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的小白不懂得给予就是最大的掠夺的道理,一味的开喷,事实上,如果你听说一个国家接受了自己国家政府的援助,那是该开香槟庆祝一下的,援助,从来没有单方面无条件的,哪怕不说什么条件,你援助了一个发电厂后,那个国家的电网标准,各种未来的进一步建设的蓝图,难道还能跑到另一个国家手里吗。
援助,是好的。
郑准肯定看不透这个道理,在他看来,自己就是中计了,不该听楚留香这个坏小子的,干脆就不该收他的钱。
收了钱,就意味着走不出他的陷阱,人家用他的名义给手下发钱,军纪一下子无法维持,而趁着发钱的时候,居然让他们喊口号,那些大兵虽然唯唯诺诺的,但也知道好歹,但是耐不住金钱诱惑,居然被他们做成了。
当然了,关键在于,楚留香的女婿身份,外人看不懂,但总知道疏不间亲,人家自有关系,郑准自然考虑不周,想不到楚留香这女婿的身份可以取得的便利。
当兵吃粮,吃粮当兵,这个时代的淳朴百姓其实很简单,你给粮食,我就听话帮你拼命。
正如后世一位袁宫保就是依靠这个政策,左手拿钱,右手拿刀,听话给钱,不听话就捅刀,组建起了一支庞大的军队,可以说是开启了新式现代化军队的鼻祖。
我们之前说过,三大治理模式里,暴力治理早已被摒弃,而经济治理,由于是依靠税收赚取金钱,进而维持统治机器,反而成为了世界上的主流,一句话,长老们有钱。
有钱就意味着,他们可以调动世界上最多的人力,最多的物资,无论是建造任何伟大的建筑物,还是策划盛大的活动,雇佣最精巧的工匠,都可以做到最大限度的雇佣你能雇佣到的人。
而且,比起拿到的胁迫,在激发人类主观能动性方面,简直也是效果拔群,后世的时候,一位大老板在给自己装修的时候,一个风水先生给他计算,建议他某日之前完成装修,那样对其日后的生意有好处,于是大老板大手一挥,加派人手,日夜赶工,只要在那一天之前完成,就工钱加五倍,于是,你可以看到,那些贴瓷砖的小工连上厕所也是跑着去,生怕耽误了工作。
当然,比起金钱,文化治理其实更加进步,但长老们还真没这个本事,但是,他们有钱。
有钱,就可以完成这身龙袍。
比起小国寡民粗制滥造的那身龙袍,原本为崇祯皇帝制作龙袍的人,自然是水准极高,郑准一开始还有些不安,但一肚子坏水终于暴露的木容山哪里会看不出此人虽然嘴上说不要,但是身体很老实,还故意朝郑准的扈从使眼色,那扈从眼里,却只能看到主公的女婿带着主公的女儿,一起七手八脚的指挥着,将一身龙袍套在郑准身上。
如果郑准是被人殴打,他还能想办法赶紧救人,但是现在,却是被人黄袍加身,这可就尴尬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郑准也觉得嘴唇发干,虽然这龙袍有些不太合身,但穿在身上,只觉得灵魂轻飘飘的,飘向了天际之间,诸如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只觉得四周只有嗡嗡声。
木容山挥挥手,无论是屋内自己手下的护兵,还是郑准自己的扈从,还是郑秀文,都跪下行礼,而木容山却是煽风点火,说道:“好说,好说,等我岳父登基称王,你们全都有赏,有赏啊。”
郑秀文自然什么都不懂,她被从河内直接带来这里,只说要自己嫁人,之后就是送到了这艘船上,被交给了这个很高大的男人。
连个婚礼也没有,她还正不安于传说中很痛的圆房的事情呢,不过每日却是好吃好喝,虽然“相公”很奇怪的每天逼迫她换无数件衣服,换完以后,垂涎着看了看后,又要求自己换另一件,但毕竟女生都是贪新鲜。
今日父亲虽然来了,但似乎无法言语,被换了一身龙袍后,更是木讷的站在那了。
看出事情,木容山笑了,凑近了,说道:“岳父,该说点什么吧。”
看着跪了一地的人,郑准忽然醒悟,摆起手,说道:“都起来吧,有赏,有赏啊。”
木容山一笑,说道:“好,大家都起来吧。”
屏退几人,只留下自己与郑准,他看着木容山,说道:“看来天朝是准备插手我越南之事了?只是你们支持我称王,到底有什么样子的要求。”
回过神来,郑准问的问题倒也切实,如果真是要他做儿皇帝,他干脆不要。
这个时候,郑准已经准备反噬了,所谓糖衣吃下,炮弹打回去,难道他不懂?
木容山一脸严肃,说道:“怎么会,我们只是听说,河内历代大王都是倒行逆施,任用艰险小人,残害越南子民,我们看不过,也希望越南人民早日完成统一大业,完成一个越南,一个大王的伟业,而天朝富有四海,对于越南,能有什么样的要求呢。”
郑准咬咬牙,说道:“那么,天朝大军可以支持我到什么样的程度呢?”
木容山一笑,说道:“军火,粮饷,应有尽有,你要多少?当然了,还是得看岳父你的指挥能力啊,在我看来,正月十五元宵节,天色正好,月亮高挂,到时候直接奔袭过去,以毛瑟步枪两个营一千人为主力,征发几千人作为辅兵,就足以击败任何敌人,至于粮饷,就我来想办法,保证大军足粮足饷。”
郑准忽然一愣,说道:“这太急了。”
几天前还称兄道弟,结果这么快就要求郑准拔刀相向,他的心还真黑不到这种程度。
木容山说道:“岳父,必须快啊,这鸿基才距离河内有多远,今天闹的声势这么大,肯定是要传开的,虽然新年期间,消息传递速度未必有这么快,但是早晚会传过去的,好在河内那边的信息处理能力不足,你也可以找人散播些假消息,但是需要尽快啊。”
在准确的了解到越南的官僚机构后,木容山就非常有信心,他们对于信息的处理,必然是缓慢的。
后世的人,有一个误解,以为高层人士智商高,可以接触到的信息层次高,必然高瞻远瞩。
但有一个事实是,未必如此。
比如说后世世纪初时候,一位名为唐床破大帝君临美帝,让之前所有的媒体民调全线失败,而在此之前错误的支持了错误的人,包括了日本首相,包括了无数位欧洲人物,甚至中国某个三流叛乱岛的头目也是投错了。
这是他们智力不行,或者说判断力不行吗。
无他,不过是官僚体系成型后,稳固成一个体系后,就只能传递对这个体系有利的信息,进而造成了信息交流的不畅通。
这也是信息量太大的缘故,同样的一个情报,不同的视角,你可以解读出不同的事情,这就是情报啊。
想扰乱一个低效率政权的情报收集工作,无他,一口气给他无数份儿真真假假的情报,让他们无从判断真假,一下子就乱了。
再说了,木容山和背后的长老会,脑子进水了,才真的会掏心掏肺的帮你这个家伙真去做什么越南王。
未来只有广南省,占城省,哪里有什么越南王?
有了广南省,广西和广东也就可以趁机进行渗透,到时候南北对进,中心开花……
既然已经被一步步逼到这里,郑准回味一下,自己居然只有一条路走下去,扯旗造反了,不然的话,那当真是一家子要被杀得干净,哪怕自己幡然悔悟,回去向叔父等人告罪,总免不了被夺去兵权,乃至于最后身死,都是很可能的。
几十年前郑氏之所以夺了莫氏的天下,不就是靠的心黑手辣吗。
既然一不做二不休了,郑准也就丝毫不再隐瞒,将自己所知的情报布置一一说出,与木容山一起说起如何起兵,如何运粮,虽然不过百里的距离,但越南本身缺乏可靠的道路,而本身就准备南下攻打阮氏的时刻,所以还真不那么好的攻打。
木容山简单的解释道:“我天朝的朱棣皇帝,起兵靖难,清君侧,也不必非要攻打所有的敌军,只需要直捣都城,就几乎可以直接称帝了,这就是他的优势,岳父正当盛年,未必做不到如此啊。”
郑准的脸上显露出权力的欲望,说道:“你说怎么样吧。”
木容山一笑,说道:“你先这么办。”
郑志文还在看着那位楚留香公子临别时候赠送的小说,这本大唐双龙传当真写的是荡气回肠,可惜只有第一卷,剩下的部分,楚公子要等到年后才能拿到,真是可惜。
不过,由于要帮忙处理出兵的事情,郑志文只能在这里过年了。
不然的话,去与楚公子聊聊天朝事务,岂非美哉。
忽然,他的一个仆人急匆匆的出现,说道:“少爷,有人拜见,是从鸿基来的。”
来人却是楚留香早已期盼的,还正好送来了他想要的大唐双龙传下一卷,接了东西后,笑道:“你是什么人,多谢楚公子啦,嗯,你是越南本地人吧。”
楚留香身边的人都稍微红润,白一些,和越南本地人口绝不相同。
“是的,少爷,我是郑准大将军的家丁。”
“哦,准叔在鸿基,还没回来吗。”
“哦,这次大将军就是要我来送信的,在鸿基与楚公子交流,他先是与楚公子定亲,将女儿嫁给了楚公子,之后他们查账,发现鸿基当地,有商人私通阮氏,将我朝的粮食运去售卖,而那县官也有问题,郑将军暂时已经派人扣押,就让我回报朝廷,想办法将这些人从上到下一网打尽,哦对了,公子最好不要随意说,根据情报,这河内也有他们的人啊。”
“什么!那些商人,果然是没有祖国啊。”郑志文想起楚留香公子偶尔的话语,心中也是有了计较,这商人嘛,不就是平时要给我的等上供,等到民怨沸腾,就杀猪吃肉,将一些边角料分给屁民们,屁民们自然更是欢呼拥护吗。
那人似乎也带着情绪,嚎叫道:“现在才知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等次次去南方抛头颅洒热血,可就是有人出卖我等,郑将军说了,要在鸿基过年,狠狠的对付一下那些该死的商户!”
郑志文虽然不领兵,却也非常明白,说道:“好说,好说,自然给你等的公道。”
“公子英明!”
郑志文记起此事,也不含糊,毕竟事关大事,等到第二天,就听说了另一个消息。
“这个郑准怎么回事,先是去让他采买军火,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还忽然说要嫁女儿,嫁就嫁吧,也不摆酒,也没有什么贺礼,就这么走了,现在又说鸿基有商人私通南朝,要我们派人过去,还要配合他抓人,大过年的,谁家不是在家度日,都和他一样,谁还能办事啊。”
“哼哼,还不是去发财的,这个家伙,打仗没见多英勇,发财倒是快,哼,也不知道会不会懂事儿分大家一份儿。”
“过年了嘛,以前养的猪,也该杀了,哈哈,好吧,等忙完了,就派人去看看,吃独食可不行。”
“听说,有天朝人的军火器不错,比西洋人的还好,郑准还是没说,有没有买到。”
“好像带了口信,说是短期内到不了,他准备好好招呼一下那个二代。”
“真是的,难道没有了外人的火枪,就不打仗了吗,那火枪放了一发,就是个烧火棍,比得上长刀可以杀敌?”
“就是,就是,洋人就是靠不住。”
“这天朝又是怎么回事,不是在打仗吗,还有富二代跑到我们这里来。”
“天朝内乱,历来跑来我们这里的就不少,我等正可以趁机多收取供奉嘛。”
“对,还有,这过年了,也可以趁机杀头猪吃了,哈哈,郑准送来的抄家细软可是不少呢,我们正好过个好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