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几乎所有武侠小说中那些医术高明的大夫都有一个怪脾气人设,有一些不足为外人所道的原则,比如蝶谷医仙胡青牛,他的外号叫做“见死不救”,即除了明教弟子,其他人一概不救。
所以当常遇春把张无忌带到他面前时,他没有第一时间给张无忌看病,望闻问切一概不做,而是先策他加入明教。
按理说,张无忌作为殷素素的儿子,殷天正的外孙,和明教有如此深刻的渊源,为续命加入一下明教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张无忌因太听他太师父的话,宁死不从,主动放弃了这个机会。
其实以张三丰的脾气,他如果知道张无忌是为治病加入明教,必不会见怪,王动也以此劝他,但张无忌十分坚持,只是不同意。
胡青牛那边已经开始下逐客令。
王动灵机一动,略微提高声音道:“既然小师叔你不愿意加入明教,那咱们就走吧,这玄冥掌之毒连祖师爷都治不好,想必这位胡先生也是无计可施。”
胡青牛听到“玄冥掌”三个字,果然神色微变,转头看向张无忌,不由分说地伸手去给他把脉,良久后,皱眉自言自语道:“当年随恩师学艺,只是听说此毒,从未见过,没想到这掌毒比书籍记录中更为棘手。”
沉吟片刻,抬头打量了张无忌一眼,道:“你是鹰王外孙,生来就是我明教中人,既然如此,我给你治病就不算坏规矩,跟我进来吧。”
自古名医遇到疑难杂症好似酒鬼遇到陈年佳酿,断无推开之理,胡青牛当年学医就从他师父那里听过百损道人玄冥掌的故事,心中一直记挂,念念不忘,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病例,自然想挑战下自我。
常遇春见胡青牛答应救张无忌,也是大喜过望,三人进了蝴蝶谷。
常遇春受的伤对胡青牛来说实在是小事一桩,先行了一遍针,接着开了药方,直接把抓药、熬药的活交给了王动,自己去研究玄冥掌毒了。
王动虽没有系统学过医,但经历几个江湖之后,做这些事情还算手到擒来。
接下来一段日子,大家各行其是,胡青牛和张无忌研究玄冥掌毒,王动则在胡青牛的指点下为常遇春疗伤。
不知过了多少天,常遇春的伤已经治好,再休息个把月便能彻底痊愈,但常遇春忧心谷外战事,不愿再多休养,多待了两日便向胡青牛、张无忌和王动三人辞行。
王动给常遇春治伤的这段日子,并没有停止练功,实际上此时他已将乾坤大挪移练到了第三层。
他掌握了多门顶级内功的修炼方法,可以源源不绝地为修炼大挪移提供内力补给。
这门功夫也确有独到之处,练得越深,越能感受到个中神奇变化。
这天午后,一批江湖人士来到蝴蝶谷,声称前来求医,但由于他们不是明教中人,胡青牛统一将他们拒之门外。
张无忌于心不忍,替那些江湖人求情,反而激起了胡青牛的牛脾气,留了一句“要救你们救”拂袖而去。
全盘了解整件事前因后果的王动建议道:“既然胡先生说我们可以救,那我们就去救下看看吧,遇到不懂的地方再去问胡先生就是。”
二人这一插手,正好惹事上身,接下来数日,不停有江湖人士前来求医,蝴蝶谷几乎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张无忌实在无法理解,问王动道:“这蝴蝶谷也算是一个隐秘的所在,何以这些江湖中人都能找到此处?”
王动道:“自然是有人在背后指点。”
“背后指点?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动道:“她在试探胡先生的原则,是不是真的见死不救。”
“可,那人为什么要做这种试探?”
“据我猜测,她当年曾向胡先生求过医,被胡先生以不是明教中人拒绝,她一直怀恨在心,于是做此试探,一旦胡先生怀了规矩,替明教之外的人治病,那么她就有借口找胡先生报仇。”
张无忌听得难以置信,叹道:“说来胡先生也真是的,学医本来就是悬壶济世,他医术那么高,若当初不定下这个规矩,必会造福更多的人。”
王动道:“人非圣贤,谁能面面俱到,若当年找他看病的那个人不是普通人,而是和明教大有瓜葛之人,甚至是明教的叛徒呢?”
张无忌看着王动,问:“你怎么知道?”
“猜测,猜测……”
不等张无忌开口再问,一道漠然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你猜对了。”
胡青牛出现在二人面前,稍作酝酿,把紫衫龙王黛绮丝的往事跟二人说了。
在原本的故事中,胡青牛和妻子王难姑最终没能逃脱黛绮丝(即金花婆婆)毒手,如今王动既然来到这里,当然要设法避免悲剧重演。
“不论你救与不救那些人,她这次都不会再放过你们。”王动提醒道。
胡青牛再次看向王动,神色凝重,诚恳问道:“不知小兄弟可有破解之法?”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王动的话虽不多,但一旦开口往往直击要害,譬如刚才,他竟能从那些来历不明的武林人士的身上推算出当年的那段恩怨,这等智慧不得不令人在意。
自己倒还好,关键是他不希望自己的夫人王难姑受到牵连。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王动道。
胡青牛闻言皱眉,思考半晌,道:“金花婆婆武艺高强,只怕这江湖之大,无处可去,所以在走之前,最好能再布下一个迷阵,以彻底断了她念想。”
王动不赞同,道:“金花婆婆是擅长谋算之人,又比较多疑,无论什么迷阵对她来说都形同虚设,此法不可行。”
“那你说要如何应对?”
“阴谋行不通,就用阳谋。”王动胸有成竹,“胡先生您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和令夫人和好,不要再与她争斗,要知道,在一个家庭里,妻子开心,生活才会开心,愿意主动输给妻子的男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你连这也知道?”胡青牛有些讶异地看着王动,表情中带着三分警惕。
王动道:“我给常大哥疗伤的时候他告诉我的。”
胡青牛恍然,道:“此事我心中有数,只要你这次能助我退了金花婆婆,我夫妻皆感你大恩,欠你一个天大人情。”
“好说,此事就交在我身上吧。”
次日,金花婆婆没来,纪晓芙带着杨不悔来到了蝴蝶谷。
胡青牛已得王动许诺,不再行“见死不救”规矩,尽心为纪晓芙疗伤。
不久,王难姑闻讯返回蝴蝶谷,一番争斗后,胡青牛拼死服输,终于得到夫人谅解,陪丈夫静待大敌。
王动则将应敌之策细细跟他们说了。
这一日,蝴蝶谷响起一阵咳嗽声。
一个老妇人手持珊瑚杖,在一个小姑娘的搀扶下不邀而至。
王动单枪匹马,拦住她们的去路,客客气气道:
“二位请留步……”
金花婆婆看了他一眼,更不答话,继续前行。
王动伸手去拦,金花婆婆出手如电,右手食指中指并起点向王动手臂,后者也不将手臂撤回,以快至微不可察的速度抖动了一下手臂,避开了金花婆婆的指力。
这就是乾坤大挪移牵引挪移敌人劲力的法门。
金花婆婆隐约见过这等招式,眸色冰冷,问:“你小子是什么人?”
王动道:“小子练过两年功,尘世间一迷途小道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