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伴随着呼啸而来的北风,刮在人的脸上,如同刀割一般疼痛。
站在望海堡西门的城墙上,张由山深深的缩下了脖子,将身上衣衫包裹的更严实了一些,心里却是暗骂:“他娘的,这鬼天气,怎的这般寒冷!”
望海堡防御守卫城门的军汉半月一换,一般是五十人一轮回,这今日,便正好是张由山当值的日子。
自打升任总旗之后,张由山家中的日子宽松了不少。家中分下了田地不说,而自己也凭借着出色的表现,得到了几次赏赐,差不多有十两银子之多,这可让自己婆娘高兴坏了,在家中的地位顿时直线上升。
现在不仅家中婆娘和娃都能吃饱喝足,而且每隔几顿还能吃上荤腥,这在以前简直是张由山做梦也想象不到的日子,所以对这一切,他是分外珍惜,而对有知遇之恩的泉北,更是打心眼里的敬重!
解下了挂在腰间的酒壶,狠狠的灌了一口烈酒,顿时,腹中一股暖意涌了上来,让张由山舒服的打了个饱嗝。
一个身材粗壮的军汉靠上前来,眼馋的看着张由山手里的酒壶,咽了口唾沫,笑道:“张头,您说您这壶里的酒咋就这么香来,俺在老远处就能闻到了!嘿嘿!”
张由山没好气的拍了下他的脑袋,将酒壶递了过去,道:“黑子,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平日里好好操练,待到立下了军功,你他娘的想买多少酒就能买多少了!”随着在军中日子愈久,张由山也学会了不少军汉们粗鲁的语言,人也变得豪气起来。
黑子嘿嘿一笑,宝贝似的将酒壶拿在手中,慢慢的品了一口,道:“张头,俺是天天盼着能有仗打,可惜俺刚从军不久,一直没遇到什么机会。若是以后起了战事,俺定然是要追随大人建功立业的!”
旁边一个年长的军汉却是大笑,指着黑子笑骂道:“黑子,你个狗日的心思,老子能不知道,你他娘的不就是想挣着军功,赚着银子,好讨个漂亮婆娘么?”
周围众军汉哄堂大笑。
黑子脸色也有些红,结结巴巴的道:“柱子哥,你,你是咋知道的来?”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张由山看着这些朴实的汉子,叹了口长气,自己心中何尝不是像黑子那样渴望建功立业呢?虽然自己以被提升为总旗,可是自己并未经受过战争的考验,并为为大人立下什么功劳,心中对大人的恩德不免感到有些亏欠。
清了清嗓子,理了理心神,张由山大声道:“弟兄们,都精神点,眼下就要过年了,咱们可不能在这时候出了岔子,给大人添麻烦!”
望海堡军纪严明,众军汉听得此言,都不敢大意,收起了笑脸!
……
此时已经是腊月初,加之天气寒冷,所以望海堡西门并没有多少人出入。
忽然,一直凝视远处的张由山眼中,出现了一点模糊的黑色。他鸟铳十分精准,目力自然比常人要好的多。
定睛一看,只见白色的世界中,地平线的尽头,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的向着望海堡的方向靠了过来,接着一个,又一个,不多时,一团人影组成的巨大黑色影子出现在张由山眼前。
张由山凝神静气,细数了一下,怕是不下上千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天寒地冻的,难不成又有大股流民活不下去了,前来投奔?…,
“柱子哥,你看!”张由山指着远处,“这怕是又是一股流民那!”
被唤作柱子哥的年长军汉是望海堡的老军,跟随泉北参加过许多次战斗,经验丰富,现在是张由山这一队人的二号人物,张由山平日里对其十分尊重。
此时,柱子哥也收起了笑脸,看着远处的人群出神,片刻,才道:“不对!若是流民,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来投奔啊?我望海堡距离胶州有二百多里,而附近的村子,恐怕也没有这么多人!这个天气,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流民那?只要脑子正常,不可能选择这个时候逃荒啊!否则,怕是还没赶到这里,就已经被冻死了路上了!弟兄们,都他娘的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这些人恐怕不简单那!”
张由山深以为然,心中暗暗佩服这老军汉的心思缜密,点了点头,道:“恩!柱子哥此言甚是,此事恐怕另有蹊跷啊!咱们还是待到他们走近了,问清楚了再说!”
不多时,这一股流民潮便已经来到了望海堡西门之下。
只见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取暖,但绕是这样,依然无法抵消寒意,在寒风中的雪地上瑟瑟发抖。
一个四十多岁的壮年汉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大声向城墙上喊道:“官爷!我等都是胶州冯家镇子的族人,今年地里庄稼都没有收成,乡亲们都活不下去了啊!听闻望海堡周大人仁义,特此前来投奔,还请官爷赏口饭吃啊!”
说完,泣不成声。
张由山眼见他说的可怜,而城下众人模样又都是十分凄惨,心中不经意已经起了恻隐之心。毕竟,半年之前,自己和他们是一个处境啊!
但天生的性格又使他多了一份谨慎,大声道:“众位乡亲,尔等为何在这个时节前来,不怕这天气会冻死人么?”
那汉子带着哭腔道:“官爷,小的们也不想这样啊!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冻死在路上也比饿死强啊!”说完,滔滔大哭。
张由山心中此时已经信了八分,便看向柱子哥,询问着他的意思。
却见柱子哥一言不发,脸色冷漠的看着这些流民。
张由山心中诧异,道:“柱子哥,这些流民可真是可怜那!咱们先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然后在去禀报大人吧!”
柱子哥没有丝毫反应,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城下的人群。
“柱子哥?”张由山又问了一声,柱子哥还是没有反应。
张由山便朝着城下守门军汉大喊:“开城门!放这些乡亲……”
话未说完,却已经是被柱子哥一把将嘴捂住,拉到一旁。
“慢着,把城门给老子关严实了!谁他娘的敢乱动,老子活劈了他!”柱子哥脸色有些狰狞,声色俱厉的嘶吼道!
众军汉平日里对柱子哥都是十分钦佩敬重,他的话比张由山的话更有分量,众军汉都不敢大意,纷纷立在原地,拿起了手中武器。
张由山心中一惊,一种不痛快涌上了心头,不悦道:“柱子哥,你这是何意?这些流民如此可怜,怎能让他们在此挨冻!岂不是坏了大人仁义的名头!”
柱子哥指着城下的流民,沉声道:“张头,你看!这些流民全是壮年汉子,没有一个老弱妇孺!这他娘的怎么可能那!啊!我观这个汉子,虽衣衫破烂,但是却是精干强壮,你见过流民有这样的么?”…,
张由山脸色一变,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浑身汗毛直竖啊,“柱子哥!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啊!是啊!这帮流民怎么可能没有一个老弱妇孺呢?”
柱子哥并不答话,而弯弓搭弦,“嗖”的一声,一支冷箭已经直奔城下那壮汉而去。
张由山看的真切,使劲咽了扣唾沫,想说什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城下之人。
那汉子眼见羽箭飞来,脸色大变,虽是身高体壮,但是身子却是如狸猫一般灵活,身子就势一滚,躲开了这支羽箭。
破口大骂:“官爷,你们这是啥意思?不欢迎俺们,也不用下此杀手吧!”
柱子哥哈哈大笑,厉声道:“你们他娘的是流民!那老子他娘的就是响马了!啊!何方妖孽,报上名来?”
那汉子也是大笑:“望海堡果然名不虚传那!老子浑水龙还是看轻你们了!弟兄们,抄家伙,将这个堡子给老子洗个干净!”
身边众人都是纷纷亮出了兵器,在白色地面的映衬下,发出阵阵寒光。
张由山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巴掌,对自己的判断羞愤不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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