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纳兰容若去太学念书,夏北北就会和几个丫鬟打扫他的庭院。23us而这一日,纳兰容若的马车刚走,她就被纳兰容若的母亲传唤了。
“见过夫人。”夏北北来到厅堂,落落大方的施了个礼。
“抬起头来。”夏北北听话的抬起头,看到了正坐大厅,雍容华贵的纳兰夫人。
“果真长了个狐媚子脸。”纳兰夫人饮了口茶,夏北北听出来者不善,不敢轻举妄动,在一旁默不作声。
“听说你是容若从外头带进来的,此话当真?”
“当真。”
“听说我儿待你不薄,亲自点你做他的贴身丫鬟,可是当真?”
“是爷抬爱。”
“听说你时常跟容若不分尊卑,胡乱取闹。当真?”
夏北北吓出一身冷汗,扑通一下便是跪在地上,膝盖磕的生疼。“夫人明鉴,婢女从没有不尊重爷,也从没有怠慢过爷的起居照料。”
“还敢嘴硬!!昨日都有人见到,说是你二人在街上嬉笑打闹,还跟纳兰容若同桌进食!!”
“少爷待人温和,且婢女小爷一岁。爷带婢女如同姊妹......”
“闭嘴!!尔等攀龙附凤的红尘女子,拖下去,杖毙!!”
夏北北瞬间惊醒,强按下心中的恼火,不卑不亢的站起。“休想动我,否则,鱼死网破。”夏北北掏出隐藏腰间的瑞士军刀,这把刀当初还是祈禹放在她衣袋里,让她削苹果的。
“人生来不分贵贱,你这样草菅人命,阎王可是一笔一划都记着呢!”
“笑话,我觉罗氏乃是贵族,荣华富贵自是生生世世,儿孙蒙荫。来人!拿下!”
夏北北压抑着自己由内到外感受到的恐惧,看着从外面涌进来的大批家丁,感到命不久矣,只是不知这样死了,能不能回去。
夏北北从没有用刀伤过人,这把瑞士刀对于她最大的用处就是削水果皮。刚刚本是想自卫,可是当家丁一拥而上时,她又怕划伤任何一个人。最终小刀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夏北北被人五花大绑的往外拖,她看着厅堂内华袍加身的觉罗氏,恨从中来,眼泪无声的流下。纳兰容若,我就要被你母亲害死了,你还在那边朗朗的读书么。
“奴才见过夫人!!”来人一阵大呵,屋内狼狈的景象仿佛定了格。夏北北一双泪目,模糊的看到一个粗布麻衣的奴才跪在厅堂门口,挡住去路。
“奴才奉少爷的命令,带贴身丫鬟夏北北前往太学。”
“告诉容若,夏北北已被我惩戒杖毙。明天我会挑一个更好的丫鬟调往他的院子,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夫人万万不可!!”
纳兰夫人面色涨红,胸口不断起伏,忽的一掌拍桌,砰地一声,茶杯的盖子被震掉地上,碎成了片。“我堂堂明珠府夫人!!惩戒一个婢女,有何不可!!”
那奴才不卑不亢,声音平稳缓慢。“少爷已经将夏姑娘引荐太学,说夏姑娘本就是客,当丫鬟实在屈才。”
“那为何早上不说。”纳兰夫人将信将疑的瞟了一眼那奴才,语气尽是不削。
“少爷本想今日引荐,明日带夏姑娘去见先生,可是先生偏偏是好了奇,这才命奴才回来通传。”
纳兰夫人深吸口气,来到夏北北身边蹲下,一张手强行抬起夏北北的下巴,言语恶狠“今儿算你福大命大,饶你一命,若是让我在知道你**容若,你就是不死-----”纳兰夫人尖锐的指甲划过夏北北如花似玉的脸“我也有法子让你不能再**人。”
纳兰夫人前脚刚走,那奴才赶忙跑到夏北北身边,扶起了花容失色的夏北北。“夏姑娘,你怎么样?”
“你刚才说的,是真是假?”
“当然是假。不过少爷跟我说过,你入世不深,在府里肯定要吃亏,让我能帮你就帮你。”
夏北北抹了把眼泪,声音颤抖“谢谢你,你的救命之恩,北北记在心上。”
救北北的奴才叫莱福,是纳兰容若的书童。他这次回来本是受纳兰容若之命,将珍藏的一个前朝遗世孤本带给太学的先生。夏北北的事,只是很碰巧的撞见了。
莱福将北北安置在容若回府必经的一个客栈。“你在这里先歇息着,等少爷回来自会有办法。”然后拿着书匆忙赶往太学。
经上午这么一闹,北北就是在没心没肺,也没了胃口,索性躺在床上睡觉。
北北就像是鸵鸟,遇到无法解决的困惑和痛彻心扉的伤害,总是会躲到一边,好像这样就不会二次受伤。只是,鸵鸟将头埋进沙子。而北北,将一切都抛进梦里。
夏北北在半梦半醒间感到有东西划过自己的脸颊,缓缓睁眼,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纳兰容若,他的指尖正轻触她的下眼睑。
容若见她醒来,局促的收回了手,拿出一条热毛巾递给夏北北,道:“你哭了。”北北听话的拿毛巾在脸上胡乱的擦了一把,吸了吸鼻子;“你来很久了么?”
“也没有,才刚到。”北北点头,起身下床给两个人倒了茶。
“北北,莱福把上午的事都跟我说了。真的,很抱歉。”纳兰容若看着夏北北红肿的眼眶心中越发内疚。他推开北北递过来的茶杯,握住她的手腕,信誓旦旦的说:“我这就去跟额娘解释。你今晚暂且住这。”北北木然的摇摇头;“夫人认定了我是要**你的狐狸精,这种事越描越黑,你就别去找她了。”“那你以后在府里,要小心行事,尤其是我不在的时候。”
北北听着又摇了摇头,坐在纳兰容若的对面,正色道:“我不能在呆在府里了。当然这不只是因为你额娘要我的命。”“那是为何?”北北深吸了一口气,道;“或许在你们的眼里我身份并不高贵,甚至你可能觉得我的来历都很成问题。可是我真的受够了在府里卑躬屈膝,低三下四待人的日子。虽然在我的家乡,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可是我从没有这样被人欺负。容若,你放我出府吧。”
纳兰容若看着北北决绝的脸,有些难过。“北北,你别逞强。出府以后你能干什么养活自己呢?”
夏北北像是被惊得豹子,红着眼眶扫落了一盏茶杯“纳兰容若!!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无能么!!你根本就和你妈一样!!一样的看轻我!!”
“我是为了照顾你。”
“我不用你照顾!!你给我滚!!”夏北北气急败坏的将茶盅摔向纳兰容若,纳兰容若轻巧的一躲,茶盅便在他的脚边碎成了花。
砰地一声纳兰容若摔门而走,夏北北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纳兰容若同莱福回到府中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便直接回了自己的卧房想早早休息。莱福为纳兰容若推开门,却看到了在茶案上喝茶的觉罗氏。“额娘?"
纳兰夫人挥了挥手,身边的婢女依次退下。莱福转身刚要走,便被纳兰夫人叫住“我下午派人去了太学,先生对夏北北一事并不知情。莱福,你可知错!!”纳兰夫人不怒自威,莱福平静的下跪,语气坚定“莱福知错,任夫人处置。”
“好一个有骨气的奴才!我看如今这府中的下人都应该长长规矩了!!来人!!”纳兰夫人一声令下,一个嬷嬷便进了屋。纳兰夫人伸手指向莱福“方嬷嬷,给我掌嘴!!”“是。”
这方嬷嬷第一个巴掌刚要落下,便被纳兰容若挡下了手。容若跪在莱福身边,看着面前一向疼爱自己的额娘,道;“夏北北一事不怪莱福,是儿臣让他这么做的。若是额娘要罚,那就一视同仁,也罚了儿臣吧。”
纳兰夫人一听,气的手直得瑟,方嬷嬷的手停在那也不知该不该扇。被激怒的觉罗氏突然面目可憎的回头冲着方嬷嬷道;“方嬷嬷,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停手!”“额娘!!”纳兰容若大惊失色,想去护住莱福,却被门外的奴才拉扯着近不了身。“带少爷回正厅。”纳兰夫人冷看一眼莱福的方向,挥挥袖子带着一众下人走向正厅。
正厅处,纳兰明珠和纳兰夫人坐在上座神态自若的饮着茶,纳兰容若跪在厅中,面目呆滞。“容若阿。”容若的父亲纳兰明珠看着儿子的模样终是不忍“你就听你额娘的话,跟那什么北北断了联系,将她开出府邸。过安生的日子,不好么?看给你额娘气的,这一天都没有休息好。”
纳兰容若抬起头,正视父亲的目光;“儿臣与夏姑娘是清白,是额娘信听他人谗言,非要将夏姑娘赶尽杀绝,儿臣只是不想夏姑娘因儿臣丧命。”
“清白?”纳兰夫人瞬间将音调调高,听着甚是阴阳怪气。“额娘还看不出来,那贱蹄子对你存的那些个歪歪心眼?我看你阿,就是看她跟纳兰惠儿有点像。鬼迷了心窍!”
纳兰容若听到纳兰惠儿的名字,心中顿时一痛。
当初额娘要把表妹纳兰惠儿送进宫,自己就是像现在这样,跪在这里苦苦哀求。甚至绝食以表决心。可一直疼爱自己的父母却变得铁石心肠,甚至不准他们在见面。
纳兰容若站起身,向父母深鞠一躬“夏姑娘是儿臣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莱福也是儿臣身边的得力助手,若是阿玛和额娘执意此事,恕儿臣不孝。”纳兰容若说罢转身踏出门槛。
当初因为自己的懦弱,没能把纳兰惠儿留下。那这一次,就搏一回,希望能将北北留在自己的身边。不再空守一份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