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子追问地震的事情,这件事本身就是小事。
起码在李向前这样黑心到底的人物看来,这就是小事,哪怕我解决不了问题,直接解决你,不就干净了吗。
使得他警惕忧心的,其实是另一回事,也就是长老们渐渐被侵蚀了。
如果仅仅是表面化力量的比较,自然是拥有着跨时代装备的长老会可以成为天下的主人,但是这个世界,不是那么计算的,绝对的力量未必可以带来绝对的稳定,数学对比也毫无意义。
在原时空的历史上,其实也是如此,而到了这个时空,长老们腐化的速度虽然没有那个时代那么惊人,但是也足够让他们许多人忘记任何伟大的追求。
人的眼界总是小的,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望着无边无垠的太空美景,而发下征服一切的誓言,总是盯着比较近的东西。
女人,银子,豪宅,美酒,阿谀奉承,各位只为了炫耀而存在的东西。
这一点,李向前曾经问过许多人,男男女女,贫穷富豪,发现许多人都几乎是为了其他人而活着,为了在其他人面前有面子,于是要花费巨万买豪车名表,其实那车他们一辈子也开不出最高速度,那表一年也看不了几次,无论是化妆还是美服,也都是为了娱乐他人而活啊。
活出真我,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这对于世人来说,几乎是最难做到的啊。
处于某些考虑,他不可能大声疾呼,说大家要振奋起来,外面还有无数的土地有待我们征服!
稍微有点管理经验的人都该知道,这是无用功。
关键在于,还是缺乏刺激,李向前知道问题所在,长老们大多数都是混吃等死的人物,不然的话也不可能蛰伏于忙碌无聊的矿星上挥洒自己的青春,或许有人兴奋于可以对着百万人的大权而兴奋不已,但是对于掌握天下的人来说,需要的意志力太大。
最后,李向前还是放弃了杀死晴子的计划,这根本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他们的破绽太多,指望杀戮可以遮掩根本不是办法,还是让时间说话,制服一切的好。
将台湾交给郑家的人后,他就直接回返帝都,全新扑在铁路局的建设中,比起其他人,他要清醒的多,他们的统治基础不足,缺乏根基。
一个政权的三大统治根基,暴力,经济,文法,现在长老们掌握了地球上最大的暴力,但这暴力却是强而不大,一旦出现失控问题,就会被此起彼伏的起义乱子而变得疲于奔命,完全消耗在这些破事儿上面。
而经济更是如此,表面上他们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多的黄金,但是对于基层的控制力薄弱,也就是说,无法控制最基层的粮食,布匹的走向。
最难的可能是在那文法上面,任何一个政权,都需要一个共识性的东西支撑,秦人玩的是军功爵,于是统一全国后,这一套立刻崩溃,其实这方面最成功的就是美国人那一套,明明是无数个财阀伪装成的国家,愣是可以玩出花样。
所谓国家文化建设,就是让人以非常低的成本可以团结起来对外作战的共识性认识,而这种团结,往往很难处理。
对于李向前来说,晴子是一个很好的标本。
他懵懵懂懂的知道一些,美国人曾经在南朝鲜搞过社会人格试验,也就是拿整个国家的人进行心理学试验,看看能否制造出什么样的怪物,所以一个外人看南朝鲜人,才会如此的怪异。
不得不说,虽然飞船上的人基本上没有在这方面有建树的,但是李向前却开始在进行了这个课题的研究:如何培养带路党。
“来来来,晴子小姐,招待不周,我的同事总是礼数不足,这也不怪他们,他们终日将精神用在工作上,对于真正该尊敬的人,实在是抽不出精神来对待啊。”
晴子低着头,坐在对面,说道:“我只是一个小女子而已,实在当不起啊。”
“来,尝尝看,这是蒙古运来的羊羔肉,鲜嫩可口,用辽东送来的人参烹煮,配上广式龙眼,还有南京板鸭,配上贵州送来的茅台酒,别具风味。”
满满一桌子菜,却是各有来历,李向前却是不慌不忙,一样一样解释,却丝毫不乱。
晴子受宠若惊一般,昨天虽然莫名其妙的为了地震的事情,似乎两位长老都有点怪异,但今天,这位似乎是更大的人物就出现,还摆出丰厚的宴席请她吃饭,这可如何是好。
李向前眼睛死死盯着晴子,他希望得到对方的情绪反应,一切都好,这可是非常重要的数据,未来吃胡就靠它了。
晴子正如他所希望的,慢慢品尝着美食,却又非常激动,李向前停下筷子,旁边都有孙良和徐浩等人作陪,不过似乎都话不多,只看着某人的表演。
李向前却是察言观色,不时的说着什么。
直到酒足饭饱,钟佳佳约她出去游玩,才算告一段落,看着背影,李向前叹息一声,说道:“基本上没有危险性,可以让她在帝都玩玩,嗯,机密资料是不要接触了。”
孙良和徐浩似乎是同时喘了口气,孙良慢慢说道:“这话怎么说的,你这么大张旗鼓的摆着这么多吃的,也够麻烦的。”
徐浩慢慢说道:“看起来就好像是……”他忽然欲言又止。
李向前慢慢说道:“就好像是死刑犯的断头饭一样,嗯,如果她表现出某些潜在危险性的话,我确实可能做些什么。”
孙良有些皱着眉,说道:“你不是吧,一个小姑娘而已。”
李向前指了指桌子,“置办这一桌美食,还要遍及全国各地的食材特产,你们说容易吗。”
徐浩懒洋洋说道:“等咱们的铁路网建好了,这不就是很轻易的事情吗。”
李向前摇摇头,说道:“猜猜看,地主们为什么要拆铁路?”
徐浩有些愣神,说道:“不就是风水,还要吵闹什么的。”
李向前说道:“那些可以跪舔鞑子的人,怎么会在乎这些,分明还是为了钱啊,兄弟。”
“铁路的存在,是对原有的古典地主的一次致命的绞杀,他们会失去对土地上农民的控制,同时远方而来的火车回运来廉价的粮食,使得他们的土地一无所得,使得他们原本体面富足的生活,变得异常艰难,同时那些农民,随时随地可以用脚投票,前去远方的世界投奔未来的生活。”
徐浩愣愣的听着,说道:“合着都是明白人,只不过是为自己考虑而已。”
李向前说道:“我们要做的,不就是把国家弄成一个统一的联合体吗,现在,不过是一个个宗族统治下的松散体而已,什么时候,四川的果农,听说东北失陷,他会损失很大的生意,广东的老广,听说西北的那啥闹事,使得他的股票跳票,带起来的愤怒之心,那股力量,将会使得这个国家,变得牢不可破。”
孙良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那今天这顿饭的意思是?”
李向前说道:“无非是试试看而已,嗯,其实很简单,潜移默化的告诉她,天下一统后,经济流通通畅,普通人可以过上非常好的生活,当然了,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贪婪之心,是个好女孩,嗯……你们要珍惜啊。”
这话似乎引起了徐浩的反弹,马上说道:“老大,你误会了,我和她就是刚刚认识。”
孙良虽然心中有鬼,但却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直接承认,说道:“老李,这话怎么说的。”
“如果可以的话,这姑娘就养起来吧,反正会有用,我不太确认,大东亚共荣圈这个提议是不是管用,亚洲是亚洲人的亚洲的提法好像也很落伍,总之,我们的找到一个逻辑自洽的方式,帮助日本潜在的带路党可以甘心投靠我们。”
徐浩疑问道:“带路党,不是有钱有枪就可以有吗。”
“这个,人心总是有心理障碍的,卖国也是如此,嗯,这么说吧,比如说,南宋最后,小皇帝投降后,陆秀夫等人继续抗元,但是造成的后果是,无数的书生找到了理由,毕竟皇帝投降了,太后投降了,那我投降也不算什么了吧。”
徐浩说道:“这种理由牵强了。”
“人就是这么牵强复杂的动物啊。”李向前似乎非常悲哀,说道:“好了,日本现在不是问题的核心,为这姑娘也没必要分心,今年的工作重点,还是培训人才,外加铁路建设,只要铁路完成建设,我们对土地的控制就可以达到完美。”
徐浩点点头,回想着李向前的话语,忽然觉得不对,说道:“头,你刚刚说,晴子的眼睛里没有贪婪之心,是什么意思啊。”
李向前说道:“就是没有贪婪之心,嗯,听说过那个故事吗,在日本侵华的岁月里,日本人会给儿子吃一个梨子,说,孩子,这个梨子很好吃,这是来自中国的梨子,你长大了,就要去中国,抢了他们的土地。”
徐浩咬咬牙,说道:“可是,现在强势的是我们啊。”
李向前说道:“普鲁士的胜利,建立在小学学堂之上,同样的,所谓洗脑,无非是基于利益的意识形态洗礼而已,连犯罪都算不上,人类历史上也就只有台湾人,才会违反这个准则吧,嗯,问题不在这里,而在于心态,兄弟,你知道**丝和高富帅的区别吗。”
“有钱和没钱呗。”
“错,**丝看见漂亮女人,只会意淫,以及吐槽她是多么的难追,或者各种猜疑,高富帅见了女人,只想着如何拿下,同样的,有进取心的民族,看到远大的土地,只会有无限的憧憬啊。”
“你是说,如果晴子对于我们的土地有贪婪之心,你就会……”
李向前神秘一笑,说道:“没什么,即使有,我们的心可以容纳整个宇宙,还算容得下一个小女人的,真的。”
徐浩似乎活见鬼一般,看着这人,过了半响,才说道:“好吧,真是麻烦啊,我待些天就回去了,嗯,话说,赶紧给我派些人手吧,你以为修路很简单嘛老大,光是勘验路线,就可以累死我了。”
李向前看着说道:“慢慢来,我们现在只有一个草台班子一样的团队,也就这样玩了,等到明年,我想就会好了,现在我们基本上放弃了对除了帝都以外的城市进行建设的计划,全力建造铁路,本身就是孤注一掷啊,压力在我们身上。”
徐浩说道:“关键确实是在人,人才太难培养了啊。”
李向前说道:“这是好事,事实上,我们需要的是推一推那些地方实力派了,铁路就是工具。”
徐浩说道:“就是感觉有些怪异,古代式的城市,却用现代化的铁路连通着。”
孙良突然说道:“是啊,我也觉得很违和感呢。”
李向前神秘一笑,说道:“要的就是这种违和感。”
“什么?”
李向前继续说道:“要的就是这种违和感啊。”
孙良说道:“你说说。”
李向前说道:“我记得,有个美国学者,曾经看过1980年代的中国小学课本说过,这个国家会无可阻挡的崛起,原因就是,在那课本上,描写的都是现代化的,有冰箱,电视机,那种在当时非常罕见的东西。”
“其实很简单,一个非常落后,但是敢于让人民看到自己的不足的政体,而那些人民对于美好生活的追求,肯定也会带来压力,进而逼迫着政府进步的,嗯,这就和现在差不多,帝都的繁华先进,会逐渐在铁路的帮助下传遍开来,任何来到帝都的人都会发现这里与自己家乡的差距,回到家后,自然就会有所想法的,你知道,铁路会打碎那些地主的幻想,清洗他们的生活,但是,却又让他们无法反抗。”
李向前似乎非常淡定,舒舒服服的说道。
其实,这种情况,已经造成了很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