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个枕头垫在林语静背后,又将被褥往上提了提,白易枫才又坐在床边,伸手,理了理林语静额前的发,开口:“好了,你这回该高兴了吧?我已经饶了他们了。”
林语静抬起手,似是漫不经心地拨开了他的手,淡淡开口:“他们本就无罪。”
被这样轻描淡写地推开,白易枫有些错愕。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林语静很久很久,之后,一脸神色认真地问她:“其实,你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为什么要隐瞒?”
“不为什么。”林语静并不看他。
白易枫的眸光沉了下去,他就那样继续看着她,却不再说话,而林语静也是报以同样的安静。于是,时间便在这一片双方的沉默中悄然小时,显得既短暂,又漫长。
整个寝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室内的烛火随这蜡泪将尽而变得微弱。
林语静早已重新躺下,乌黑浓密的长发散在枕上,像是黑得发亮的绸缎般光滑润泽。此刻,紧闭着双目,一张苍白的小脸很是疲倦,隐在乌黑的发中,睡得很沉的模样。
白易枫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林语静的睡容,怎么都看不够的样子。他的眸中夹杂这许多道不明的情绪,有幸福眷恋,又有矛盾痛苦,纵使是极力隐忍着,那份难以自制的内心争斗还是浮现在了脸上,在昏黄的烛火光线中很是明灭难定。
“静儿,”他温柔地唤着林语静,就像口中含了一块珍宝似的,唤得那么轻、那么柔、那么的依恋。白皙修长的手有如“近乡情切”的归家者一样慢慢地探去,轻柔地摸了摸林语静苍白如白纸的面颊,口中一声声深情地小心翼翼地唤着:“静儿,静儿……”
想来是他的动作多少有些打扰到睡榻上的人儿,林语静微动了动,一个转头,便躲过了白易枫的手,转过身,换个姿势,便面朝里不动了。一声又一声轻而匀的呼吸声传来,似是有意在告诉他自己睡得正熟正香。
白易枫的手因林语静的举动而僵硬在了半空中。不久,他又笑了,是有些无奈地笑了两声,转而将手伸想她浓黑的秀发,握起其中的一缕在手中揉着,口中一副无所谓却又让人听来觉得有些落寞的语气说道:“你真是个让人生气的女子。明明整个人都是我的了,现在又有了我的骨肉,为什么让我碰一下还要表现得这么反感?难道,偶尔忘了表达一下你对我并无爱意这件事对你来说就这么让你为难吗?”
其实,刚才问你为什么不愿意说出怀孕的事是多余的,因为我想我是知道答案的。可是,我偏不信,我一定要听你亲口说出来。但你没说出来。这让我松了口气,至少证明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哪怕只是影子而已。“我只为我爱的男人生儿育女。”这是多么让人动容的话语,而我,并不是你爱的人吧?至少到现在为止,还不是。
这样想着,白易枫的眼中一抹自嘲神色。他继续喃喃般地说道:“如果想让你为我所用,无疑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爱上我。要在以往,我轻易就会这样去做。可是,现在面对你,我却迟疑了。我赌不起。”
“这样吧,就这样吧。”白易枫的声音疲惫而低哑起来,他微俯下身,轻轻地亲吻了下林语静的发,嗅着她的发香,继续补充道:“你不必爱我,而我也不会爱你。我们就这样吧,继续如此下去。但是,”顿了顿,他的口气突然变得认真而郑重,有着不容人拒绝的霸道:“我的骨肉,你必须留着,无论日后如何,你林语静都只能是我白易枫的女人。”
说毕,白易枫又探头,亲吻了林语静的侧脸颊,无比沉溺与眷恋。而后,便猛地迅速坐直,二话不说就起身离开了。
只听殿门轻轻一关的声音,寝殿就陷入了一片寂静,仿佛刚才的一番温柔细语是幻听,那个在微弱烛火中含情脉脉的男人只是幻象。
就在烛火将灭时,床上传来了轻微的声音。林语静翻过身来,仰面躺着,睁开双眼,在昏黄的光亮中盯着床顶发呆出神,没有血色的双唇抿着,像是抿着郁结在心的凌乱情绪一样。
轻轻伸手,林语静的双手叠交,轻轻地覆在了腹上,想起了刚才半夜起来干呕得厉害,又一阵头晕目眩昏厥在地时的情景,看着一大群人匆忙进出,和脸上慌张的神色。自己的第一个举动便是忍着小腹上传来的阵痛,双手紧紧覆着腹部,自己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心中祈祷着:孩子不要出事!绝对不要出事!
为什么会这样?这个孩子并不是和所爱的男人孕育的,本该不会心中有所重视才是。可是,就在面临着可能失去他的那一刹那,心中却是急得要哭了!在那一刻,她才恍然间明白,就是因为有了这个小生命,自己才会觉得声明变得完整有意义了,所有的伤痛,所有的苦难与折磨在有了这个孩子后都荡然无存了,就连曾经的刻骨铭心都变得无足轻重,甚至即将遗忘殆尽了。
“而他,”林语静的眼前忽然闪现过白易枫刚才紧张担忧的面容,还有刚才半睡半醒间听到的他讲的那些话,不知怎地,心底的某处似是被一只温柔的手触碰了一般,有一丝悸动,有一丝丝无法抗拒的温暖。殿内的烛火瞬间熄灭了,黑暗中,只听她轻柔的声音响起,呢喃自语地说着:“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是和我一起孕育了这个小生命的男人。他和我一样地珍视着这个孩子,甚至比我还重视。这孩子,不会孤单。”
“这个孩子,就是他存在于我生命中的不可磨灭的轨迹啊……他刚才说的话,就是这个意思吧……”喃喃着,林语静闭上了双目,继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