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将信看了两遍,忍不住又哭了,沈铁蓝虽然跟了平青,到底没有忘记他。
甚至还想到他伤心之下会回到这个小山村来,提前派人送来书信。
种种迹象表明,沈铁蓝心中确实是有他的,并没有因为平青的出现,连对他的姐弟之情都变了,她还是以前的好姐姐,还是以前一样对他,只是他自己改变了心态,觉得有些不同了而已。
小时候的一切又在眼前鲜活起来,他又分明地看到了沈铁蓝,站在竹林外,冲着他轻轻招手——
姐姐,我会听你的话的,一定会的!
我这就去找燕四妹!
是我对不起她,找到她后,就算她要杀了我,我也听任她的发落!
在觉得对不起燕四妹的同时,乌鸦突然也觉得对不起沈铁蓝了。
他清楚地记得,姐姐曾经跟他说过——喜欢一个人,就得好好地爱他护他,给他快乐和幸福,而不是让他种种不幸。
正因为如此,乌鸦才抱定了要给沈铁蓝快乐和幸福的念头,一直在默默在暗恋着她,可是如今仔细想来,自从向着沈铁蓝坦白心迹之后,他带给姐姐的并非快乐幸福,而是令她矛盾重重难以抉择的痛苦。
姐姐,我知道怎么做了,因为我是铁扇神的弟子,是姐姐你的亲人,我应该让你幸福,而不是不幸。
你说得对,爱上一个人,并非就一定要得到她,那是很自私的,姐姐你还说过,爱一个人的时候,还要学会宽容、理解、体谅和温柔,那个时候,现在懂了。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去找到燕四妹的。
是我这个畜生害了他,这个时候的她肯定比我还要痛苦,是我对不住她,毁了她的一生,千刀万剐难辞其咎!
你让我休息三天,我一天都不休息了,现在就动身。
乌鸦将信收起,整整齐齐地折叠好,放进口袋,便要去寻找燕四妹。
叶子道,“还有样东西,也是那人留下的。”从口袋中掏出一只蝴蝶,递了过来。
这只蝴蝶,纯粹是用细长的草叶子织出来的,这个世上,只有沈铁蓝才织得出这样的蝴蝶来。
叶子掏出来的时候,有些舍不得,看样子原本想自己留着的,后来觉得不对,才给了他。
乌鸦拿着这只蝴蝶,忍不住又流泪了。
这实在的东西比眼前的一切都能唤起他小时候的回忆,乌鸦呜呜地哭了起来。
叶子惊道,“乌鸦哥哥,你哭什么呀?”
乌鸦强自忍住泪,“叶子,谢谢你,我身上没有别的什么,就将这座房子送给你吧!”
叶子大惊,连连摇手,“不,不,这是铁蓝姐姐的,她还会回来的。”
乌鸦吸着鼻子道,“她让我转告你,她不回来了,这座房子就送给你了。”
叶子半信半疑地道,“真的呀?”
乌鸦认真地道,“真的?”
叶子还是有些不信,“那你们以后回来睡哪里?”
乌鸦笑了声道,“傻瓜,就算我们回来,也可以跟你们一家人住在一起呀。再说了,铁蓝姐姐已经在外面嫁人了,不会回来了,只会在有时间的时候回来看看你们!”
叶子道,“那你真的将房子送给我?”
乌鸦道,“当然,铁蓝姐姐就是这样子说的,你若不要,她会生气的。”
叶子大喜,拍掌雀跃。
很显然,她家的房子比沈铁蓝这房子还不知差了多少。
欢喜一会儿,叶子又生些些不乐,“可是,可是乌鸦哥哥,你们以后是不是很少回来了?叶子好想念铁蓝姐姐哦。”
乌鸦拍拍她的头,“我们会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还会带很多东西给你,但是现在,我要走了。”
叶子道,“你这就走?”
乌鸦道,“是呀,我必须马上离开。”
叶子忙道,“那你去我家吃了早餐再走吧。”
乌鸦道,“不了,我到山外再吃。”
别了叶子,抬脚就走。
叶子又喜又悲,送着乌鸦,将乌鸦送到了那条木桥边。
乌鸦道,“你回吧,以后我和姐姐会回来看你的。”
叶子道,“嗯。”眼中闪过两点泪光。
乌鸦心底一阵发酸,再度回忆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情,与叶子挥手而别。
沈铁蓝那封信,让他恍然大悟:姐姐说得没错,人生一世是有所追求的,如果我连害了自己的恩人这样的事都不敢承担责任,有什么资格得到姐姐的爱——哪怕是姐弟之间的那种!
又有什么资格枉称铁扇神的弟子!
师傅生前轰轰烈烈,大义凛然,视名声如粪土,勇敢向前,义无反顾,作为他今生唯一的弟子,我本该像姐姐说的那样,害了燕四妹就一定得将她找回来才是!姐姐让我当燕四妹是她,从今以后,她就是我的第二个姐姐!
她还救过我的命,还是我的再世恩人!
当乌鸦开始将燕四妹当作第二个姐姐的时候,他的内心立刻涌起一股揪心的疼痛,想到对她的施暴,不禁羞悔不已。
铁扇神的关门弟子,怎么可能做出这样龌龊下流的事儿来呢?
还是个人吗?
啪!啪!
乌鸦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嘴巴。
出了山后,乌鸦便不顾一切去寻找燕四妹。
他觉得无脸见人,不敢走大路,只是从荒路返回到天海湖外,凭着记忆,从当晚掳走燕四妹的那条路线找起。
直到找到那天晚上施暴的地点,时间过去已经很久,地面印迹却仍然有些印迹存在,乌鸦想起他害的是燕四妹,便忍不住悲痛万分。
那个时候只想着要得到沈铁蓝,现在换了个心态来看,才感到是多么的卑鄙无耻,乌鸦眨巴着眼皮,恨不得立刻找块石头来活活地将自己砸死。
但是不行呀,现在还得找,必须要找到燕四妹再说。
这条路是由北向南的,乌鸦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集中精神去思索燕四妹的去向。
当她失身后,必然很伤心,想当初他自己就是向南走的,目的是赶到人间渡去,燕四妹伤心之下必然欲找他报复,当然跟着南下了。
后来,在人间渡发生了一场打斗,估计那后不久燕四妹也追到了。
燕四妹没有在这里自杀,到了人间渡当然也不会自杀,事实证明她是没有杀害自己的亲哥哥燕三郎的……
乌鸦反复地想着,想到这里的时候,心中猛地一跳,燕四妹去到人间渡后,会不会与燕三郎汇合?燕三郎现在已经去了天国,她会不会跟着去了?
姐姐在信中提示:燕四妹要么自杀、要么归隐、要么就去了天国,现在看来,自杀归隐的几率小,倒是去天国的把握大得多了。
不管了,先找到人间渡去再说。
如有必要,哪怕是再次西去天国也都在所不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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