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头,这个黄大膀子可真是个肥羊啊!你看这些……”赵沧海站在库房里指着成堆的白银,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对泉北说道。
“俗语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古人诚不欺我也!”泉北也是大为震惊。
“让兄弟们赶紧将这些银两珠宝搬回堡内,庄子里的粮草呢?带我去看看!”泉北道。
“周头,兄弟们在庄子后面发现了四五十匹骡马!粮米更是无数啊!足足有数百石!”一个军汉跑过来,高兴的对泉北道。
泉北大喜道:“好!兄弟们此次都是辛苦,回堡之后,定然是重重有赏!”
本来泉北还愁着如何将这些银两粮米运回堡子内,现在有了这些骡马,想必是事半功倍。
“周头,就算是全部用上这些骡马,除去银两我们恐怕也是难以把粮草全部运走啊!”王二麻子冲过来,颇为惋惜的对泉北道。
泉北抬头望着夜空,鹅毛般的大雪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地上的血迹渐渐的被大雪覆盖,一种萧瑟苍凉感涌上泉北的心头。
“让弟兄们赶紧搬走这些银两,粮米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至于带不走的,某自有计较!”泉北寒声道。
“王二兄弟,你带几个人看着这些女眷将她们一并带回堡内!天色将亮,兄弟们抓紧了,定要在天亮之前离开黄家庄子!”泉北想了想又补充道。
“是!”众军汉纷纷领命而去。
泉北看着黄家庄子的惨状,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这个世道,只能是如此,弱肉强食。先贤曾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天下大势对于老百姓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中国的老百姓是最朴实的,他们只希望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庄稼粮食丰收,还能奢望些什么呢?但苍天无眼那!黎明已经过去,黑暗即将来临!只怕是这黑暗太过强大,让人无力抵抗,只能苟且残喘的活在黑暗中罢了。
卯时初刻,天色依然是灰蒙蒙的一片,伴随着大量的寒气,人口中呼出的热气瞬间便变成一团白雾。大量的粮米被绑在了骡马上,几十个女眷被安排在队伍中间,还有几个战死的军汉尸体也被绑在了骡马车上。
“周头,都已经收拾完毕,现在可以启程回堡了!”赵沧海道,他此时也颇为兴奋,这是望海堡练兵以来第一次出击,就有如此丰硕的成果,心情自然愉悦。
“赵大哥,还有一事劳烦与你!某在此谢过了!”泉北温言道。
“周头可折杀小人了!有事请周头吩咐,赵某无不听命!”赵沧海恭声道。
“等大部人马走出五里,赵大哥你将这黄家庄子给我一把火烧个干净!能否办到!”泉北令道。
“请周头放心,一切交给小人!”赵沧海一拱手,转身离去。
空旷的大地上一只近百人的队伍在官道上行进着,整个大地一片雪白,远处的群山也被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白色,只有远处熊熊燃烧的烈火升起的浓烟,显示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泉北此时精神紧张,生怕半路在出现些波折,好在菩萨保佑,这一路平安无事,众人与两天后抵达望海堡。
周母和晶儿自是早已望眼欲穿,看着泉北回来又是抱头痛苦一场。
战争,从来没有胜利者。
堡子内自是有人欢喜有人优,那些出战告捷的军汉们一个个兴高采烈,趾高气昂,他们的家眷也都是高兴万分,不时可以听到他们传来一声声欢乐的笑声。可是那些阵亡的军汉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死亡好像从来无法避免。
经过初步的统计,望海堡此次出战军士约有五十人,战死五人,重伤两人,轻伤十余人。共获得白银约莫八千余两,这对此时的泉北来说绝对是个天文数字了。粮米更是有一百五十多石,这足够现在望海堡的军户们吃上许久了。
泉北吩咐孙福给出战的军汉们每人分发了十两银子,而赵沧海陈小六等这几个小军官更是每人二十两,而阵亡的军汉每人发放安家费五十两,以保证他们的妻小父母得以有所依靠。又嘱咐孙福带人前往胶州城大肆购买猪肉羊肉烈酒,大量招揽流民。
众军汉纷纷跪倒磕头谢过,大赞泉北仁义。而泉北将这些女子安排到堡子西边的空房中,平时就做些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活计,这些女子也是磕头谢过。
此时的泉北已经有了些许家底,不再是当年一穷二白的时候了,胆气也是壮了不少。俗话说的好,衣是男人的脸,钱是男人的胆,有了银子才好办事。
此时传来一条消息,黄家庄子被贼人给屠了,鸡犬未留,只是在这混乱的世道,就像大海中的一朵小小浪花,根本掀不起半点波澜。
时间已经临近年关,马上就是小年了。山东此地,自古以来就十分注重过年,年味气息相当浓厚,就算是最穷的人家,在过年的时候也会拿出一年的积蓄好好庆祝。
望海堡的军汉们士气高涨,此次出战每个人都有收获,自是十分高兴。而且十两银子在当时的老百姓手中也不是个小数目,于是各家各户都是张灯结彩,欢喜异常。
泉北给这些军汉们放了一天的假,并决定在晚上大摆庆功宴,所有军汉的妻小父母都可以参加,顿时整个堡内一片欢腾。
酒是山东自产的烧刀子,这种酒第一口喝,颇为辛辣,而后慢慢品尝则会有一种悠长的韵味,让人迷醉。常年生活在海边,风湿气太重,若是没有美酒做伴,恐怕那些渔户们都活不过四十岁,可以说渔户们一年赚的多半银子都是会用来买酒的。
齐鲁之地,自古豪杰辈出,又是孔孟之乡,自是与其他地方不同。而这些粗犷的山东汉子更是最优秀的兵源,他们吃苦耐劳,高大威猛,骁勇善战。
“周头,我敬你一碗!”一声粗犷的声音打断了泉北的思绪,只见赵沧海端了一碗酒走了过来。
“好,赵大哥,今日兄弟们不醉不休!”泉北爽过的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哈哈,周头爽快!俺老赵可是多年不曾喝的这么痛快了,哎!”说完也是一饮而尽,然后又叹息了一声。
“呵呵,周大哥,你我都是如骨肉一般的亲兄弟,何必如此见外,有何心事不妨说给老弟听听,或许我能为你做点什么!”泉北道。
赵沧海哈哈大笑一声,“哈哈,是哥哥我小气了!我本是登州的渔户出身,自小打渔为生,跟着父亲习练武艺,出海打渔,好不快活!谁知那一年,海贼杀进了村子,还他娘的是狗日的东洋杂种,村子里老老少少五百余口尽遭毒手啊!当年那个惨啊!可惜我还小根本无力反抗,是我爹拼了命的护着我把送到了他的一个老朋友家中,可惜他受伤太重了,就是凭着一口气,把俺交给了钱大伯,接着就咽了气!”赵沧海说道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
他又喝了一口酒,“我亲眼看着我爹死在了我的身边,可是却无能为力,我那时恨啊!狗日的东洋矮子,我早晚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后来我长大了些,就跟着钱大伯当起了海盗专门杀这些狗日东洋矮子!可惜!可惜……”
此时众军汉们都被赵沧海的经历深深吸引,纷纷围坐在他的周围,而泉北也是听的惊骇不已,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可惜,好景不常啊!快活了五六年!在一次出海的时候,我跟着钱大伯,又是碰上了东洋矮子的海盗船,我当时就发了疯了,跟这些狗日的东洋人拼起命来,而弟兄们也都是拼劲了全力,将东洋矮子杀了个片甲不留!”赵沧海顿了顿,又喝了一大碗酒。
“好!痛快!赵大哥好样的!是个好汉子!”泉北也是听的热血沸腾,端起酒碗来敬了赵沧海一碗。
“赵大哥,快说啊!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替俺多杀几个东洋矮子!”陈小六在一旁不耐烦了,他本就年纪小,脾气又急。
此时山东之地沿海,遭受倭寇袭击也是寻常,所以山东人对这些倭寇也是恨之入骨。
“那日,我记得清楚!就是在这个时节,海风吹的人特别的冷,本来我们已经占据了上风,将那些东洋矮子杀的溃不成军,还夺了他们两条船!已经准备返航了,谁知此时,又有一股更大的东洋矮子对我们发起了冲击,众兄弟都是死战,奈何矮子人数太多,最后全军覆没,老赵我当时命大啊,被东洋矮子的刺刀刺穿了肚子竟然没死,被海浪吹到了岸上,幸亏被当地的军户救起,便做起这军户来!”赵沧海哽咽道。
众人此时都是泪流不止,被赵沧海的经历震惊了!泉北的泪水也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泉北“啪”的一声,将碗摔在地上!“狗日的,不管是那些后金鞑子,还是那些恶心的东洋矮子,来日老子定要亲手将他们杀个干干净净!”泉北大怒道。
众人也都是纷纷应和,群愤不止。
木香香在远处看着泉北如此豪气,竟也是垂头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