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了凤岭煤矿,平日应该非常繁忙的煤矿,现在冷冷清清的,只有夏松等凤鸣区委区政府的领导、工作人员以及煤矿的相关人员在煤矿的大门外等待着苏星晖一行。
进了煤矿,苏星晖看到煤矿里看不到几个人,他让夏松带他到出事的矿井井口去看一看。
夏松等人带着苏星晖去了那个矿井的井口,这处井口跟隧道的进口似的,有一个门洞,门洞黑黢黢的,看上去让人感觉有一些阴森,虽然正是八月盛夏,可是也让人无来由的有了一些寒意。
当然,这都是心理作用,大家一想到就是这处井口吞噬了六十多条人命,他们自然就感觉心中发寒。
苏星晖在夏松几人的陪同下,进了那个门洞,查看了那处井口,那处井口原来应该比较窄小,现在可能是由于进行救援而把井口进行了扩大,站在井口向下望去,下面一片黑黢黢的,看不清下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矿上的一名工长用矿灯照了一下,可是也看不了多远,看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苏星晖问道:“死难矿工的遗体都运出来了吧?”
夏松点头道:“都已经运出来了。”
苏星晖微微点头,他沉默的站在那里,从井口往下望去,足足望了几分钟,然后他问道:“发生矿难的原因调查清楚了没有?”
夏松道:“基本上已经调查清楚了,主要是凤岭煤矿安全意识淡薄,没有严格按照安全生产操作规程来进行生产,支撑不足,造成了冒顶事故,冒顶之后,又发生了透水,而煤矿的救援设备落后,当天煤矿还对区里和市里隐瞒了矿难的发生,打算自己把矿工救出来……”
说到这里,夏松摇起了头,他有一些说不出话了,这一起矿难的发生,说一句不好听的,完全是人为造成的,在各种环节上稍微注意一点儿,这起矿难也不会发生。
夏松接着说道:“大概过了一天时间,凤岭煤矿无力救援受困矿工,这才向区委区政府汇报,而区里知道事态严重,马上向市委市政府进行了汇报,市委市政府在组织救援的时候动作迟缓,又耽误了几个小时,并且他们抱着侥幸心理,没有向省委省政府汇报此事……”
后面的事情苏星晖基本上知道了,过了好些天,嶙山市委市政府在受困矿工已经无望生还之后,还打算隐瞒此事,想要让史长生出钱私了,但是事情闹得太大,还是被捅到了省里。
当时分管经济和安全生产的副省长王国雄等省领导亲自来到了嶙山市,指挥救援工作,后来虽然将井口挖通,将透水全部抽干了,可是下面的受困矿工由于被困时间太长,无一生还。
听着夏松的汇报,苏星晖心中愤懑,他用力的一拳打在了井口上,居然将一块砖头都打得松动了,让人为之骇然。
苏星晖下定了决心,他一定要让这些草菅人命的家伙付出应该付出的代价,首先就是史长生。
苏星晖问道:“凤岭煤矿的财产都被冻结了吧?他们的银行账上有多少钱?”
夏松道:“在矿难发生之后,史长生没有马上向区里汇报,而是过了一天才汇报,在这一天里,他将自己的财产进行了转移,现在凤岭煤矿的账上已经没有什么钱了,史长生家里也没找到多少现金。”
这起矿难一发生,史长生得知井下困了六十多个矿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次只怕会让他大出血了,所以他就对自己的财产进行了转移,他当然不想把自己这么多年挣的钱都赔进去,所以,现在想要凑齐这笔巨额赔偿金,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其实,很多地方发生大型矿难的时候,矿主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转移财产,哪怕他们要支付的赔偿金对于他们说来并不算太大的负担,他们也不愿意出钱,这样的人,只对自己大方,对矿工,哪怕多花一分钱都等于是在割他们的肉。
因此,一般发生这种大型矿难之后,矿主把财产一转移,人再一跑,这个屁股只怕就得地方政府来擦,很多时候,都是由财政来出这笔赔偿金的。
这一次史长生也是用了这样的办法,这让苏星晖心中对他更是憎恨。
史长生自己倒是没跑,这可能是因为他跟市领导的关系都很好,他有自信可以把市领导们摆平,把这件事情给压下去,哪怕把那些该出的赔偿金给市领导们送上去也好啊,那还是个人情呢。
没想到现在事情闹大了,市里也不得已把史长生给控制了起来,也不知道史长生会不会后悔他没有第一时间跑路。
苏星晖问道:“那就冻结凤岭煤矿以及矿主史长生以及所有股东的财产,在必要的情况下,就要变卖他们的财产,用来支付这笔赔偿金。”
夏松点头道:“现在他名下的全部财产已经冻结了,包括他的煤矿、机械、住房、车辆等等,都已经冻结了,随时可以进行拍卖。”
苏星晖点头道:“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在这个月之内,把这些死难矿工的赔偿金支付到位了,我们对他们作出了承诺的,就不能失信于民。”
夏松道:“我保证做到这一点!”
苏星晖又对夏松和邢国栋道:“凤岭煤矿血的教训,一定要好好总结起来,以后再也不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对全市的煤矿,都要进行停业整顿,狠抓安全生产,不能达标的煤矿,一律不得再进行生产活动。”
邢国栋和夏松都是默默点头,对于嶙山市煤矿的现状,他们也是深感忧虑,这一次的凤岭煤矿特大矿难,也为整个嶙山市的煤矿敲响了警钟,煤矿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特大矿难的。
凤岭煤矿的矿主史长生,包括矿上的矿长和分管生产的副矿长等人都已经被警方控制了起来,而其他的矿工也都因为煤矿停产回家了,还留在矿上的只有一些工长之类的人员,他们正在配合区政府对煤矿发生矿难的原因进行调查。
苏星晖在煤矿上走了走,又询问了一些情况,他勉励了夏松,让他早日配合市政府完成善后事宜。
要知道,这几天夏松一直都是住在煤矿上,这里的条件可不怎么样,不过对于夏松来说,他并不是太在意住的环境,他从小是在农村长大的,怎样恶劣的环境都是见识过的,他住的还是矿长的房间,已经算是煤矿上条件最好的地方了。
夏松既然打定主意跟着苏星晖来到嶙山,他就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当好苏星晖的帮手。
从凤岭煤矿回到市政府,苏星晖正在处理公务的时候,他接到了温国宁让他打来的电话,温国宁在电话里高兴的告诉苏星晖,他已经带人将史长生的两个儿子,还有几个他们团伙的骨干成员都给抓了起来。
由于这次行动策划了几天,参与行动的都是温国宁手下的干将,所以这一次的行动非常成功,他们分成了几个小组,同时出动,将史长生团伙的骨干成员几乎是一网成擒,现在他们正在对这些骨干成员们进行突审,预计应该很快就能打开突破口。
对这个消息,苏星晖感到很振奋,史长生团伙被打击的话,不但那些矿工们的赔偿金有着落了,而且对于嶙山市的治安也是有好处的,这样的黑恶势力,对治安有多么大的破坏,苏星晖一向都很清楚。
不过,随后嶙山市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熊炜便将温国宁叫去,对他大发脾气,问他为什么在没有请示局领导的情况下就擅自采取行动,将史长生的儿子和史长生公司的几名高管都给抓了起来?他问温国宁的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政法委书记和局长?
温国宁说他是临时接到了知情人的报料,知情人提供了史长生的儿子和这几个高管的犯罪证据,而且由于史长生被警方羁押起来了,这些人有出逃的迹象,所以他才当机立断,把这些人给抓起来的,现在这些人已经有了口供。
温国宁的话里话外就是说他有这个权力抓人,不需要请示熊炜,这让熊炜气得七窍生烟。
温国宁有权力抓人吗?他当然有权力抓人,要不然的话,他这个刑侦支队的副队长,在路上看到有人犯罪,他还要请示一下局领导再抓人,那不是笑话?那样做抓得到人才是奇怪了。
所以温国宁这样做没毛病,可是问题是,史长生不是一般人,他是嶙山市政协委员,之前他的长生有限公司也是嶙山市的纳税大户之一,所以虽然嶙山市公安局接到过无数关于史长生团伙的报案,都一直压着不办,这事已经成了嶙山市的潜规则了,要动史长生,就得跟局领导请示。
现在温国宁这样做,那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是不是现在看到嶙山市的情况,觉得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