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钦月的律师十分能言善辩,把一切罪责都推到了护工陈春玉的身上,硬说是护工陈春玉心术不正,眼见我妈要出院了,于是起了敲诈勒索的想法,偷偷将我妈运送到她老家去了,之后拍那样的视频传给江钦月敲诈勒索她。
而更可怕的是,之前还被坐牢吓得六神无主把一切都交代完了的陈春玉,竟然当堂翻供,说那天是因为太害怕才会把责任推脱,实际上,她就是这件案子的主谋,她就是为了敲诈勒索。还说希望看在她主动伏法的份上,从轻量刑。
我惊愕地站起来,“陈春玉,你说什么?”
陈春玉于是战战兢兢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指着她颤抖地说:“陈春玉,事实不是这样的,你明明是被人收买,陈春玉你别慌,你好好想,把当初收买你的人说出来,是不是有人威胁恐吓你了,你别怕……”
江钦月的律师沉冷地出声:“江小姐,请你别用任何诱导的词汇来诱导被告人说出不实言论,影响法庭审判。”
陈春玉嗷的一声哭出来,整个人匍匐到地上使劲给我磕头:“江小姐,对不起,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才会铸下大错,害了你母亲,我求你原谅我,原谅我啊!……”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地摇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好似大脑都缺了氧一样无法思考,一个宽厚的怀抱很快就拥紧了我,我听见楚蔚澐的声线冷肃地划破空气:
“陈春玉你看清楚了,这里是法庭,你说的每个字都要付法律责任的!”
陈春玉被楚蔚澐吓住,哆哆嗦嗦的好像想说什么,江钦月一下子就哭了,梨花带雨的样子无辜又委屈:
“陈春玉照顾叶阿姨期间,我去看过几次,我跟她说过我是江萤的姐姐。她知道我们江家有钱,我又是楚家二少楚蔚澐的未婚妻,她就起了歹心,敲诈勒索我。我很慌,害怕报警会害了叶阿姨,所以我就没敢报警,把这个事告诉了江萤妹妹,我没想到江萤妹妹那么激动,会不顾一切的去救人,最后才会……”
那天我正是因为看了江钦月给我发的视频,我才知道我妈被绑架的事实,可我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种无耻的人,硬是把黑的说成白的,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好不心虚!
她的律师紧随其后对我发问:“江萤小姐,请问我当事人当时是否给你看过视频,转发过视频给你看?”
法庭问我是否属实,我根本就一个字都说出来。这个问题根本就是个圈套,是他们一早就想好的脱罪漏洞!
她的律师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对法官说:“事实证明,我的当事人是无辜的,而且还是本案的最早报案人,她不仅无罪,而且还有功。我的话说完了,请法庭审判。”
于是在我无法拿出更有利的证据,证明江钦月参与了这场绑架强奸致死案的时候,法庭当庭做出判决:罪犯陈春玉犯绑架勒索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而本该千刀万剐的江钦月却什么事都没有,当庭无罪释放了!
听到这个结果的我几乎是疯狂地大喊大叫起来,这段时间跟着楚蔚澐修养出来的镇定和涵养在此刻崩塌得一无所有,我就像个歇斯底里的泼妇一样扑到江钦月面前,企图用肢体来伤害她,可惜的是我连她的衣角都没有够到,就被楚蔚澐箍进了怀里。
他不顾周遭所有的议论和是非,打横将我抱起,一步步走出这座所谓公正又严明的法庭。
楚蔚澐没有把车开回别墅,他说要带我去个好玩的地方。
二十分钟以后,我们停在了江城最大游乐园的门口。
因着是冬季,又因为是上学时间,偌大的游乐园像是空寂了似得,罕见人影,地上的白雪有人清扫,但因为风雪天气,还是稀疏地铺了一层,我和他的脚印踩在上面,零星得像是孤独的行者。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不喜欢吗?”
“喜欢。”
楚蔚澐带着我到摩天轮的售票口去买票,没想到摩天轮的项目已经停了。于是他又去找了游乐园的负责人,花了十个人的票价包了一场摩天轮的独舞,而游客其实只有我们两个人。
“小的时候,有个人跟我说,如果心情不好了,就往高处去,站在高处往下看,能看到我们在乎的一切其实在这尘世之中,都特别渺小,渺小到如果用心去斤斤计较的话,会显得自己可怜而且可笑。”
我扭头看他:“还会有人跟你说这么富有哲理的话呢?”
他掏出根烟叼在嘴里,从透明的玻璃往下看,“我哥,楚蔚澜。”
我不置一词。
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我们俩在摩天轮上坐了一个多小时,天空已经不下雪了,可是摩天轮上还是积了许多,随着齿轮的转动,积雪还是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落了地之后,我还是跟他说了一句话:“楚蔚澐,你说的对,太过斤斤计较的话会让自己的人生变得可怜而且可笑,可是我妈这件事上,我是必须要计较的,这是人命的代价。法律不能给我公正的审判,我总有自己的办法来让她付出代价。”
楚蔚澐眉目紧锁:“你想做什么?”
我长长地呼出口气息,迅速被寒冷霜冻成白色烟气,我笑着说:“不知道,但我总不会让她太过如意了。”
许是发出了一些轻微的鼻音,楚蔚澐察觉到了,他没有继续追问我到底想干什么,只是低眉轻问我:“冻着了?感冒了?”
我摇头说没事,楚蔚澐用自己的嘴唇蹭了下我的额头,他的唇很温暖,也很柔软,慰贴在我的脑门上,给我一种特别恍惚的感觉,就好像这样亲密的样子能够持续一生似得。
他说:“还好,应该还没有发烧,不过还是要预防。我们先回家,家里有药,我给你弄点吃上。”
我的心狠狠地抽疼了一下,这种痛入骨髓的感觉让我整个人都轻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