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空,吞噬着苍凉的渭城,雪花飞舞着划过天际,悄悄的,永恒的驻留在这个冬夜。寒风,披着一身荆棘,扶着枯枝,静静的等待着黎明的曙光。
宫掠影靠在轮椅上松松睡了过去,他确实太累了。原本军医就不同意他这般糟蹋自己的身体。但他顾不了那些。生死对他来说早已不再那么重要。在他眼中只有那沉睡的妻子。倘若她再也醒不过来,那自己康复了又有何用?
屋外北风呼啸,夹带着那刺骨的冰雪一颗颗,滴落在宇文麒的脸颊。他在这里已经站了整整一夜。连两鬓都结起了一层寒霜。
其实他也很想进去,想去看看那张脆弱的脸儿。想去到她的身边,轻轻的呼唤她。
上月宫掠影的伤还很重,根本不能坐立。想要早一点康复,能够早点守在妻子身边。他一直很配合军医。努力的喝药,努力让自己尽早的能够坐立。
这样一来宇文麒才得到了许多靠近暮羽萱的机会。但自从宫掠影能坐上轮椅之后。他似乎又变成了一个外人。
宇文麒拿下凤凰城,便将一切交予楚风打理。迫于种种原因他只好化身‘副将’。从西凤到渭城的途中,他甚至连休息都觉得奢侈。因为他实在想要早点看到她。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他曾经无数次的幻想着与她相见时的情形,会有多快乐,会有多幸福。
然而当现实照进梦里的时候,面对那个气若游丝的她,宇文麒暴怒了,他差点杀了楚痕。因为他不明白为什么楚痕要骗他。他以为楚痕是懂他的。可是······
当时他真心想毁掉整个天下。因为没有她,这个世上再没有他的眷念!
宫掠影!一个让宇文麒最不愿听到的名字,最不愿见到的人。但是他们还在相遇了。
那日,宫掠影终于可以忍痛坐到轮椅之上。迫不及待的来到暮羽萱养病的房间。但他却见到另一个男人正在给自己的妻子喂药。他全身伤口都像抹上了一层浓醋。疼痛全无,而是一股极酸的东西直往他骨头里钻!
他恨不得自己能够站起身来将那个男人仍出去。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这一生最不愿见到的人!
即使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即使知道是他挽救了烈风。那又如何?他一样不愿见他,不愿谢他!
四目相对,一时间火光四溅!还好宫掠影身边的随从,罗开看出端倪,唯恐天下大乱的他急忙出言;“军医说了,世子妃需要静养。”
这才化解了那满屋的刀光剑影,当然这些刀光剑影都是出于那两个男人的眼神中。
为了不惊扰到床榻的女人,两个时间独一无二的男人妥协了。他微微点头,他微微回礼······
那天宇文麒突然感觉自己再一次嫉妒宫掠影。他一直都很羡慕他。羡慕他可以赢得她的心,羡慕他可以在她身边守护她,甚至羡慕他可以为了救她而让自己伤得面目全非!
也许这样的想法有些变态,但他真的嫉妒了。
从那以后宇文麒很少会出现在暮羽萱养病的房间里,他顶多只是在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悄悄的矗立在她的窗外!酸酸的听着宫掠影对她说着情话!······
————————————仿佛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中飘了几个世纪那么久,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光明。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该去往哪里!所以她一直就那么飘着!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脑中忽然会出现一张陌生的脸。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她终于认出了那张脸!那是她的夫君。
她拼了命的想要回到他的身边,他拼了命的想要回去那个世界。终于,终于在她几乎都要放弃的时候,看到了一丝光亮!
当清晨那一缕清幽的光在眼前渐次明亮,宇文麒斗了斗满袖的寒风,转过身,再回头。即使知道看不到里面的人,他仍旧不甘的望向那紧闭的门窗。
“掠··掠影影!是你吗?”声音嘶哑,但暮羽萱根本没有时间去想一切。看着眼前一身包扎得如‘木乃伊’一般的人。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滴落。
即使看不到他的面容,但那双紧闭的眼眸,那像女儿一般长的睫毛······她确信眼前的人就是她的夫君。
暮羽萱动了动麻木的手指,想要起身看看她的爱人。但她费了好大的力气,却始终动不了!
“掠影!掠影!”她托着嘶哑干裂的声线。想要唤醒他!
“哐!”忽然间,大门像是受到了重击一般敞开。一个满身是雪的男人从外面冲了进来。他一脸错愕的立在床前。连嘴唇都在发抖!泪水竟像孩子一般的往外涌!
宫掠影被响声惊醒,当他的视线渐渐清晰。见沉睡了两个月的妻子正泪眼盈眶的看着自己。他傻了,几番眨眼,又几番摇头!屋外灌进的寒风终于将他吹清醒!
“羽儿!你,你醒了吗?”他问得很小声,很小声。他怕又是一个梦,他怕自己的声音会将这个梦击碎!
冷风拂面,她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最后的记忆一点点拉回。泪如雨下,托着她那嘶哑让人心痛的声线说道;“掠影,你伤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