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至一时猜不到,只好蹑手蹑脚地返回楼上去,不让伍韬知道。
她刚回到浴室刷牙,伍韬就上来了。
“小猪,醒啦?”伍韬走进来,从后面环抱着她的腰,贴着她的脖颈亲昵道。
“你起这么早要出门吗?”江夏至嘴里含着泡沫,边刷牙边问。
“对,老爷子要去看覃晓旭阿姨。我昨晚已经把覃梓皓的事情告诉他了,老爷子忏悔了一个晚上,哭得很伤心。”伍韬看着镜子里的江夏至说。
江夏至赶紧咕噜咕噜漱了口,转过身不可思议地看着伍韬:“这么快就说了?”
“对,迟早都要说,迟说就不如早说,老爷子说先去看看覃晓旭,然后再考虑见覃梓皓的事情。这事儿千万别说漏了嘴,不能让我妈知道。我妈这么多年一直不知道这事儿,活得很简单很幸福。我爸说要瞒就瞒一辈子。”
“放心,我会保密的。不知道就没有伤害,你妈妈是幸福的。”江夏至也沉沉地叹了口气。
这事儿现在已经不能用对和错来评价了,老爷子尘封了一辈子的秘密,终于要揭开了,这三十年,他心里肯定背负着沉重的情债。
“上午你留在家里陪阳阳和贝贝,别走远,就在别墅附近转转,外面有个湿地公园,天气好可以带他们去放风筝。我尽量赶回来吃中饭,下午我们争取赶回粤海去。佟晓晴已经找了我很多次了。”伍韬拿起刮胡刀把下巴上那一层青色给扫了。
剃完之后,他凑到江夏至跟前,蹭了蹭她的脸,一脸坏笑道:“现在不扎了吧?”
每次两人亲热的时候,伍韬就喜欢用硬扎扎的胡茬扎江夏至,每次江夏至都被他扎得浑身颤栗,往他怀里乱钻。
江夏至皮肤滑腻如脂,洁白如玉,伍韬最爱在她身上画地图,经常在她身上留下一块块的吻痕。
“现在摸起来手感很好,以后记得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刮胡子,不许扎我。”江夏至娇嗔道。
“扎扎更健康,不扎没感觉。”伍韬坏笑道,顺手打了一下她弹力十足的屁股,“我走了,老爷子在楼下等我,我自己开车去。”
“路上小心。”江夏至踮起脚拥着他吻了吻。
“好了,再这么黏糊下去我就走不动了。”伍韬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走了。
江夏至送他到楼梯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溢满了幸福。
换好衣服下楼,两个孩子也已经醒了,蹦蹦跳跳地在房间里上蹿下跳,一醒来就玩得不亦乐乎。
伍韬开车带着老爷子来到了城北最大的墓园。
顺着记忆找到了覃晓旭的墓。
把车子停在半山腰,伍韬搀扶着老爷子一步步往上走,伍粱煦不服老,甩开伍韬的手独自往前走。
山路并不陡峭,但是从半山腰爬上来,依然要费些力气,伍韬年轻力壮尚且感觉浑身冒汗,伍粱煦年近七旬,早已气喘吁吁了。
快要靠近覃晓旭的墓碑时,伍粱煦的脚步变得异常沉重,他一步步艰难地挪动着脚步,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花,慢慢地靠近墓碑。
伍粱煦交代伍韬买玫瑰花,不要菊花,而且全部是白色的玫瑰。
当年覃晓旭最喜欢白玫瑰,可是那个年代玫瑰花是极其稀少的,加上两人是地下情,伍粱煦只在一次出差的时候买过一朵白玫瑰送给覃晓旭,到现在伍粱煦都记得当时覃晓旭那个激动幸福的神情,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一样满足。
“晓旭,我来看你了!”伍粱煦扑通一声跪倒在覃晓旭的墓碑前,老泪纵横地看着墓碑上覃晓旭的照片,颤抖着手抚摸了上去。
这不是年轻时候的覃晓旭,照片上的覃晓旭已经四十多岁了。但依然是那么漂亮,大而明亮的眼睛,笑颜如花,眼角微微有了岁月的沧桑,更成熟更有风韵了。
“晓旭,你当年为什么不告诉我啊?你悄悄带着我们的孩子走了,这么多年你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吃了多少苦,你为什么不来告诉我一声?我知道我不是个好男人,我不配做孩子的父亲,但是如果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尽我该尽的责任啊!晓旭,我对不起你,我更对不起孩子,我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你和孩子……孩子已经长大了,我不奢望他能认我这个父亲,我只希望他能过得快乐幸福。我已经老了,给不了孩子什么帮助,但只要孩子有需要,我会竭尽全力去帮他,但是我没脸见他啊!晓旭,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要是见了孩子我该说些什么?要是你还在就好了,你肯定会给孩子解释这一切的,对吧?晓旭……”
伍粱煦在覃晓旭的墓碑前长跪不起,断断续续哭诉着,忏悔着,言语中都是对覃晓旭和覃梓皓的愧疚,听得伍韬心里很难受。
这一刻,他开始后悔告诉老爷子这个真相了,为什么要让老爷子到老还要承受这样的精神折磨呢?
“爸,起来吧,晓旭阿姨会原谅你的。她一辈子都爱你,生前对覃梓皓说的是爸爸出差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这个真相是她在临走之前写信告诉覃梓皓的,覃梓皓也是最近才知道他自己的身世。”
伍韬把伍粱煦搀扶起来。
由于跪得太久,伍粱煦一时无法站稳,颤颤巍巍地坐到了墓碑前的台阶上,右手搭在墓碑顶上,反复抚摸着覃晓旭的照片,久久地凝视着。
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伍粱煦仰天长叹道:“当年晓旭是军中一枝花,她能爱我,我哪有抗拒的理由啊!飞蛾扑火般就迎上去,只是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冲动会伤了她一辈子,是我的错啊!我不该这么做!晓旭,你当年要是不走,我们可能双双被开除,然后一起去浪迹天涯了吧!那就是另外一种人生了!”
伍韬站在伍粱煦身边,一声不吭地听着老爷子自言自语。
他很想说,你要是跟着晓旭阿姨远走高飞了,那你就伤害了我和我妈妈!话还没说出口,就听伍粱煦继续感叹道:“要真那样的话,我就对不起我家里的那个老婆子,对不起家里的孩子。横竖都是造孽,横竖都是我的错。这辈子我注定要辜负一个女人,晓旭,对不起,来生我当牛做马伺候你,希望你在天国没有苦难没有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