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石均的事,苦女以补偿的名义给老乞丐他们一家安排了新的住处,还给了他们一笔钱去开了店,做点小买卖,让他们不用再过那种乞讨的生活。
而安排好老乞丐他们一家后,苦女在雨家军离开清流城的前一夜只身来到了城外老乞丐他们已搬出的那一座破败古庙里。萧条、冷清、荒凉,寂静的古庙中阵阵冷风,风中浸透着令人莫名感受到真切的悲凉味道。
夜很黑,古庙很静,皎洁的月亮虽高挂天空,撒下柔和洁白的月光,却是无法照亮古庙中的一切。苦女走进古庙内,步子很缓,很慢,不是因为害怕,不是因为不确定,更像是每一步都踏出了感情似的,生怕将脚下的感情踩碎般轻而慢。
在古庙里走着,看不清楚四周,可苦女却是熟悉万分般,似是了解这庙中的一砖一瓦,丝毫无错地走着,未有过迟疑陌生的表现,更未有过类似摔倒碰撞的情况。
走到门进去的木柱前站定,苦女静静地不发一言。只是慢慢地伸出手,将掌心抵在柱面上,而后慢慢向下挪动,慢慢地,细致地往下移。然后,她的动作更慢了,手上传来的柱上的刻印所有的触感很是真切,越下面,刻印便是越多,且越细密。
“爹爹,爹爹,你快来看,我又长高了!”摸着刻印,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苦女的耳边回响唤起了她儿时的记忆。
“是吗?爹来看看。”衣衫褴褛的男人总会走过来,手搭在小乞丐的肩上,弯腰看着小乞丐女用小手抓着石头在柱子上刻的新一个刻印,与前一个认真地对比,而后慈爱地笑了,拍着小乞丐女的头,转头对一边正在煮饭的女人说:“呵呵,咱们的女儿又长高了。”
女人的话不多,但总会对那父女两人温柔地笑笑,脸上露出一个酒窝,很是好看。
小乞丐女呵呵地笑了,说:“爹爹,你等着,很快,我就会跟爹爹你一样高了!”
听到这话时,男人总会将小乞丐女抱起来,搂在怀里,说:“呵呵,那咱们小雨要加把劲啊,努力长高。爹和娘会看着你一点点长大的哦!”
摸着刻印,耳边还回响着男人曾说过的那句话,苦女双眸朦胧,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刻已,然后又无奈地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轻轻地摸着那一个个自己小时候留下的刻印,那最后留下的那一个刻印也只到如今自己的腰部,苦女的心中很是感伤:只可惜,这刻印只停在了七岁那年,无法再有,而爹和娘不但没能如所说的那样一起看着女儿一点点长大,就连女儿现在长大了,爹和娘也无法认真与过去对比了。
收回了手,苦女绕过了木柱继续往里走,在供桌前的一个燃篝火处停下,想到了难得有一天乞到了有人家吃剩的肉的那一天:
“爹爹,你吃肉。”将肉递到父亲的碗里,小苦女说道。
“诶,这怎么行?你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没吃点营养的东西怎么行?”父亲总会这样说着,将碗中的肉又重新放回小苦女的碗里。
看着那肉和父亲坚持的眼神,小苦女笑了,她把肉分成了两份,一份给父亲,一份给自己,说:“爹爹,这就好了。女儿要长身体,爹爹也要长肉才能来保护我和娘啊!”
听着这话,父亲总会乐哈哈地笑了。
而说笑间,两人已经不约而同地把锅里另外的肉偷偷赛到了正坐在烛火边专注补衣服的女人碗里。。。
在庙中走着,一个个画面闪现在苦女眼前,一段段对话萦绕耳边,曾经熟悉温馨的一切都朝苦女砸了过来。
她记得供桌边的那快小石头上,经常有一个女人坐着,借着微弱的烛光细致认真地低头补着衣服,她的嘴角总是挂着温柔浅淡的微笑,她总是料理着家中的一切,虽是乞丐,却在乞讨回来后总会让他们清洗干净,故一家人在这庙中的时候,都是干净的面容,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虽然仍旧是破旧的,却被她补得很是好,又洗得整洁,比先前好看多了。
“娘,你在干什么?”小时候的她总会突然蹦到她的面前,看到她手中的活,才恍然道:“娘又在补衣服啊。”
女人先是被小苦女一吓,然后是温柔地笑笑,应道:“是啊,虽然没法添置新衣服,但最起码要让旧衣服更耐穿些,至少可以御寒遮体。”
小苦女抿嘴一笑,搂着母亲的脖子,幸福地说:“娘亲缝补的衣服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好的衣服了!穿在身上真舒服!”
“呵呵,傻瓜。”她听到这话都会一笑,放下手中的活,抬手摸摸小苦女的头,眼眸里尽是宠爱和幸福。
一阵冷风吹过,吹散了那萦绕在耳边的各种欢笑声,更吹断了苦女的回忆和冥想。她回过头来,眼中落寞悲伤。
再次回来这里,她感受着曾经温存的一切,那被她强行地埋藏在心地深处的幸福会议,喉咙一堵,竟几度哽咽,眼中湿润的感觉充斥眼眶。
自己的父母就是这样呵。虽然生活得很是贫穷,虽然整日乞讨依旧是朝不保夕,可他们却给了自己最温暖的东西。他们从不怨恨上天的不公,也不悲悯自己的鲸鱼,而是心中知足感恩地生活着。两人恩爱相知,对女儿慈爱体贴。一家三口虽贫苦无依,却日日幸福温馨。
直到那一天,那些残暴的外族士让人毫无预料地冲入城池,二话不说,便是对着城内的百姓屠杀。
“爹!娘!”凄厉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苦女的身形一个哆嗦,脑海中便浮现出了当日父母倒在自己面前时的情形。那无情的刀,就那样硬生生地让自己的父母倒在了地上,刀刃上,瞬间便有了鲜艳的红,是那么的刺眼,任凭当时的自己张大了眼睛,也是无法接受那红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