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婚协议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后,辛闻整个人都虚脱般地差点站立不稳,虽然没有扭头去看别人,但是他也知道,此刻的徐梓剑仇恨的眼神一定想要杀了自己,呵呵,这个狐朋狗友,如果杀人可以不偿命的话,估计他都要杀死自己无数回了吧,辛闻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眼前忽然多了一份表单,辛闻这才醒悟般地抬头,正对上商可歆的盈盈水眸。
“阿闻,你怎么了?该你签字了。”可歆指着结婚协议的最后一栏空白处,轻柔地提醒。
呃……下意识地接过可歆递过来的水笔,辛闻忽然觉得胸口似乎压了一块巨石,不舒服地松了松衣领处的纽扣,眼角的余光就那么随意地扫了一下……嗯?等等,赵律师怎么回事啊?他讪讪地挤眉弄眼做什么?
明明西装革履,一副严肃的国字脸,为毛他还能做出这等滑稽搞笑的表情呢?还有,他的眼神,似乎带着什么不好明讲的暗示,难道……等注意到赵律师的异样眼神,在对上自己的目光后,又有意无意地朝蓝念的方向瞟了一下,辛闻这才确定,他一定在向自己传达着什么信息,而且还是和蓝念有关的……脑海里激烈地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沉吟片刻,辛闻在心里忽然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阿闻,你怎么了?你看这里都要被你弄花了呢?”
听到可歆略带嗔怒的提示,辛闻这才注意到自己手里的水笔已经不知不觉间,弄脏了一小团纸张。
“哦,我,我好像有点……”辛闻的声音忽然嘶哑黯淡了下来,借着抚摸胸口的空档,他的眼光迅地扫向了一旁的蓝念,坏了,这丫头正提起笔准备在她和徐梓剑的结婚协议上签字呢!来不及思索,辛闻忽然哎哟一声,踉跄着险些跌倒。
“……咳……呃……”扶住柜台才勉强撑住重心,辛闻忽然面部扭曲,痛苦地呻吟了起来。
这一突然的转变,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蓝念更是心思烦乱地撂下笔,刚一转身,就看到商可歆已经抢先了她,心疼地扶住了辛闻,并关切地询问着。
呵呵,原来他的身边早就不需要自己了,蓝念心里苦笑,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在别人的怀抱里取暖。
“阿闻,阿闻,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可歆吓坏了,
“……呃,可歆,对不起,我,我的胃部很不舒服,可能是又没有吃早饭,导致老胃病复了吧……啊……”辛闻断断续续地说完,眼前就多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温开水。
顺着那只纤细的手臂看过去,辛闻看到了一张沉静如水的容颜,依然那么淡定,那么从容,顿时勾起了他初见蓝念时的种种好笑又美丽的回忆。
“……谢谢。”辛闻虚弱地回馈了一个勉强的微笑,念念,我不得不承认,你假装镇定的功力,又高深了不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强迫自己了,让人看了很心疼,知道吗?
“不客气。”蓝念的目光滞了滞,随即冷冷地回应。
在两人微妙的目光里徘徊了几下,商可歆忽然有些不安,她赶紧搀扶着辛闻,体贴地说:“阿闻,你看你,额头都冒出了这么多的汗呢!走,我先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可是,今天你不是想……”辛闻为难地看着她。
“算了,你有这份心,我和孩子就知足了,我们改天再来吧。”心慌意乱地说着,不容辛闻再作解释,可歆就搀着他就往外走了出去。
如意算盘得逞了,辛闻的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在坐进车内的前一秒,他还不忘回头看了看蓝念旁边的赵律师,结果正对上赵律师意味深长的微笑,似乎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辛闻回报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后,默默地点点,然后在可歆的协助下,坐车离去。
***
幽静清雅而又庄严肃穆的蓝岭墓地。
一块新立的墓碑跟前,摆放着一束鲜艳欲滴的花,面前则并肩站着两个身材颀长的年轻人。
一袭墨绿色风衣的蓝念,面色沉静地看着墓碑上那张隐约带着几分愁容的憔悴面孔,一时之间神思有些恍惚:妈妈,在你的内心,究竟是怎样的想法呢?女儿今天的选择,你还满意吗?你的可歆以后会有她的王子陪伴着,她会过得很幸福的,你就放心好了……蓝念默念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蓝念这才展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轻轻地低语:“妈,你看,你的可歆有了完美的归宿,你在地下有知,也该安心了吧。明天,你的念念就要出国了,和一个很绅士很完美的男人一起哦,妈,我猜你现在一定笑得很欣慰吧,别太得意了,要小心皱纹哦——”
说着说着,蓝念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这时候腰间忽然一暖,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地将她揽进了怀里。
扭头微微一笑:“放心吧,我没事的。”
“嗯,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有事啊,你是谁啊,曾经的无敌小金刚嘛……不过,现在是不是该看看伯父了呢?”一身黑色中场风衣,恰到好处地掩盖了徐梓剑的妖媚气质,将他衬托得格外严肃庄重,那完美的侧脸轮廓,幽深的眼眶,简直就是一个古希腊的极品雕像。
蓝念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紧紧地握住了徐梓剑的手,然后两人一起走到旁边的墓碑跟前。
墓碑上,爸爸的容颜依然鲜活如初,那么和蔼,那么慈祥,蓝念看着看着,就觉得身上渐渐温暖了起来,耳畔似乎又想起了童年时爸爸对着自己出的宠溺的大笑声。她真的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最最疼爱自己的人,竟然已经离开快4年了。
“爸,你在天堂还好吗?你的念念是不是让你很失望啊,都这么大了,还是那么没出息呢……以后,有了老妈的陪伴,你一定不会再寂寞了……今天念念是来和你到别的,我要带着你的小外孙一起到美国了,不过你放心,我们以后还会来看你的。不要太想我们哦!”
“伯父,您放心好了,作为你曾经不争气的徒弟,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好好保护念念的。”旁边的徐梓剑随即也表了态,只是伯父的称呼喊得有几分生硬和无奈。唉,昨天他不是没有看出来辛闻那小子的鬼把戏,他的拖延战术果然奏效,蓝念当时就没了结婚的心情,而他自己,估计又要开始了新一轮的漫长等待吧。
“阿剑,谢谢你,我……”对于这位类似蓝颜之己,又类似情人的朋友,蓝念除了抱歉就是感谢。
“念念,什么都别说了,你的心思,我都懂,我会尊重你的一切想法的,所以你就……好像有人来了。”徐梓剑忽然顿住了,眼神诧异地扫向了不远处的碎石小路上。
蓝念顺势看过去,果然有两个人正一前一后地向这边走来,看那熟悉的身形,分明是……蓝念随即不安地扯了扯徐梓剑的衣角,示意他们暂时回避一下。
徐梓剑马上就会意地点点头,飞快地捡起墓碑前的花束,然后两人相拥着走向了一旁隐蔽的松柏丛中。
脚步声很快就到了蓝念和徐梓剑刚才的位置,然后一个斯文的声音响了起来:“伯父,伯母,我和可歆来看你们了,你们还好吗?会不会很寂寞?”
华帅?!蓝念顿时一怔,然后不解地看着徐梓剑。黄昏的逆光中,徐梓剑堪比洋娃娃一样漂亮的眼睫毛格外深邃,蓝念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同样的困惑。
看来他和自己一样不明白,因为自己和华帅是同命相怜,蓝念清醒过来后很快就拜托徐梓剑去打听华帅的动向了,因为她很不得放心,那么深情痴迷地恋着可歆的人,究竟会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接受那么不堪的一幕呢?一个男人怎么甘心一直做隐形人呢?订婚当天,未婚妻和别人的男人在一起巫山**,让他男人的自尊要往哪里盛放啊……记得徐梓剑很快就回应说华帅当天就乘坐班机离开了,怎么他们现在又在一起了呢?
正在两人面面相觑,都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华帅和可歆接下来的对话,却让两人大吃一惊。
“……可歆,当着伯父伯母的面,你能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吗?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在玩火呀?!”华帅忽然提高了声音,既担心又不悦地说。
“华帅,你,你什么意思?在我父母的墓碑前说这些,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商可歆明显不想谈这个话题,马上就厉声呵斥了起来。
被训斥的华帅并没有气馁,依然不卑不亢地说:“可歆,我是在为你好,如果辛闻知道你欺骗了他,你想他还会——”
“你,住口!”可歆马上就激动地大叫了起来,“华帅,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只要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呢?”
“我是可以不说,但你的肚子呢?到时候露馅了你怎么办?”
“露馅?华帅,你太幼稚了,你难道没有听说可以流产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