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邹振国传唤方浩天,并且把结果通报给许小光和米修远的,当然就是高同光了,当然,在吩咐邹振国做这些之前,高同光知会了袁义福一声。
袁义福今天才听高同光说起这件事情,他一听就吓了一跳,这个方浩天,你自己想死不要连累别人嘛,你怎么蠢得这么彻底?居然为了包工程去打砸别人的公司?
海民建筑倒也罢了,这是国内的公司,目前还算不上全国性的大公司,可是米氏集团就不一样了,这可是香港的顶级富豪,哪怕跟省长、省委书记都可以谈笑风生的,你也不打听打听,就去砸别人的公司?真的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虽然方浩天是毕新国的外甥,毕新国平时也没少孝敬袁义福,可是袁义福会为了毕新国去得罪米氏集团吗?他可没那么傻。
袁义福这个人的性格就是,他的锅可以扔给别人背,而别人的锅,是别想扔给他的,这件事情是方浩天惹出来的,他凭什么替他出头。
因此,在高同光把这件事情向他汇报之后,袁义福义正严辞的指出:“这件事情一定要严肃处理,要还崇津县人民一个朗朗乾坤,要为崇津县创造一个良好的投资环境。现在崇津县的形势不是小好,也不是中好,而是一片大好,我们不能因为一两颗老鼠屎,而破坏了这样的大好形势!”
袁义福的意思,高同光自然明白,他再了解袁义福不过了,他点头答应道:“行,书记,我会马上去安排的。”
就这样,毕新国便如一块没用的抹布一样,被无情的抛弃了。
可怜毕新国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方浩天在做那件事情之前,并没有告诉他。
苏星晖离开了县委招待所,回到了县政府自己的办公室里,处理一些日常公务。
在段琦拿着报销单据找他签字的时候,苏星晖随意的问道:“方浩天这个人你知不知道?”
方浩天这个人算是崇津县的闻人了,段琦当然知道,不过他不知道苏星晖问起这个的原因是什么,他谨慎的回答道:“方浩天啊,他开了一家建筑公司,他是毕县长的外甥。”
毕新国的外甥?苏星晖的笔顿时一顿,不过不到一秒钟,他便重新开始刷刷的签起字来,签完之后,他将单据交给了段琦,段琦出去之后,苏星晖靠在椅背上沉思起来。
既然方浩天跟毕新国是这种关系,那么昨天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苏星晖就想得很明白了,方浩天肯定是通过毕新国的关系,在崇津县垄断了建筑市场,这一次看到有这么个大工程,他眼红了,就想把其它建筑公司赶走,所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没想到,他一脚踢正了铁板,等待着他的命运将会很悲惨。
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情毕新国知不知道,按理来说,毕新国没那么蠢,敢去打米氏集团的主意,不过不管这件事情毕新国知不知道都不要紧,既然他的外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他的政治生命也算是完结了。
毕新国冤枉吗?他一点都不冤枉,如果不是他的纵容,方浩天会有这么嚣张?而他自己,肯定也没少拿方浩天的好处。
苏星晖正在沉思着,他的门被敲响了,苏星晖道:“进来。”
敲门的是肖俊,县政府办公室的另外一名工作人员,在李仲文去了经济开发区之后,就由他来跟着苏星晖了,他对苏星晖道:“县长,有人找您。”
苏星晖道:“请他进来吧。”
进来的是陈长桥,他今天可不像那天苏星晖见他时那样一身油渍麻花的了,他今天特意打理得干干净净,穿了一身黑色西服,手上提着一个皮包,看上去倒很有一些老板的派头了。
陈长桥一进苏星晖的办公室,便点头哈腰的说:“苏县长好。”
苏星晖的眉头不为人知的皱了皱,他淡淡的说:“陈老板坐。”
肖俊给两人沏了茶之后出去了,苏星晖问道:“陈老板今天来,有何贵干啊?”
陈长桥道:“苏县长,环保局、劳动局和卫生局的都到我的厂子里去检查了,让我把设备全部关停了,他们说是你们让他去检查的,苏县长,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我办这个厂子不容易啊!”
苏星晖道:“陈老板,既然你的厂子被关停了,那就证明你的厂子有不合规的地方,你还是按照规定来进行整顿吧,我想等到整顿合格之后,你的厂子就能复工了。”
苏星晖也在打官腔,事实上,在很多场合,打官腔还是很有用的,要不然的话,他见每一个人都推心置腹,那他累都要累死。
实际上,在苏星晖的心里,已经给长桥化工厂判了死刑,这样的重污染行业,是绝对不能在这里办的,更何况他们这个厂子开了三年,已经不知道造成了多少污染,他们被关停也绝对不冤枉。
但是这话苏星晖当然不能直说,因此,他只能打打官腔了。
说是整顿合格之后就能复工,可是陈长桥能够把厂子整顿合格吗?那是不可能的,他这样小规模的化工厂,想要达到排放标准,那投入是巨大的,不是他一家企业能够承受的。
除非是很多家同样的企业,共同出资购置污水处理设备,然后将他们排放的污水进行统一处理,这样才能降低成本。
陈长桥当然也听得出苏星晖在打官腔,不过他的理解跟苏星晖的想法不一样,他认为这是一位新任领导在向他们要好处呢,这种事情太常见了。
因此,他哀求道:“苏县长,请你高抬贵手,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好处的。”
苏星晖摇头道:“陈老板,你不用求我,这件事情只能是按照规定来,我高抬贵手也是没用的,你还是下功夫按规定来整顿吧。”
陈长桥的手伸进了皮包,再伸出来的时候,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个薄薄的信封,他把信封放到了茶几上,然后起身道:“苏县长,这件事情还是要请你多帮帮忙,我先走了,谢谢!”
陈长桥快步走向门口,他很笃定,苏星晖看了那个信封之后,一定会满意的,那里面是一张十万的支票,这个代价很大,但是陈长桥觉得值得,只要摆平了这样一个县长,他的化工厂以后就可以随意的生产了。
可是下一秒钟,陈长桥的耳朵里就传来了苏星晖淡淡的声音:“陈老板,你好像忘了点东西在这里吧?”
陈长桥站住了,他转身笑道:“苏县长,这只是一点小意思而已,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苏星晖道:“我确实有很多朋友,我也确实喜欢交朋友,但是我不喜欢这种交朋友的方式,所以,还请你把这个信封拿走,要不然的话,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机会交朋友了。”
陈长桥办厂这么多年,见过许多道貌岸然的人,因此,他认为苏星晖也是那种道貌岸然的人,他笑了笑说:“苏县长,你放心,这是一张现金支票,你取了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是你取的,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所以你不必担心会有其他人知道。”
苏星晖的声音斩钉截铁:“陈老板,如果你不把他拿走的话,等你出去之后,我就会把这张支票拿到纪委去。”
陈长桥愣住了,从苏星晖的声音里,他当然听得出那种坚决,他知道,苏星晖是来真的了。
可是正因为苏星晖是来真的,这就让陈长桥更加恨他了,他并不认为苏星晖是一个真正廉洁的干部,在他看来,就没有什么真正廉洁的干部,况且那天他看到苏星晖还开着一辆奔驰车呢,他怎么可能廉洁?
他觉得,苏星晖这样刁难他,肯定是有什么他还不知道的原因。
他的这个化工厂花费很大,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收回投资,化工厂赚钱是赚钱,可是投资也不小,这几年,他为了摆平崇津县的干部,花费也不小,本来再有一两年他就能够收回投资,后面的就都是他的利润了,可是现在,看样子这个目标是很难实现了。
想要通过环保检查,基本上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他这么一个小厂,承担不起那么巨大的投入,那么他想要再开工,基本上也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了,这不是把他给逼上绝路吗?
陈长桥一时间有一些不知所措,良久之后,他才怏怏的走回那张茶几旁边,把那个信封拿了起来,放回了自己的包里,他问了一句:“苏县长,你到底要什么?”
苏星晖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把环保和劳动保护搞好,这样的企业才是我们崇津县欢迎的企业,我希望陈老板在赚钱的同时,也不要忘记了企业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
陈长桥一言不发,他转身向外走去,不过苏星晖没有看到,他的眼神里掠过了一丝刻骨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