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美**人走到十五米范围内一瞬间,周围的空气猛然一震,雷九江身子一晃,差点闪了腰,一脸凝重,却并无俱色地看着她慢慢走过来。
返虚巅峰的实力,让他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这种人,不能对付军势,可是一旦军势运转出了破绽,那绝对是眨眼间就能拧掉他雷九江脑袋的可怕人物。
那女子慢慢走过来,他身后的人影却在十五米外停住了,那是掠阵,叫雷九江不能掉以轻心。雷九江满头冷汗,真恨不得将一只套好的铁掌撕下来,腾出手从怀里掏出响箭扔出去。
“真王哪来的返虚高手呀!”雷九满腔悲愤。
“请问这里哪一堆书是副本?”那女子问道,从声音就能辨认出来,他是杨紫依。
“这一堆。”雷九江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地指示了一下,也许杨紫依的美貌和温和的声音降低了他的警戒心里。
杨紫依抓起一本神功看了看,渐渐皱起眉头:“这功法,过于刚猛生硬了吧?”
她说完,就感觉到身边同时爆发出两股强烈的罡风。同一时间,隐藏在四周维持着十三罗叶的魔威阁弟子们“吱儿”地惨叫一声,纷纷抱头鼠窜,居然在一秒钟之内就作了鸟兽散。
雷九江猛地一个寒颤,骇然甚至有点绝望地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人影,他并不认识鬼厉名,但是他认识鬼厉名身上那返虚巅峰的气息。
那是比杨紫依更恐怖的气息,那是他从未见到过的,纯净无比又肃穆无比的魔威阁神功的气息。
雷九江此刻真正的进退维谷,只要看一眼,他就知道面前这两人他一个都打不过。
那甚至不是等级之间的差距,是生命形式上的差距。
不过还好,就在他颤颤巍巍的几乎要跌倒的时候,另外一个人慢慢走来给他壮胆来了,尽管这个人的小腿肚子也在打颤。
“鬼老,好久不见。”分神境界的冯烈山强撑着走过来,朝这位目前来说身份依然不很清楚的前魔威阁刑堂大司棍见礼道。他那眯缝眼此时更变成了两条短短的横线,几乎要从脸上消失掉了。
“小冯啊,呵呵。”鬼厉名随意地瞟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仿佛这么一个大活人在他面前根本就是空气:“别在这里哆嗦了,忙你的去,真王已经发下话来,正本都归你了。”
“那谢谢真王殿下和前辈了。”冯烈山一脸谦恭相,点头哈腰地退到一边,这个时候,他绝望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手段来制约这个从黑山庄里叛变出来的家伙。现在的魔威阁和毒龙教早已势同水火,他冯烈山也不可能得到什么克敌制胜的毒药,而论修为实力,只怕全魔威阁只有桑天亮一个人能制服鬼厉名,毕竟鬼厉名可不是什么返虚一重的小虾米,别的魔威阁供奉到了他面前和送菜没区别,可问题是区区一个东海秘境,魔威阁的总裁桑天亮根本不可能亲自出动啊,到这里来的魔威阁中连个合道境界的家伙都没有。
他只能退却,只能一辆奴才相。来东海秘境之前,有谁会想到返虚高手会参与其中?至少魔威阁的高层们不会想到。
鬼厉名没精力管冯烈山,他转过头去,当着冯烈山的面拿起另外一本神功秘籍,看了两眼之后,冷哼一声直接扔回去。
“我说女娃,你我都是有传承的人了。还看这些垃圾干嘛?有那心思研究这种破玩意,还不如多话时间开坛授法,广收门徒,将真正值得流传下去的东西传下去呢。”鬼厉名气势汹汹地对杨紫依说。
杨紫依从书后面抬起眼睛,她那表情简直就像一位背书入迷的学霸宅女一样,满脸蠢萌的迷茫样儿:“鬼前辈,我只是个医生,研究一下这些神功修炼出来造成的经脉损伤,看看有没有修复和黄的办法,难道有错?”
“有错!”鬼老毫不退让:“你是个阆中我知道,你是个难得的好郎中,手段高妙的好郎中我也知道,可是,你难道真的以为,自己是那种和少主一样的天才吗?你以为你像少主一样,看过一遍《天魔解体大法》就能将它的副作用消除?你以为你是谁?祖师离恨天?嗯?”
“我研究一下不行吗?!”杨紫依有点恼怒了,她只是个医生,说严重点就是励志成为医学家的女人,她就是喜欢研究而已,看别人的神功典籍并且找出破绽和症结什么的,是她的职业素养,也是她的业余爱好之一,她只不过满足一下自己的小小喜好,又招谁惹谁了?怎么平白无故就挨了一顿奚落,还是自己人的奚落。
“那你不会随便抓个人让他修炼这种神功,然后在将他切开来好好研究下?少主不是说过,解剖学是医学的基础嘛!”鬼老的眼睛里闪着恶趣味的光芒。
“我们九天玄女绝不可能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杨紫依一本正经道,头顶上甚至出现了虚无的正义光环。
“切,随便你,倔强的女娃娃。”鬼厉名转过身去:“这些副本你喜欢,都给你好了,反正我们这边,《天魔集体大法》《凌云战天决》《剑芒真解》《狂风圣剑》《千雷万闪死界拔刀式》《夜尽屠城刀法》……什么样的光辉传承没有?看得上这些?要老夫说两千本副本拿回去,也就当厕纸或者垫桌腿的命……”
他说着,摇摇晃晃地转身走了,脚步声中充斥着嘲讽与不屑。杨紫依抬头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无奈地垂下眼帘:“武士们的傲气啊……”她摇摇头,又将眼睛凑近了那些千年之前的神功。
她没注意到,躲在远处的冯烈山,早已两眼血红,浑身颤抖。
“《天魔解体大法》被修复了?这怎么可能?”冯烈山的眯缝眼张开了一点,死死盯住鬼厉名远去的背影,眼神之中,只有冲破理智的,卑微乞求一样的贪婪。
没有人比他更迷信《天魔解体大法》的威力,没有人比他更恐惧《天魔解体大法》使用后经脉损伤的副作用,更没有人比他渴望,从鬼厉名,或者鬼厉名所谓的“少主”那里得到解决经脉损伤问题的方法。
对冯烈山来说,那不是临时增益三个境界那么简单的事情,那是脱胎换骨的不同。他以前可以为了增强实力付出损伤经脉的代价,可是如今他的经脉已经受不起更进一步的损伤,濒临崩溃,因此他为了未来强者的迷梦,为了得到修复《天魔集体大法》的办法,可以支付一切代价,不管他能不能支付得起这样的代价。
……
三小时后,真王赵凌云,前任真王赵光怡,铁剑门万剑心,金刀门拜狱被尊王世子赵德天请去吃饭,银尘也接受到了邀请,但是他婉拒了。
几个人围着一堆伺候的很好的篝火,吃着火锅里面翻滚着的鱼片和菜叶,努力装出一副很享受很满足的表情,颇有点苦中作乐的意味。火锅很淡,因为没有什么调料可以放,而且菜色单一,除了鱼片就是水藻。
赵德天拿来美酒,几人分着喝了,正喝得起劲呢,猛然间听到营地里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噪音。
“发疯啦!”
“萝藦子发疯啦!”
“快快快!火雷!”
哭爹喊娘的声音伴随着惨叫声,打斗声和罡风爆炸的声音一起传来,各种混杂的声音之中,最可怕最刺耳的,要数那一阵阵非人的吼叫声了。
“这帮逆子,发什么神经!”正嗨着呢,被下人如此乱叫扰了兴致,冯烈山愤怒地站起来,将手里的海碗(银尘法师提前制作好的。)狠狠摔在了一旁立着的魔威阁弟子手里,趁着酒劲,红着眼睛前去摆平事情。
在发出了震天惨叫的十分钟之后,冯烈山回来了,脸色一团黑。
“怎么了?”赵德天喝得有点高了,醉眼迷离地冲冯烈山问道。
“手下的人闹疯病。”冯烈山语气淡然,然而微微睁开的蜜蜂眼镜里,杀机涌现。
赵光怡,赵凌风都没有当回事,万剑心想说什么,可是感受到冯烈山这个比自己还厉害几个小境界的家伙身上暴躁混乱的气势,终究没有张口,拜狱已经有点上头了,看人都想三重影子并排在一起。
冯烈山坐下来,用手使劲搓了搓脸,将脸上的表情调整过来,接着就和其他人一起吃喝。没人知道,就刚刚那一会儿,魔威阁军团就只剩下八百人了。
这才是魔威阁弟子们进入东海秘境之后,第一次大规模减员。
几个人很快喝得酩酊大醉,尤其是赵德天,几乎不省人事。冯烈山也“喝醉了”,要被魔威阁的弟子们扶着才能走。一场酒宴虽然不甚豪华,却也十分过瘾呢。
然而冯烈山一离开真王他们的视线,立刻清醒过来,一掌扇飞递上醒酒丹的弟子,立刻下令全军整肃。
魔威阁弟子就在此时突然结阵,八百人的大阵,就连河老都没有办法,而且正道人士们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时间,因为冯烈山随即解除了大阵。
“怎么回事?”河老派来鬼厉名询问:“好端端地结阵做什么?”
“我们的弟子害了疯病,正在稽查,还请老爷子见谅……”冯烈山很是客气地说道,鬼厉名歪着头看他的眯缝眼,也没判断出他说得是真话假话,只好悻悻离开,他总觉得事出反常,可是没有发现哪里有妖气啊?
冯烈山送走了鬼厉名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他没有胆子住银尘配发的石头房子,依然呆在帐篷里。
他的帐篷中,喝醉了呼呼大睡的赵德天被锁住了四肢,冯烈山狞笑着掏出一个圆环,轻轻套在赵德天的脖子上。
罡风起,结印出,那圆环变得小了些,圆环内侧,长出了一丛丛虚幻的狂风汇聚而成的锯刃。
鬼器·吊命枷号。
那圆环上闪现出来的聚元式,和从冯烈山眉心深处闪现出来的聚元式完全相同,说明这件邪道光器属于他。
“本想着怎么才能成功控制住这个家伙,没想到一场疯病,就得手了呢。”冯烈山嘿嘿笑着看着帐篷深处滚葫芦一样堆着的法华寺高僧。“法华寺的高僧?呵呵,呵呵呵呵!你们这些人合道修为,可真的有点名不副实呢。”
没人说话,这些高僧都被屈辱地捆着,脸朝下趴在地上,看起来仿佛一堆卷好的黄色毯子——他们都是清一色地棕黄色袈裟。
“首座,师弟有个疑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这时,另外一位魔威阁的分神高手小心翼翼地问道,他虽然只比冯烈山低一个小境界,可是面对冯烈山身上那一股诡谲无形的气势,依然感到两腿发软。
“说。”冯烈山大度地背着手。
“就下面弟子所说,加上徐权,一共有八个弟子犯了疯病,这疯病无论如何,也应该是在地宫里面得的——”
“说重点!”
“是是是!小的举得,那正道之人为什么不得疯病呢?”
“这个——”冯烈山的脸色阴暗下来。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个白银色的男孩子的身影。
“难道是他?”冯烈山心里一惊,自从到了海底秘境之后,这个银发男孩一直躲着他,就连吃火锅都没有来,难道?
冯烈山眯起眼睛,一道凶光从细缝一样的眼睛里闪烁而过:“传尊王世子令吧……”
那一刻,帐篷里响起了赵德天孤零零的,无助的鼾声。
那一刻,真王那边的石头房子突然化成一道道黑光消散殆尽。
那一刻,银尘从暗黑大预言术的恐怖威能中艰难地脱身而出。
“明泉!!”魔法师的声音阴冷无比。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死亡,而与此同时,一位娇俏妩媚的女子,从冯烈山背后的阴影里,款款走出。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小银尘,你该不会认为,妾身离开了你,就真的失去了一切吧?”她说着,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搭上了冯烈山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