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个很嚣张的调查员看赵慎三不说话,自然明白他心里已经开始恐慌了,那个人的来头极大,对于审查犯了错误的领导更加是得心应手,此刻明知道赵慎三心神大乱正是容易攻克的时候,就冷笑一声说道:“赵慎三,你不要怀有侥幸心理意图蒙混过关了,你是不是还幻想着你的靠山郑焰红女士能给你帮助呀?我告诉你,她虽然在省城正在住院,却也跟你一样正在接受调查,而且她也早就说明白了这套房子乃是跟你在一起幽会用的,你还是赶紧说了吧。”
恰恰是这一番话才让赵慎三彻底明白了这些人的来意,更加明白了这个人说的这番话全部是假的!因为郭富朝上午才见过郑焰红,带回来的消息是一切正常,而且那个可爱的女人还在为他的困境而伸出援手,怎么会跟这个人说的这样已经接受审查而且还开始“交待”了呢?丹桂园的房子更加是一个隐秘,就算是郑焰红再怎么猪头,也不能说了是两个人的爱巢吧?可见这人的确在耍诈。
看着赵慎三的脸变幻不定的样子,调查员们明白他正在紧张的思考,但是他们却把这种思考当成了赵慎三即将崩溃的前兆,所以并没有人逼他,却都是冷冰冰一脸成竹在胸的样子盯着赵慎三,想给他造成最后的心理压力。
而此时的赵慎三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情,那就是为什么郑焰红会让郭富朝带来那句话--别忘了云云的婚礼!
恰恰因为想起了这句话,赵慎三的脸发白了!他没有功夫去观察他的脸发白之后那几个调查员得意的眼神,而是紧张的思考着郑焰红的处境,要知道女人虽然在生他的气,也断然不至于这么重要的话不打电话告诉他,却托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人郭富朝带个他啊?难道说女人真的已经接受了检查,却因为怕给他造成思想压力没有告诉他吗?
不!不可能的!好歹还有爸爸卢博文跟老郑主任在,就算这次纪检部的检查不是云都市的行为而是省纪检部出面,也不会不给这两位领导一点面子的,那么就是郑焰红已经知道了审查这件事,甚至一经发现他们俩的通讯不可靠了,这才让郭富朝带信过来的!
“唉!赵慎三啊赵慎三,你这个猪头三,姐姐那么明确的告诉你让你赶紧找二少斡旋,你却因为县里的事情昏倒了脑子,居然放过了刚刚那宝贵的自由时间,现在既然调查组已经控制了你,你就算是想给二少打电话也晚了啊!姐姐啊姐姐,如果这次因为我的猪头连累了你,我可更对不起你了啊!”
赵慎三想到这里更是面无人色,居然突然间捂着脸哭了起来。
李建设其实从一开始就极不赞成来桐县调查赵慎三,因为这个正直的领导在桐县出了事之后,就跟王总监协商好了一个在云都坐镇,一个到现场来调查的,所以从出事之后赵慎三的一言一行他都听王总监讲过了,对这个不计较个人得失一心为工作的年轻人就十分欣赏。
当这几个神秘的人突然到达黎远航的办公室,带着盖着省纪检部大印的调查函,黎远航就打电话叫来李建设要求他亲自参与配合的时候,他很是抵触的把黎远航叫到一边悄悄替赵慎三辩护道:“黎主管,无论赵慎三到底有没有错误,但是我认为省里这张调查函上的理由太过空泛牵强,什么叫做‘调查赵慎三是否与郑焰红有男-女-关-系以及违规行为’啊?这不明显是‘莫须有’吗?
这样的调查我老李怎么不明白是不是这么要紧呀?就算是要调查,晚一天两天的又能怎样?非得要在桐县起火冒烟没有安抚住的情况下去火上浇油吗?王总监刚刚才打来电话说小赵早上被打晕了,刚起来就坚持到现场安抚住了群众,这时候正在有条不紊的安排善后呢,这个节骨眼上咱们去因为这样狗屁的理由调查人家,这不是寒了基层领导的心吗?您还是跟省里面沟通一下,最好今天不要去调查小赵。”
可是黎远航听了之后却木着脸说道:“老李你是个老纪检了,今天怎么糊涂了?你没看虽然是省里下发的调查函,但是带队的那个分明就是总部下来的人啊,这样的形势下咱们怎么能不服从呢?更何况赵慎三是我黎远航的秘书这件事人尽皆知,现在我如果出面跟上面顶着不让查他,是不是显得我生怕拔出萝卜带出泥,把我也给牵连进去呢?依我说就让他们查去吧,赵慎三如果没有问题查查也无妨,有问题更说明他自作自受,咱们呀,胳膊拧不过大腿的!行了行了,既然是检察会都出动了,你要是派一个手下过去配合也显得咱们不诚恳,我看就是你亲自陪同他们去桐县吧。
就这样,李建设总监才委委屈屈的亲自出马,陪着这几个钦差大臣一起来了桐县,怀着对赵慎三的同情,他刚提醒了几句,却看到这个年轻人先是一阵发楞,现在听到郑焰红也接到了调查居然哭了起来,一开始还是轻轻的啜泣,谁知道越哭越大声,最后居然嚎啕起来。
赵慎三这么一哭,可就把这几个调查员全部哭愣了!他们当然见过被调查者哭,甚至有时候他们是很高兴被查的对象能够哭成这样的,毕竟人在哭的时候心理防线最为脆弱,也正是他们趁机得到突破的最佳时机,但是像赵慎三这样突如其来的哭成这个样子,那声音更是带着深深的委屈跟浓浓的绝望,却也还是让这些已经铁石心肠的人们也不自禁的心生恻隐了,居然就这样任由他嚎啕大哭了好一阵子也没人去逼问他。
终于,赵慎三收住了眼泪,依旧时不时的会哽咽一声,但是却抬起了头,带着破罐子破摔般的萧索慢慢的说道:“李总监,我累了……”
说完,整个人就猛地往后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
郭富朝总监走出小会议室,就被刘副总监揪过去了,也顾不得走远,就在走廊边上就低声询问他调查员就问了些什么问题?
郭总监就满脸迷惘的说道:“太怪了,居然一直在追问赵副总监来上任之后是否跟郑总经理频繁联系?上次郑总经理来桐县调研计划生产工作,是不是两人态度暧昧的一起走了?还问到小赵资历那么浅又非常-委,为什么要让他分管那么重要的城建等工作?是不是分工的时候郑总经理给我打了招呼?这次郑总经理因病住院前后,赵慎三是否不在桐县?嗨,总之全部问的都是他的问题,居然一字没提咱们县的事件,你说这不是出了鬼了么?”
刘天地却眼神一亮冲口说道:“哎呀,看来这次姓赵的小子还真是能替咱们挡灾了呢!我看今天这些人就是冲着他的问题来的,那就干脆把县里的事故原因让他承担了算了,反正虱多不痒帐多不愁的,他既然倒霉催着,也不在乎多点责任!对了老郭,刚才李总监他们问你咋说了?”
郭富朝却一反常态的用很诧异、很反感的眼神看着刘天地说道:“刘副总监,从出事到现在,如果没有小赵,说不定分公司大楼这会子会不会被砸塌还不好说呢,我怎么能落井下石坑害小赵呢?人在河边走,难保不湿鞋,谁都有走霉运的时候,我啊,不坏那个良心!”
刘天地被郭富朝几句话噎的面红耳赤的,正想反击几句,谁知道小会议室的门突然间大开了,他正寻思该他进去了,倒懊悔不该刚刚当着郭富朝的面说出了内心卑鄙的打算,这样一来如果调查组日后真的如此认定了赵慎三的责任,郭富朝势必会告诉赵慎三这是他的意思。
谁知道小会议的门打开以后居然一时没有人出来,也许仅仅是一两分钟时间,但是对于刘天地来讲也已经够长了,正当他脑子里的思考着该如何委婉的把自己摘出去,让赵慎三这只不知道怎么惹来调查祸端的落水狗担当了这次问题的责任,可是刘副总监的如意算盘还没有打好,就看到里面的两个人搀扶着、或者说是架着好似人事不省的赵慎三走了出来,另外几个调查员也是满脸仓皇的跟着涌了出来。
郭富朝今天表现的十分奇怪,最起码在刘天地眼里是这样的感觉,因为这个平常在他印象里树叶落下来都怕砸破头的正总监居然丝毫不避讳赵慎三的倒霉,此刻扑了上去,满脸激愤的叫道:“你们把他怎么了?啊?李总监,别的领导我不认识,可您我是认识的啊,现在县里刚刚出了那么大的事故,现在群众唯一信服的就是赵副总监,你们在这个节骨眼上调查他私人问题就已经很过分了,现在居然把他折磨成这个样子,这让我们基层的工作如何开展啊?啊?现在你们要把他带走关起来吗?这我可不答应,哪怕是跟你们一起去找黎主管、郝总经理替赵副总监担保呢我也一定不能让你们把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带走!”
郭总监的吼叫加上他急赤白脸的伸出两只胳膊老母鸡般的挡在走廊里,那些人居然一时之间过不去,李建设总监看到这一幕之后,却故意把身子缩在一个省城调查员后面一言不发,大有巴不得有人阻拦的样子。李总监的表现更加鼓励了郭富朝,他更加激动地死死堵在那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