莹剔透的液体,漂亮的脸蛋微红,可爱得紧。
即使可爱这个词并不适合男人。
宁缘站在床边看了几秒,思索了几秒,在房中打了个响指,手中便多出了一个锣。
她弯下腰,靠在然语菀的耳边轻声细语的笑说:“菀菀?是不是梦到姐姐了?”
然语菀低低的唔了一声,又翻了个身远离这个对他而言聒噪的声音。
见然语菀如此反应,宁缘挑了挑眉,站直了,表情有些严肃的将锣放到然语菀的耳边,心中倒数三、二、一……
“铛!铛!铛!”
所有的寂静都被这三声打破,上一秒还在沉睡的然语菀立马坐了起来,眼里闪过寒光,操手就往旁边打。
这速度在旁人看来很快,力度也够,但在宁缘看来就是放慢了几十倍的动作,她轻松避开,看着脸色阴沉的然语菀心情很好的眯眼笑了:“小公主,没想到胆子和芝麻一样大啊。”
“操!”然语菀看到来人是宁缘,什么心情都有了。
一派长辈都喜欢逗然语菀,从小就是!因为然语菀能给他们他们想要的反应,招招必中,然于安太成熟他们不逗,孙墨阳太沉默身体不好他们不逗,乖巧可人的然羽羲他们逗,但也仅次于然语菀。
小公主这外号是他亲娘何尛起的。
因为在然语菀在负重五包米袋跑了五公里之后气喘吁吁倒在然于安怀里,跟然羽羲没负重跑过五公里之后倒在没跑的孙墨阳怀里一个模样。
可天地良心,他那时才十岁大!!靠!又不是人人都能像老哥那样变态!
……仔细想想,如果这样算变态,那长辈们普遍都很变态。
从遗约和宁缘复生找到他们之后的一个月,然语菀和然于安就饱受遗约的折磨,三年后是然羽羲陪他们受折磨,几年就这样过来了。
哎,人生。
然语菀蔫着脑袋跟宁缘进了遗约的院子,然于安已经在那里坐着和遗约喝茶了。
遗约放了茶杯,不咸不淡的看了然语菀和宁缘一眼:“才来?”
“菀菀睡得香,不好意思打扰。”宁缘咯咯的笑,好像她用锣在人耳边敲就不是打扰一样。
然语菀还散着头发,有几根头发因为他睡相之差的原因不听话的翘起,就见宁缘走过去毫不忌讳的就着遗约喝过的茶喝了一口,他心理不平衡了,赌气一般的走过去拿着然于安喝过的茶喝了一口,还是一大口,什么味他都没尝出来。
“生气呢。”遗约评论,并不是疑问句。
“谁被人用锣敲醒都得我这个反应!”然语菀炸了,用手揉了揉自己散至腰间的长发,弄得本来就乱的头发更乱了。
“漱口过了么?”然于安皱了皱眉,盯着然语菀。
然于安是个有着深深洁癖的人。
这点,他像然夕言。
甚至还有点更严重的趋势。
然语菀有种你是我哥你还帮着外人欺负我的被背叛的感觉。
“没有!”然语菀大声地回答,然后用舌尖在然于安的杯子边沿舔了一圈,斜眼看着然于安,“怎么的!”
然语菀习惯享受被人伺候的滋味。所以没人伺候了,自己的头发也不整理了,衣服都有些凌乱。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还是那个一举一动都博人眼球的美人,有些糟乱的碎发其实该死的柔和极了,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白皙的皮肤和他腰间系的羊脂玉是一个颜色,那双眼狭长而妖媚,纯净的蓝色里透着光彩,被这样的人一瞪,心脏只能狠狠一抽,和他是谁,完全没关系。
和他是自己的弟弟,完全……没关系。
然于安沉默了一秒,随后视线从然语菀身上离开了:“幼稚。”
“好啦,回归正题。”宁缘不知什么时候跑到遗约怀里去的,脚踝上的金铃铛显得十分耀眼,却从来没听它响过。
然语菀不寒而栗。
宁缘笑得越开心,就说明……他要面临的考验越变态。
于是然语菀举了手:“小的有要事要禀告。”
宁缘危险的眯了眼,然语菀一哽,但她又甜甜的笑了:“说。”
“然羽羲没到!”然语菀觉得,能多死一个是一个,他心里舒坦点。
“她不用。”宁缘回答得很快,之后干脆不看然语菀了,打了个响指,桌上的茶杯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地形图,还有几颗棋子。
然语菀心中咯噔一下,觉得不好,然羽羲这小妮子不用去,就说明是个难度很高的任务。于是赴死的凑了上去。
然于安瞥了一眼然语菀攥紧自己衣摆的手,抿了抿唇,没说什么,视线放在了地形图上。
宁缘的动作很快,将棋子在地形图上来回移动:“时间是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和遗约会去接你们。”她迅速看了一眼然语菀,又低了头来回动作:“这一个月你们的任务就是在这山上找出我藏在山上的二十颗金铃,找不回来,任务失败。山上有许多毒草猛兽,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一个月后山山脚不见你们,任务失败。我和遗约在山上设了结界,你们一旦进去就出不来,如果在里面伤了病了,治毒治病的草药也不少,自己解决。如果在里面死了……”宁缘手一挥,地形图和棋子都成了碎末,她眯眼笑道:“何尛和然夕言说,死了,不归我们负责。”
啧,宁缘笑起来总是甜美无害。
但每次她那么笑,然语菀就不寒而栗,鸡皮疙瘩起得一阵又一阵,对宁缘的笑都有了心理阴影。
简单说就是,他们死在里面,何尛和然夕言也不管。
宁缘不是个会拿任务开玩笑的人,她那么说了,就说明此去真是九死一生。
也说明,何尛和然夕言真的会不管。
然语菀相信并且坚信,他爹娘就是有那么狠心。
其实这也怪不得何尛和然夕言。他们对三个孩子的宠爱从小就能看出来了,除去何尛变态和历练他们的时候,何尛对他们关心得没话说。然夕言虽然很少有什么体贴的行为,但那份父爱他们还是感觉得到的。
父爱具体体现在,玩命的虐他们,挑战他们的身体极限。
理直气壮曰:“现在不玩命,将来命玩你们。”
这话,倒也真没错。
作为皇室的人,仇家一个字,多。
然夕言就是那种无视仇家让仇家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的人,因为然夕言表面无事,暗地里却狠得紧,让你原地蹦跶,蹦跶到一定的程度了然夕言就会伸手压一压,把你压到原地。有时候蹦跶狠了,小命就没了。但很少有人能意识到这点,送死的人乐此不彼。
而且这段时间特别多。
而这辈的孩子都是宠过来的,长辈们不得不为了他们以后的性命安全做考虑。没有谁会永远陪着谁一生一世,对他们这样在刀尖上过日子的人来说,把最好的技能完整的传给后代,就是最大的温柔。
不过然羽羲和然语菀学功夫都是半吊子,长辈又疼,他们的不认真看在眼里,惩罚也只是负重跑个几公里再来几百个基础练习而已。这个“只是”“而已”,是在扔到毒蛇洞里关半个月的基础上奠定的。
只有然于安一个人是拼了命的学。然于安是个懂事的孩子,长辈让他们那么拼命的原因他懂,他一拼命,然语菀那头就偷懒,导致了训练中心一边倒,对然于安的要求特苛刻,对然语菀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突如其来的扔后山训练,对然语菀和然于安来说,跟现在的突击考试没什么两样,学生是考试起来像玩命一般,而他们是真的玩命。然语菀偏偏是那个上课睡觉晚上抄作业的学生。
然语菀偷偷的看一眼然于安。
然于安脸上没什么表情,很是淡定。
于是然语菀心里也淡定了。
哥没问题,他就没问题。
宁缘宛若银铃的笑声又在一旁回响,寂静的院子里传出了十分清脆的一声“叮铃”,宁缘就站到了然语菀的面前:“想什么呢?”
然语菀吓了一跳。
是真被吓了一跳,然语菀脸色都苍白了起来,整个人后退了一步,倒在然于安的怀里:“我……操,你铃铛没事响什么?”
小时候宁缘和他们说,这铃铛是杀人的时候才会响的,导致然语菀有段时间听到铃铛响就有阴影,总觉得有个人拿着刀在他脖子后面站着,生偏然羽羲就有个铃铛,每次跑起来都“叮铃”“叮铃”的响不停。
结果长大才知道,宁缘就是随口说说!
她想铃铛什么时候响就什么时候响,平时不响的原因是因为遗约美人讨厌吵。
纵使懂得了这只是个借口,但心灵上的创伤还是不能抚平,然语菀猛地听到这铃声,还是被吓了一跳。
“问你想什么呢,你管铃铛为什么响。”宁缘看然语菀这脸色苍白的样子,像是恶作剧得逞了一般愉悦笑了,“你刚才看清棋子的动作了吗?”
“没看。”然语菀闷声回她,心情特郁闷,“你说的话和你的动作严重不符,我看干嘛?”
然于安身上有爹爹惯用的安神香的味道,让然语菀有些心安和欢喜,便肆无忌惮的靠在了然于安怀里。
然语菀是个很矛盾的人,你看他这骚*包的样子,就会觉得这人该是满身香喷喷的才对,可他却很厌恶这种东西,对此避而远之。所以他房内没什么熏香,对然于安身上的香味却很享受。虽然和爹爹身上的味道一样,但相比之下,然于安身上的味道更能让他放松和上瘾。
鬼知道为什么。
然于安没什么反应,然语菀抬头,看到的却是然于安的下巴,不知道然于安什么表情。
就算哥生气了,又怎样呢。
然语菀轻哼了几声,大不了扔他出去,习惯了。
“我说的话和我的动作……的确严重不符。”宁缘对然语菀靠在然于安怀里这事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因为看然语菀撒娇惯了。
何尛还撞见过然语菀窝在遗约怀里。
天地良心,然语菀那时才六岁丁点大,睡得正香,就被自个娘拧出来了,嘴里还说:“靠,我都没有这权利,你躺个屁啊!”
然语菀迷迷糊糊睁眼,水灵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咳,从以上可知,连遗约美人都能征服,还有什么是然语菀做不出来的。
另一旁一直安静的遗约此时却开口插进来了:“但我记得我有教过,对任何再微小的细节,都要看仔细了,一丝都不能放过。”顿了顿,又道:“而且这还不是微小的细节。”
宁缘给了遗约一个飞吻,转过身调戏般的打量然语菀:“刚才那些棋子移动过的路径是找到铃铛最快最安全的路径,小公主,好自为之哦。”
然语菀一愣,想立马起身将桌上那抹粉尘揽在怀里。
屁股刚离开然于安,就被然于安伸手抓住了手腕,然于安只稍稍用点力就把然语菀拉住了,重新拽了回来。然语菀倒在然于安怀里,人还发愣呢,就听然于安不耐烦的音调:“我记住了,你别尽丢人。”
然语菀的眼睛都亮了,转过身直起身子直视然于安,眼里狗腿的神情让然于安以至宁缘、遗约都错觉看到了然语菀身后有一条大尾巴来回晃动:“哥我爱死你了!哈哈哈哈一哥在手,天下不愁。”
然于安手一抖,把然语菀生生扔下了座位。
若说然语菀考试怎么及格的,那是因为他旁边坐了一个学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