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强在昌山转了几天,当然,陪着他的不是苏星晖,而是安大昌了,因为现在经济方面的工作是安大昌来分管,哪怕是苏星晖,也不适合在这种事情上面插手过多。
而且苏星晖也是有意识的想要培养安大昌的能力,安大昌以前在交通专业上表现当然很出色,不过苏星晖希望他能够更加全面,能够成为一名全局型的领导,而不仅仅是专业型的领导。
专业型的人才虽然也少,但是全局型的领导就更少了,苏星晖希望安大昌能够成为这样的人。
苏星晖也相信现在昌山县对投资商的吸引力是很强的,不需要每个投资商都要他一一亲自接待了。
谢君强在昌山县几个乡镇转了一下之后,他最终还是决定在下铺乡投资建一个物流仓储公司,当然,他的决定并不代表是谢氏集团的决定,谢氏集团还需要来人看一下下铺乡的情况,再决定是否真的在这里投资。
不过谢君强的眼光还是相当不错的,下铺乡在昌山县和武水县的交界处,离达山县也不远,苏星晖打算修的那条高速公路也将通过下铺乡,在这里建一座物流仓储公司当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谢君强同时还有意在昌山县建一家制药厂,他们谢氏家族在香港还涉足医药行业,主要是生产中成药,他们在香港有一家规模相当大的制药厂,不过在香港办制药厂,在原料运输和产品运输上需要的运输成本是相当高的,毕竟他们的原料产地和主要的销售目的地都是在内地。
昌山县全境都是山区,这里的中药材资源自然是无比丰富,而且谢君强也听 苏星晖讲过天岳山脉经济合作区的概念,如果天岳山脉这十多个县在经济上的合作越来越紧密,那这么大片的山区,在中药材的供应上就更加充足了。
昌山县地处华中地区,这里的交通也是越来越发达,在这里建制药厂,产品可以直接通过高速公路销往全国各地,人工成本也比香港低得多,因此,在这里建一家规模很大的制药厂是非常适合的。
就在谢君强来到昌山之后的第三天,米修远也来到了昌山,苏星晖和于锐志同样也宴请了他,谢君强当然也作陪了。
在酒桌上,谢君强问道:“修远,怎么样?你在外汇市场的投资情况如何?”
谢君强和米修远同为两个大家族的嫡系子弟,能力都很优秀,这两大家族的关系也还不错,由于他们涉足的产业并没有多少重合,因此竞争不多,相反还很互补,比如米氏集团涉足金融业,谢氏集团在头寸不方便的时候会向米氏集团融资,而米氏集团的物流业务也基本上都包给了谢氏集团。
可以说,这两家在香港算是盟友关系了,谢君强和米修远这两个年龄差不多的子弟关系也就相当不错,算是好朋友了,谢君强也很关心米修远的投资。
米修远道:“还好,事情不大,就是泰国那边的外汇市场有一些比较大的波动,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
谢君强道:“损失大不大?”
米修远点头道:“还算有点大哦,不过去年年底碰到一波好行情,狠赚了一笔,这一次还没伤到元气。”
苏星晖问道:“这一次的波动是什么原因呢?”
米修远道:“应该是国际炒家在作祟吧,他们经常会这样做,把行情炒得波动,他们好就中取利。”
苏星晖道:“这也怪东南亚那些国家自己的外汇政策有问题,才给国际炒家提供了方便。”
米修远脸现惊容道:“星晖兄,你对这方面的事情也懂得?”
苏星晖道:“还算懂一点吧。”
米修远道:“那你给我好好讲讲,这些国家的外汇政策有些什么问题?”
在苏星晖的前世,亚洲金融风暴发生之后,针对这次空前大事件,不知道有过多少分析,对这次金融风暴产生的原因已经分析得非常透彻了,虽然苏星晖不是专业学习金融的,不过那个时候他也算是从事经济工作,因此这方面的文章他也看过不少,对这个还是比较了解的。
苏星晖道:“东南亚这些国家为了吸引外资,一方面保持固定汇率,一方面又扩大金融自由化,这当然给国际炒家提供了可乘之机啊。就比如泰国,他们前几年取消了对资本市场的管制,使短期资金的流动畅通无阻,为外国炒家炒作泰铢提供了良好的条件,别人不炒才怪了。”
米修远的脸上露出了佩服的神情:“你这可真的是能者无所不能啊,你这分析很专业,跟我们公司的分析师的分析差不多。”
苏星晖接着说:“为了维持固定汇率制,这些国家长期动用外汇储备来弥补逆差,导致外债的增加,在中期、短期债务较多的情况下,一旦外资流出超过外资流入,而本国的外汇储备又不足以弥补其不足,这个国家的货币贬值便是不可避免的了。”
米修远点头道:“是啊,这一次就是泰国的外汇储备不够,因此泰铢波动比较大,幸好这一次的国际炒家实力也一般,在东南亚其它几个国家动用外汇储备进行反击的时候,这个炒家便知难而退了。”
在对付国际炒家的问题上,东南亚几个国家还是比较团结的,因为他们的问题都是一样的,具有极高的同质性,而且他们是近邻,如果一个国家的货币被炒家攻击到崩盘了,肯定会产生连锁反应的。
一般来说,只要有一个国家的货币被攻击,另外几个国家都会动用自己的外汇储备来反击,东南亚几个国家在这二十年间都是外向型经济,他们的加工业十分发达,因此经济发展得很不错,他们的外汇储备总量也不小,所以这几年他们屡屡能够击退国际炒家的攻击。
苏星晖微笑道:“如果什么时候国际大鳄联合起来对东南亚国家进行攻击呢?”
米修远愣了一下,他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并不是因为他对苏星晖的话反感,而是因为他觉得苏星晖说的话很有可能发生。
东南亚地区的经济高速发展维持了一二十年,不过近年来,随着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东南亚地区的加工业市场逐渐被中国制造所抢占,因此,东南亚国家的经济发展速度普遍放缓。
可是保持经济高速增长,是所有发展中国家的共同愿望,当高速增长的条件变得不够充足时,为了继续保持速度,这些国家转向靠借外债来维护经济增长,因此,现在东南亚几个国家的外债越来越多。
这就让他们的货币市场产生了巨大的破绽,也就是苏星晖前面所说的“一旦外资流出超过外资流入,而本国的外汇储备又不足以弥补其不足,这个国家的货币贬值便是不可避免的了。”
规模比较小的国际炒家还不足以动摇他们的根本,顶多就像是那些小鲨鱼,在庞大的金枪鱼的身体上咬了一口便闻风远遁了,这一个小伤口还不足以让金枪鱼致命。
可是如果这个小伤口流出的血让大白鲨和成群的鲨鱼闻到了之后,就到了金枪鱼的死期了。
如今的国际外汇市场上,有着七万亿美元的国际游资,这些国际游资背后,就是一条条贪婪的鲨鱼,而其中更有几条特别大只的大白鲨,比如索罗斯。
米修远在国际外汇市场上浸淫了数年,对此当然也有他的敏感性,只不过这么多年,东南亚国家每次都能击退国际炒家的攻击,让他根本想不到这几个国家的联合体,也有在国际炒家的攻击下崩盘的可能性。
但是苏星晖这么一提醒,米修远便想到,国际市场上高达七万亿美元的游资,是一个何等恐怖的数字,他们时刻在寻找着机会,现在东南亚外汇市场已经露出了破绽,这就是他们的机会,恐怕他们真的会发动攻击了。
米修远道:“星晖兄认为,他们真的会发动攻击吗?”
苏星晖笑道:“如果是你,肉摆在了你的面前,你会不吃吗?”
这句比喻十分恰当,现在的东南亚国家,就等于是摆在桌上的肉,对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看到肉不可能不吃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虽然残酷,却是现实。
米修远的脸上有一些变色了,东南亚有许多华人富商,他们跟香港的几大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东南亚出了什么事,香港也会受到牵连,在这样的大事面前,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尤其是米家,他们有一项主业是金融业,更是会直接受到牵连。
谢君强当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虽然谢家的主业不是金融业,可是金融风暴一刮起来,百业萧条,谢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的,他不由得忧虑的看向了米修远。
米修远把筷子一放,便起身道:“不行,我得赶快赶回香港,提醒家中长辈早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