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看着她诡异的眼神,顿时汗毛都竖起来了,“你想要干什么?”
向冬手里的飞刀脱手而出,“我要杀你!”
她对着云飞说话,自然让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对付的是云飞,可是飞刀却冲着寻芳而去。
寻芳却早就想到了她这一招,但是她觉得她左手废了右手没有什么力气,就没把她给放在眼里。
那刀破空而出,钉在了寻芳的手腕上,她疼得手一哆嗦,枪掉了。
云飞忙去扶她,“你没事吧?”
寻芳气的咬牙,“窝囊废,你杀了她。”
云飞摇头,“不要,寻芳,冬儿她不是故意的。”
“云飞你这个混蛋,我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
寻芳一边骂一边扑上去打云飞,谁都没看到她眼里诡异的光。
忽然,她到了云飞手里的枪,扣动了扳机。
她开枪的角度很刁钻,离得距离又近,甚至比向冬那一刀更突然,向冬想要躲开没那么容易。
师父扑了过去,他抱着向冬,把她给压在身下。
子弹穿透了他的后背,一股子火药和血腥味道顿时弥散出来,跟着向冬的手感觉到一阵黏腻的温热。
“师父,师父!”她看着手上的血,想要去堵师父的伤口。
可是血源源不断的流淌出来,哪里是能堵住的。
师父握紧了她的手,把什么塞到了她的手心里。
向冬心里一惊,她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要不是太伤心和紧张,她都要骂他是老狐狸了。
师父的呼吸急促,几次血从嘴角溢出来,向冬擦也擦不干。
“冬儿……”
“师父,你别说话,我带你去医院,我们去医院。”
向冬想要去抱他,却被他拉住。
“不要了,我已经中毒,活不下去了。冬儿,你赶紧走,离开这里。”
“师父,我不要,要走一起走。师父,你挺住,我,我,我不恨你了,你不要死。”
“呵呵,傻冬儿,我可是一点也不后悔。要是能重来一次,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带走你,让兰庭和那个贱人伤心后悔一辈子,我,我值了。”
向冬哭的憋气,“你这是何苦呢。”
师父抬起染血的手,把刚才给她的钥匙哆哆嗦嗦的拿过来,然后说:“你们想要的钥匙,我给了你们,你们能放过冬儿吗?”
寻芳目露贪婪的光,她上前去抢,“老东西,到死都要护着她,你拿来。”
忽然,师父的眸子一亮,爆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力量。他一手抓住寻芳,一手把向冬往床里面一推,也不知道按动了哪里,整张床都翻了过去。
云飞跳起来想要冲过去看,却被师父怒吼,“你站住,不要她的命了吗?”
向九爷不愧是向九爷,他中了毒又挨了一枪,却还有力气死死扣住了寻芳的脉门,依照他手上的功夫,分分钟可以废了寻芳。
“师父,你快不行了,你放了寻芳。”
师父把钥匙给他,“云飞,你放了冬儿吧。以后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跟寻芳够吃够用,急别再去难为她了。”
“老东西,你放手,我要把你给活剐了。”
寻芳咬牙切齿,这里的一切当然是她的,可她更想要得到师父在瑞士银行的东西,以她的推断,那些东西虽然算不上富可敌国,但绝对能让她成为世界巨富。
师父算计着密道离开的时间,那股子回光返照的精神气儿一下就萎靡下去,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干瘪,那保养得当的肌肤失去了光泽,整个人变成了尸体。
“师父,师父。”云飞扑了上去。
寻芳拉住他,“别哭了,老东西害的你还不够吗?”
云飞一巴掌扇到她脸上,“寻芳,你他妈的有点良心。要不是师父,你6岁的时候给你继父卖到红灯区去当雏妓了。”
寻芳脸上的表情僵了僵,脑子有些短路。
这段过去她都让自己给忘了,忘了她是如何生活在那个烂泥坑里,如何生不如死。她一直把自己当成了娇小姐,以为自己才配过世界上最好的生活。
可是云飞无情的揭开了她的伤疤,时间似乎回到了那个满是黏腻闷热到要窒息的下午,一只柔软凉滑的手伸过来,摸着她的小脸蛋儿,那声音清润甘冽,比冰镇的雪碧都让人舒爽。
他对她说:“多灵巧的小丫头,跟我回家吧。”
她抬起头,看到了雪白的衣角,他穿着白色西裤和白衬衣,白皙的脸恍若冰雪,五官都淡淡的,只有那双眼睛黑的发亮。
他带着碧绿扳指的手拉着她走出了贫民窟,让人给她用牛奶泡澡,去医院治疗身上的疥疮,换上了柔软布料的小裙子,手工制作的小皮靴,他送她去上学,请家庭教师来教她说一口没有口音的英语,去学绘画学芭蕾舞学钢琴……她一下跃上了云端,从饭都吃不上的穷孩子成了顿顿山珍海味的娇气小姐。
这一切,是谁给的,是师父。
纵然她心冷如铁,可想到那些过去还是不由得落下泪来。
师父那段时间对她是真的好,可一切都在他回国带回那个小婴儿后就变了。
他不再关注她,不再亲自教她写字弹琴,而是整日里抱着那个小婴儿,好像那是他生的一样。
在后来,那个小丫头长大了,于是什么好的东西都成了她的,而自己就变成了她的小女佣、陪衬。
开始,她都能忍着,觉得她比她大很多,应该让着她。可是她没想到的是一直跟她玩的云飞最后也选择了向冬,不再陪在她身边。
他们出去执行任务,那种危险的活儿都是她的,而露脸又轻省的都是向冬的,每次都是她被夸奖,而自己却都是承受师父的冷脸。更可气的是师父把自己的绝招全留给了向冬,把她定为自己的继承人,以后自己和云飞都要听她的。
寻芳这个人天生的嫉妒心强独占欲强攀比心也强,这些像毒蛇一样一日日吐着毒液腐蚀着她的心,终于在有一次不小心偷听了师父和律师的谈话后,让她的心变成了全黑色。
师父竟然把他的财产全给了向冬,她和云飞每人不过得到几百万的存款而已。
师父还给向冬一个保险箱,在瑞士银行里,听说价值连城。
凭什么,钱都是大家赚的,她向冬凭什么要成为第二个师父,坐享其成?
她开始的反抗是嫁人,却没有想到一次婚姻更是让她认清了现实。
回到漪澜公馆后,她的计划就开始实施了,她要把一切全都变成她的。
想到这里,那点仅有的温情也断了,她擦擦眼泪,咬着牙对云飞说:“你是大孝子,记得他的养育之恩。那别的呢,他害死你的哥哥难道你忘了吗?”
云飞猛然抬起头来,是的,师父不是好人,他是个变态。
云飞有个不能说的秘密,他……有个哥哥,靠出卖肉体获取食物,养活他。
师父并不是像表现看的那么冷清无欲,他每个月都要约哥哥去酒店住一晚。哥哥会带回家很多钱,却也伤痕累累。
后来,哥哥死了,是自杀。在从酒店回来的第二天,云飞一直觉得是因为师父的折磨让哥哥崩溃。
他收养云飞,其实只是为了赎罪。
师父对着他的脸时,总是长时间发呆,有时候还摸摸,开始他以为是因为自己像哥哥,后来才明白了,其实他们兄弟俩是长得像师父从前的恋人。
他很怕,怕自己成为了哥哥第二,成为师父的玩偶。
直到向冬长大,师父好像很怕她知道这些,所以有所收敛,而他也明白了只要靠近向冬,自己就会安全。
当向冬告诉了师父和他恋爱的时候,师父大发雷霆,可从那次往后,却再也不碰他。
这个变态,是他害死了哥哥,所以也没什么好怜惜的,死就死吧。
向冬从床下掉落后,发现这是师父挖的地下室,有出口通到公馆外面。
她一路疾奔,仿佛这样可以宣泄出心头那些不知爱恨的情绪。
师父死了,师姐和师兄苟且,原来漪澜公馆看似温馨的大家庭只是个假象,她是唯一那个被骗的人。
师兄和师姐都恨师父,她看的很明白,师父也许只有对她一个人是真的好过,对他们都是怀着目的。
她茫然四顾,这才发现自己迷失了方向。
黑夜里,一切都显得格外安静,这座城市像一座要倒塌的暗影,重重的向着她压过来。
蹲下,她抱着自己蜷缩起来,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她又变成了那个因为失去芭比娃娃的无助女孩。
一个人走了过来,他在她身边蹲下,“是你吗?向小姐。”
向冬慢慢的抬起头,发现来的人竟然是师父私人医生的儿子,孟园。
“孟医生,你好。”
孟医生握住她冰冷的手,“你的手最近感觉怎么样?为什么这么久没来看病?”
向冬的嗓子沙哑,她这一刻脆弱的要崩溃,“孟医生,我渴了。”
“走,我带你去我家。”
向冬不仅是渴了,还病了。
她恍恍惚惚在床上躺了三天,等好起来就收到了一个消息:一九神偷向九死了,死在他最得意的徒弟向冬手里。
本来一九是个神秘的组织,道上的人知道的并不多,寻芳这些人公布出来,就等于把“一九”毁灭了,以后世界上再也不会听到这个名字。
看着向冬穿戴整齐,孟医生不由得问:“你还是要走?”
向冬点头,“是的,有些事我必须去做。”
“可是警察都在通缉你,出了这个门,你的安全得不到保证。”
“那又怎样,该报的仇还是要报。”
孟医生拉住她,几天的相处让他们熟悉了很多,“向小姐,你听我一句话,你现在废了一只手,右手虽然康复了但远没有以前那么有力度,就留下来让我给你治疗另外一只手。”
几天的时间,向冬瘦了很多也沧桑了许多,这一年来的生活变化让她从那个鲜衣怒马神采飞扬的女孩变得阴沉内敛,“谢谢你,可是我没有时间了。”
“你为什么总要逼你自己?这也是你脱离了一九的好机会呀,我想九爷也是这样想的。”
向冬忽然深深的看着他,眼神尖锐。
“你,好像知道的很多。”
孟医生不再遮拦,“是的,我父亲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曾经跟我父亲说过希望你过普通人的生活。”
孟医生还有句话到了嘴边没说出来,其实向九爷希望他能照顾向冬,他才是九爷心里向冬的夫婿选择。
向冬那么聪明,其实她是看出点端倪来了,可是一来这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二来她也不喜欢孟医生,三来……算了,那个人不提也罢。
她很坚持,“我必须要走,你这里也不会安全,因为大家都知道你父亲和我师父的关系,是迟早会找到这里来的。”
孟医生见无法挽留她,“你要去哪里,我能帮上忙吗?”
向冬摇摇头,“不需要,你给我的帮助已经太多了,谢谢你。”
“其实,你我之间不需要謝来謝去的。”
注视着孟医生的那张俊脸,向冬忽然有些软弱。
其实,要过平凡普通的生活,他真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她没机会的,她不死,有些人又怎么会高枕无忧,她必须自别人找到自己的时候离开这里。
向冬走南闯北,她有的是法子。
但是这次她就没那么好运了,在机场,铮亮的手铐出现她眼前,有人把证件往她眼前一亮,“向冬小姐,我是国际刑警,您被捕了。”
三个月后,澳洲的一个小镇。
一个中年华人妇女走进了超市,直奔生鲜区。
她清瘦单薄的身子,穿着简单的布裤衬衣,脸上沧桑双手粗糙,短短的黑发间夹杂着银丝。
这样的女人一看就是给人做工的,且生活的并不好。
其实,这个人是向冬。
她从进来后,眼睛一直没离开那对穿着华丽十分恩爱的年轻夫妻。
男人高大英俊,穿着牛仔裤白T恤,蜜色肌肤笑起来牙齿很白,他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揽着妻子的腰。
他的妻子穿着宽松的褶裙,小腹微微隆起,竟然是怀孕了。
这对夫妻当然就是云飞和寻芳,他们卖掉了漪澜公馆,卖掉了师父的股票证券,带着大笔的巨额财产,移民到了澳洲。
他们这是想要重新过活,踩着师父的尸骨,喝着他的血肉,过快乐的生活。
向冬不允许,规矩也不允许。
入了师父的门,第一条规矩就是:欺师灭祖之徒,杀!残害同门者,杀!
看他们过得这么快乐,大概是把那些充满血腥的往事给尘封起来了。真可惜,这世界上还活着一个向冬,他们就不可能改头换面重新来过。
外国的超市很难得有香菜,他们看到的是最后一小把。
向冬的手和寻芳的手都伸了过去,一个白嫩光滑,一个粗糙干燥,在鲜绿的香菜上尤为明显。
向冬的手一缩,好像吓到了一样瞄了对方一眼,赶紧把手收回去,像足了一个胆小的家庭妇女。
寻芳明显的不屑,她立刻拿起香菜扔到了自己的购物车里。
向冬的目光还追着那把香菜,她似乎欲言又止。
当他们转身要走的时候,她忽然鼓起勇气上前,一口乱七八糟的英语还夹杂着口音,“太太,您能不能把这把香菜让我两颗,两颗就够了,我给您钱。”
寻芳不耐烦的皱起眉毛,“走开,我稀罕你的钱?”
“太太,我知道您不缺钱。可是我的东家今晚要请客吃中餐,务必嘱咐我买到香菜,要是没有我会被骂的。”
寻芳趾高气扬的冷哼,“那关我什么事?”
云飞却比她要好说话些,刚才他一直在观察向冬现在才说:“要不给她两颗吧,我们也是为了做汤调味。”
寻芳不答应,她嘟着嘴巴撒娇,“你别乱做好人,想要吃的可是你的儿子,又不是我。”
一提孩子,云飞的神情立刻柔软下来,“好,好,听你的。”
他对向冬说:“对不起,我妻子想要吃,你再到别家看看吧。”
向冬失望的转过身,然后去买别的东西。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的是,向冬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他们。
也许安逸的生活过的久了让他们忘记了要提高警惕,竟然连她都认不出来。
刚才云飞还是很戒备的,暗中观察她那么久,看她的手有没有受伤失去力气。
带着东西离开菜市场,她慢悠悠的往她工作的宅子走去。
她工作的地方很有趣,因为跟寻芳和云飞是邻居,她走进家门的时候,刚好可以从花园里看到云飞他们走到家的情形。
向冬勾起唇角,笑的无声无息。
要对付他们,根本不需要任何血腥的手段。这对情侣的关系有多脆弱,他们自己知道。
只是出乎向冬意料的是寻芳竟然怀孕了,这就更有意思了。
跟他们说过今晚这里要举行晚宴,总不是以后拿着没买到香菜就取消当借口,向冬想着着找几辆车子来假装一下,忽然接到了电话,说今晚要有客人来,让她收拾一下。
下午四点的时候,大厨带着食材来了,煎炸烹煮,一顿丰富的晚餐就做好了。
大概七点左右,来了好几辆车子,客人有华人也有当地人,不算多,但也足足一大桌。
一直到宴会结束,都只是个中年男人出来招呼,没有见到主人出面。
这些客人也很自觉,就好想是为了吃而来,对主人也没什么兴趣。
等人都走了,向冬一边收拾一边对叫禾叔的中年男人问了一句,“怎么不见主人?”
那人神秘一笑,说主人忙。
剩下的就不是向冬应该问的,但是她心里却有些不安。
是巧合吗?她怎么觉得不像?
本来还挺满意这个工作的,现在她却觉得黑暗里有双眼睛在窥视着自己。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不过,她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按照计划,她还是要走下去。
第二天晚上,她在路上遇到了散步的夫妻俩个。
云飞微微一愣,“你在这里住?”
向冬笑眯眯的,“先生,我是在这里工作。”
“你到底是什么人?”忽然,云飞神经质的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
向冬疼的脸皮都皱了,“先生,您这是干什么?那天您不给我香菜我也没说什么呀。”
寻芳厌恶的把云飞拉开,“你够了,天天疑神疑鬼的,她现在在监狱里,不可能出来。”
云飞的脸色这才好了点,他低声对向冬道歉,“对不起。”
向冬装出吓坏的样子,赶紧往回跑。
她跑出去很远,还听到了云飞跟寻芳吵架的声音。
心里有鬼,此生便不得安宁,他们很快就要成为师父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