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如他,又怎会猜不到?
昨天他依照唐婉的吩咐去监视贺姨娘,趴在房顶上,掀开瓦片看了那么一遭,偏巧就被他看到贺姨娘躺在床上,不舒服的……
他倒是没看,只是听到贺姨娘和翠竹的对话,然后今早就把贺姨娘的病症告诉了唐婉,否则朱竹真能有那么神,光是看人脸就知道她的症状?
今日这一出好戏,正是有了燕九的偷窥,才能那么轻而易举的当众让刘大夫和谢大夫承认自己医术不精,那两位大夫刚出了孟家,还没走几步,就被他给抓了起来。
唐婉又让燕九直接把人交给孟辰,剩下的事,他们别院里的人就不闻不问。
贺姨娘的事唐婉是不问,可慕婉柔的事,唐婉可不能不管。
朱竹现在是每日都要给慕婉柔诊脉,好在控制住了慕婉柔的食量,后面的日子,慕婉柔的肚子就再也没有长大。
半个月后,唐婉听说贺姨娘被赶出了孟家,孟辰那两个弟弟哭天喊地的求情,可孟辰就跟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不管谁求情都没用,就连二叔和三叔都绷着脸好几天没出门,感觉自己面上无光。
又过了半个月,孟家又爆出了惊天的消息,孟辰和自己的两个弟弟分家,把原本归他们管的赌坊和酒楼全部给了他们,并且扬言,从此之后,再不过问两个弟弟的事。
短短一个月,孟家就洗了一次血,把那些肮脏的,隐晦的,见不得人的通通洗得一干二净,从此之后,孟家孟辰一人独大,就连二叔和三叔两位长辈都见风使舵的对孟辰马首是瞻,再没有人敢在孟辰面前摆架子,顶撞他。
唐婉觉得这样也好,人多嘴杂,况且人心隔肚皮,你是为了这个家好,指不定别人都在嘲笑你,还在背地里给你捅刀子,眼下这样的孟家,再好不过。
随着慕婉柔的预产期一天一天临近,寒冷的冬天也悄无声息的到来,在这之前,唐婉是忙得背都没有直起来过,与孟辰商量,冬季种姜最是保险,可孟辰还是觉得要种蔬菜利润才高。
也是,北方唐婉的地已经种了姜,这南方再种姜,姜就不值钱了。
可是搭建大棚的那种既能透光又结实能够抵御风雪的东西要到哪里去找?唐婉犯了愁。
孟辰见唐婉成天愁眉苦脸的,便笑着问她,唐婉把自己心里的事倒是全部说给了孟辰听,谁知孟辰听完之后,嘴角忽然微微扬了起来,拍拍唐婉的肩膀,他站起身,一字不说的就这么走了。
没几天,唐婉便看到院子里摆放满了成卷的丝绸,她蹲下,抓了一截在手里仔细查看,那些都是白色,且透风性极好,拿到眼前,就像隔了一层薄薄的沙,能够清楚的看见外面的一切,透光自是不用说的了,再加上丝绸韧性,只要四周扎得好,就是再大的风雪也刮不走它。
只是……
唐婉抬起头,看着孟辰傻笑,“孟大哥,这玩意成本也太高了吧?这东西多贵啊……”
孟辰笑着摇摇头,“婉妹妹有所不知,这些都是次品,还是往年的,价格并不高,当时我觉得这东西便宜卖出去也是亏本,就让人放在库房一直没动,想着什么时候看看,赏给下人们,可前几年年年打仗,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如果我孟府的下人都穿丝绸,那我就会被千夫所指了,所以……”
仇富的心理是任何一个朝代都有的,唐婉当然明白,你想啊,百姓连饭都吃不饱了,整天饥寒交迫的,却看见孟家连端茶送水,劈柴买菜的下人都穿丝绸,先不说这丝绸是不是次品,那也会引起民怨。
所幸,之前没用出去,现在倒是便宜唐婉了。
“好!”唐婉站起身,高兴的笑,“就这个了,咱们现在就去。”
当他们把棚搭建起来,菜种下地的时候,冬天也就来了。
孟辰再没让唐婉去管地里的事,就让她白日里陪着慕婉柔散心。
唐婉觉得孟辰真是旧时代的好男人,与慕婉柔琴瑟和鸣,夫妻恩爱,有钱却不张扬,也从不去那种烟花之地,还害怕慕婉柔临近生产心里紧张,让她特意陪着,这样的好男人,唐婉真想来一沓!
听见唐婉这话,慕婉柔忍不住笑出了声,没好气的嗔了她一眼,“还一沓!要是叶将军听见这话,不知会作何感想。”
提到叶墨尘,唐婉真是心都酸成了醋缸,她真的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了,刚开始疯狂的思念到了现在就是静静的感伤。
翻了年之后,唐婉就十五岁了,在这古代,她都可以嫁人了。
慕婉柔知道唐婉伤了心,也就不再提叶墨尘,故意转移了话题。
一场大雪过后,转眼就迎来新年,慕婉柔几乎连动都不想动了,地里的蔬菜听说涨势极好,这个冬季,江南收成极好。
很快,就有京城的商贩闻讯赶来,高价买走一半的蔬菜运往了北方,元宵节这一天,京中忽然有圣旨下到孟家。
孟辰跪在院中抬手领了圣旨,一脸愁容的走向内院。
就在这时,屋里爆发出慕婉柔的一声惊呼,孟辰当时站在院外就吓傻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丫鬟进进出出,还有稳婆从身边急急忙忙的跑了进去。
那兵荒马乱的场景让孟辰的心倏然揪紧,他伸手抓住一个跑出来的小丫鬟紧张的问,“夫,夫人是不是要生了?”
那小丫鬟也是一脸紧张,慌忙点点头,连一个字都没说,就挣脱开孟辰的手跑了出去。
屋里传来慕婉柔一声比一声高的惨叫,孟辰的脸“唰”的一白,忽然感觉眼前一黑,差点就晕了过去,好在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燕九一把扶住,险险的站稳。
“放心,不会有事。”燕九面无表情的安慰他,“婉儿在里面陪着,还有朱竹也在里面,你要相信他们。”
倒不是孟辰不相信他们,而是他听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叫得那般凄惨,他不但心里心疼,而且还担心啊,他就跟任何一个即将做父亲的男人一样,心里紧张,激动,担心,恐慌,什么样的复杂情绪都有,交织在一起,就是惶恐不安。
屋内,慕婉柔的脸已经疼得煞白,额头上,脸上全是汗,就连额前的头发都打湿了,光是看着,就知道她有多疼。
唐婉听着稳婆还在一个劲的说,“吸气,呼气,放轻松,再来,吸气,呼气……”
“玛德,疼成这样怎么放轻松?”唐婉恼怒的劈头就骂过去,转头看向站在一旁避嫌的朱竹,“愣着干什么啊!你赶紧想办法啊,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你不是神医嘛?赶紧的啊!”
朱竹郁闷的翻了个白眼,手下意识的朝着自己怀里摸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拿开,唐婉直接火了,冲着他怒吼,“都什么时候了,有东西你赶紧给我拿出来!猪猪,你听见没有!?拿出来!”
朱竹委屈的扁了扁嘴,看着唐婉那如血一般红的眸子,他心里也是心疼,他知道唐婉待慕婉柔的情谊,如果慕婉柔今天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唐婉不但会自责,估计还会一脚把他给踹出门去,永世都不会再见他!
他咬咬牙,把心一横,抬起手果断的伸进怀中,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瓷瓶,唐婉看见那瓷瓶,脸瞬间变了颜色,暴躁的吼过去,“你扭扭捏捏了半天,就掏出这么个破东西!你以为现在你的天仙香对她有用吗?”
朱竹皱了皱眉,一边走过去,一边打开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颗白色的药丸,不管唐婉对他是什么态度,他越过唐婉的身体,用手指捏住慕婉柔的嘴,强行将这颗药丸塞进了慕婉柔的嘴里,并且嘱咐道,“千万别吞,含着!”
唐婉一看,那玩意不是天仙香,皱眉问他,“这是什么鬼?”
“这个……”朱竹又宝贝的把小瓷瓶塞进了怀里,“这是燕九在那老和尚那里顺过来的,这可是用千年人参练成的丹药,含在嘴里可以提气吊命,放心,只要她含着,就不会因为体力不支昏睡过去。”
唐婉这才稍稍放了心,慕婉柔含着那东西,叫也叫得不痛快了,所有的力气全部憋在了身下,朱竹没敢看她,塞完了药又退到一边去了。
半个时辰后,就听见稳婆激动的叫出了声,“夫人,再使把劲,已经看见头发了,你努力,再使劲!”
唐婉看见慕婉柔的脸色已经白成了一张纸,抓住她手的力气明显也比之前小了许多,知道慕婉柔可能是真的快挺不住了,唐婉放开慕婉柔的手,把几个稳婆一把推开,站在了床下,冲着稳婆伸出手,“剪刀给我!”
几个稳婆微微一愣,就连朱竹都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看着唐婉,“小妮子,你丫的也会接生啊!?”
“费什么话,快给我!”唐婉一声怒吼,剪刀立刻放在了她手上,她拿着剪刀深呼吸一口气,朝着慕婉柔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