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就这么永远沉下去

　　终于忙完了。水柔清累得直不起腰。

　　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到房间门口。没有开灯。他睡了？

　　水柔清轻轻推开房门，却见他依旧在窗前远眺。

　　“我帮你洗洗吧。”她走过去。

　　“嗯。”他淡淡地说，没有看她一眼。

　　调好水温，帮他进入浴缸，撩起水，轻轻帮他擦洗。沐浴露是清新的柠檬香味。轻轻一打，大的，小的，层层叠叠的泡沫。在灯光下，有五彩的光。像孩子一样捧起泡泡，眼眸又朦胧起来。

　　恍惚记起小时候吹泡泡的情形。小小的她，纯棉的公主裙。和小伙伴们一起笑着，跑着。清脆的笑声犹在耳边，可光阴却冷笑着扭转了命运的道路。

　　一切都已走远。

　　叹口气，继续帮他擦洗。

　　他还是一声不吭。

　　他们两人的交流，少到不能再少。虽然他不再冷言冷语，可依旧不大看她。自己配不上他。何况是这样的婚姻，他永远瞧不起自己。

　　叹口气，将他冲洗干净，仔细地擦好了，穿上浴袍，将他扶上轮椅，送进卧室。

　　费力的帮他上床，半倚着床头，在他背后垫一个抱枕，调整好一个舒服的角度。又拿来他喜欢的书，这才转身走向浴室。

　　他的眸精光一闪，目光随她而去，脸上，平静如千年的深潭。

　　他知道她的好。知道她的累。可是……唉。

　　轻轻解开衣衫，看着镜中的自己。竟是这般的消瘦。对着镜里的人，咧嘴一笑，却是无比的苦涩。

　　放好水，泡在浴缸里，她一动也不想动。

　　身体越发沉重，任由身体随着思绪，渐渐堕落，渐渐下滑……

　　她的身躯向下滑去。水没过锁骨，没过脖子，没过下巴……真想就这么永远沉下去。

　　世界这么安宁……真好……

　　“阿清。”是他的呼唤。永远那么淡然。

　　“哦，累了，睡了一觉。不好意思，马上就好。”她惊醒。

　　就像一刹那。就像过了几生几世。

　　这才发现，水已经凉了。

　　死很简单。可是，人是没有权利去死的。

　　她深吸一口气，泪水却汹涌而出。扭开花洒，水声哗哗，遮住她压抑的啜泣。

　　擦干净，穿好浴袍，在镜前仔细端详了一下，才走出去。

　　他还在看书。黑暗是他的背景，他是所有的光华。灯光下，那专注的神情，如最鬼斧神工的雕塑。

　　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简单擦点化妆品。她的皮肤底子很好，洁白晶莹，细腻柔滑。她不喜欢复杂的化妆程序，总是简单涂一点就好。

　　转身上床，对他一笑，背对着他，拉过被子盖上，轻轻躺下。

　　他看得出她眼睛微红。

　　“明天，去买点化妆品。”他的声音还是淡淡的。

　　“不用。还有的用。”她一怔，不明白他的意思。

　　“女孩子还是要保养。”他还是淡淡的，听不出什么语气，“明天我会安排人去做。”

　　他居然一气说了这么多话。她惊异无比。

　　他放下书，关了灯，也轻轻躺下。

　　想了想，侧身朝她。伸出胳膊，轻轻搭在她的身上。

　　她的身体一僵。

　　他微微的叹息。

　　泪水悄悄滑落。跌在她的长发，再也看不见。这是第一次。

　　“我叔叔经常赌钱。他和我婶婶很不好……我爸爸也管不了……”沉默许久，她轻轻开口。

　　“嗯。”他拍拍她的肩，“不要多想了。”

　　“结婚这么久了，我想回家看看……”

　　“好。”他的语调还是淡淡的，“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