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3章 夫妻是前世互相欠下的
陈双脸色一沉,眼神露出了不自然的躲闪,跟桑花打了一声招呼就去洗手间。
“喂?”陈双只是喂了一声,她那一瞬间很想问他伤势怎么样了,可是,他既然连自己都瞒着,陈双又何必要问呢?
能打电话给她,估摸着情况也差不了多少。
“你到老家了?”声音依旧透着一丝孱弱,哪怕他改装成了声音平静如常。
可即便是清醒了,被峨眉月小刀伤过的伤口,就算是往最好的地方想,那伤口至少三寸被刺成十字口刀伤,一般体质,早就失血过多死了。
“嗯!”陈双只是嗯了一声。
“也好,在老家多住段时间,等我忙完了去接你!”
陈双听着这个低沉的,越发显得鼻音很重的声音,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明明很虚弱对吗?
“我又不是不会开车,不用接,我过段时间就回来!”
陈双在这个瞬间真想说,她不想回来了。
可她的心在疼,这个能骗的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好……好!”
声音伴随着这个字拖着长长的尾音,越来越虚弱无力,陈双还是无意识的落了泪。
她的男人是个有责任心,对她有宠溺的男人,可是,他偏偏情商很低,很多事情都站在“理科生”的角度去分析。
如果不是刻骨铭心的感情还存在,是个女人都会觉得他很枯燥无味。
挂了电话,陈双洗了一把脸才重新回到饭桌上,桑花双手都是酱汁儿,一个劲的说这个大龙虾很好吃,多少钱一条?
陈双笑而不语,好吃就多吃点好了,毕竟桑花个头儿也不高,是四川人,长得小巧玲珑,只是皮肤黑了点而已,但反而因为肤色不如一般姑娘那么白皙,把她的那对眸子映衬的越发明亮。
“你母亲在家里开小卖部?”陈双记得第一次问她会算账不?桑花说会,家里开了小卖部,账都是她算的。
陈双只是有个还没有确定的打算,看桑花就知道她们家的家教环境是怎样的,母亲一定也不差,可没想到麻桑花满是酱汁的双手突然垂在半空。
她明亮的眼睛微微低下来,唇角动了动:“我妈她……上个月去世了!”
陈双吸了一口凉气,她清晰记得,桑花为了挣钱学业都放弃了,因为她母亲有十分严重的关节炎,全身的骨头都会疼,全靠打针维持这些年的生命力。
身子骨已经到了无法吹任何风的地步,即便是夏天也不能睡草席,只能睡在褥子上,不然骨骼会疼。
如果遇到阴天下雨天气变化,就必须要用药才能止住痛苦。
可陈双哑然的是,桑花上个月没有请一天的假。
陈双看着桑花许久许久,都没能憋出一个字来,是安慰?还是,得以良将引以为豪呢?
都不是!
她刚才还想着,既然麻桑花的母亲在乡下病重,接过来在城里,陈双担负医药费,生活等方面,康复了之后,帮忙带带孩子,一个月还给工钱。
这也是为了谢谢桑花为陈家做了八个人才能做得来的苦差,可没想到,她母亲已经死了。
此刻,麻桑花低垂的眼帘内暗含住泪,眼泪却始终在睫毛内滚动着,没有让它落下来。
“桑花,我是看你一个人忙好几个人的差事,虽然加了工资,可你身体也吃不消,所以我是打算把你母亲接过来的,顺便帮我带带孩子,给工钱的,这样你们都能见了,只可惜……我的打算晚了一步!”
陈双有些心疼她,想问她为什么母亲去世了,也不跟她请假?
可事情已经过了,陈双再问也是于事无补的。
“我不怕累,我还有弟弟在读大学,陈老板能给我加工资我已经感激的很了!”
一句陈老板,牵出来多少恩情?
从她还是个汽车销售员的那一天开始,注定遇到了陈老板,她的人生也得到了圆满的规划。
她的数学很好,珠算虽然古朴,但是,那是她的喜好。
在没遇到陈双之前,她还在摸索着怎么跟人打交道,怎么才能卖出去一辆车拿到提成给母亲打针,给弟弟上学。
然而母亲去世之前,桑花告诉她,她遇到了一位特别好的老板,给她的工资特别高,特别欣赏她。
母亲垂危之际,告诉她:一辈子能遇到一位赏识自己的人不容易,那么多人都怀才不遇,可你桑花却遇上了,你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把这位老板的事情放在心尖上,哪怕我有一天不在了。
夜色很浓,街道上的人越来越稀少,其实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着。
就如同桑花一样,都想着千里马遇上伯乐,可是,真的那么容易就遇到吗?于是……只能揣着怀才不遇的心情,草草了却一生。
花甲暮年,敢问一句,你曾经也是如此慵懒的享受夕阳吗?
年长者总会轻轻一笑,一切都在烈火燃烧,以及燃烧的很旺的过程中,渐渐消耗了青春。
消耗了拼劲,直到篝火渐渐熄灭,留下满地柴灰时,才会回眸与自己的年少热血做一声告别,干脆躺在摇椅上看着夕阳,嘴角挂着纯洁的弧度。
你问他,曾经年少过吗?他一定会浅浅一笑,什么都不说,只是将一切经历和人生随着时光和磨难的起起落落,融入了那张脸上如同沟壑一般的褶子里。
“桑花,你弟弟的学业,我会帮你达成!”陈双想说这句话,可是没有说。
她清晰的明白,人,一旦没有了坎坷,没有了目标,就会变得毫无压迫感,甚至坐享其成。
就像一位暮年老人,如果心里还有牵挂,那他一定会努力的活出个人样来,如果没有牵挂,就像是抽干了气的皮球,会怀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牵挂,是个好东西,如果目光短浅,牵挂就成了负累。
要问年轻是什么,有句话说得好,年少轻狂,不轻狂就不是年少了。
陈双看着,恐怕桑花也没胃口吃饭了,她没有说话,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结账。
离开六福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皓月当空,紫慧星闪闪夺目,北斗似乎一直没变。
陈双驾车把桑花送到了她的住处,随后返回御景园,可就在即将抵达御景园的时候,陈双调转车头,却去了军区总医院。
她……还是如同前世那样,放不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