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慎三摇了摇头说道:“不,红红,我倒是觉得这件事先不要让李董事长知道为好。我明白你这样考虑是想让李董事长觉得咱们是绝对站在他那边的,如果按常理来推断的话你考虑的的确是对的。可是现在是非常时期,而且白老板找我的真正目的还没有明确,如果咱们现在就蝎蝎螫螫的自己搞的紧张兮兮的站队伍、表忠心,那么就很了能引发两个后果……”
郑焰红一听赵慎三说的如此严重,甚至到了即将讲明两个后果的时候,居然站起来很谨慎的把两人的包都拎到卧室,回来的时候连套间卧室的门也关住了,这才凑到郑焰红耳朵边上说道:“第一个后果,就是李董事长会觉得连白会长都开始拉拢咱们了,那么咱们以后势必不好控制了!所以就会对咱们萌生‘客大欺店’的忌惮,之后非但不会因为咱们主动表决心而信任咱们,反而会慢慢的把咱们晾起来的。
第二个后果就是白老板找我其实无关紧要,他的本意势必是想通过我影响到爸爸的态度。他能够让秘书如此准确的找到我、联系上我,就足以说明他有的是法子明白我的行踪,如果咱们急吼吼站队的事情被他知道了,那么就等于撕破了两派之间的遮羞布,以后就只能是抗衡到底了,而这个局面一拉开战局,我们一家子就是现成成的炮灰!所以,我的意思是连爸爸也不告诉先去见见,弄清楚对方的本意之后再做决定好不好?”
郑焰红最欣赏赵慎三的一点,就是他每逢到这种最关键的抉择时刻,总是能够保持高度的敏感跟缜密的思维,考虑问题也更加能够比她周全,后果预见性也比她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听他已经分析的滴水不漏,想必他也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应对这场会晤了,她也就默默地点点头不再阻止或者劝说了。
因为约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近,而且赵慎三也更加不想给对方一种傲慢狂妄的印象,所以跟郑焰红商议完毕之后就说他想要早点过去,就偷偷的出门打车走了。
到了约定的茶楼的时候,赵慎三看看表差不多早来了一个小时零一刻,他并没有这么着急就上楼,就呆在茶楼不远处的阴暗处默默地思考着什么。其实,他自己明白内心并没有在郑焰红面前表现的那么强大,忐忑跟猜测一直都没有终止,他早出来这么一会子,也是想一个人冷静的分析一下到底白老板相约的真正原因,省的跟郑焰红呆在一起受她的误导。
此刻,因为这条路并不是繁华的主干道,入夜之后,京城从塞外吹来的凛冽寒风就把闲逛的人全部吹回温暖的家里去了,茶楼上的灯笼在寒风吹动下也给了人一种很紧迫的归属感,走近的人也迅速下车迅速进去了。所以,赵慎三只要不怕冷,尽可以一个人独享这寒夜的清冷。
他一个人站在连一个人都没有的马路牙子上,默默地思索着……
首先,白满山这个下基层之初踌躇满志的傲慢随着基层工作的具体与琐碎已经日渐低落,要不然也不会韬光养晦的在李文彬的全面压制下老老实实的呆了将近三年,那么,今年年底开始的种种挑衅行为,足以说明白满山在高层得到了足够的承诺,更加会觉得自己三年不飞所聚集的力量已经足以跟在当地具备盘根错节般势力的李文彬抗衡了。
可是,牛刀小试之后白满山却发现他的刀也并非不快,但是挥过去之后却觉得好似砍到了一股根本没有着力点的、浓稠的糖浆上,别说挥刀即断了,几乎连刀都要被脱手黏去!终于,白满山明白自己错了,犯了知识分子所常犯的那种经验性错误--盲目的低估了土老帽的智慧,更加盲目的低估了最底层隐藏的暗流带给他的伤害。
据赵慎三分析,在这种失落跟挫败的时候,白满山心里最后的、也是最大的优越感跟精神支柱就是他在京城的庞大支持者了,有了上层的支持,就算是近段时间跟李文彬的对持没占到便宜,就算是在任免会召开之前,他作为一个董事会会长、省集团董事长的即将继任者的工作魄力没有完全展露出来,但上层的人都明白创业难守业更难的道理,自己退而求其次,能够给上层一个默默无闻的守成之君,安全完成h省集团的最高领导交替跟过渡,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就是在这最后的方针刚刚拟定,还没来得及进行实施的时候,京城这场大喜事无疑连白会长心头最后的支撑也给弄出了几道深深的裂痕--李文彬能够得到邀请函不足为怪,毕竟老领导是从h省出来的,而李文彬也是人家亲自栽培的继任者。他白满山虽然是一模一样的h省集团领导,可是却是在老领导离开后才从京城下去的,那交情自然就差了好多了,送礼上门遭到拒绝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全集团同级领导中,那么多人都来了,也都吃了闭门羹,更加都一模一样的连一块钱的礼金都没有送进去,人来了,恭敬就到了,不收是领导的清廉,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
卢博文这匹黑马横空杀出却也大大出乎了白满山的意料!原本卢博文是李文彬臂膀这件事他是心知肚明的,但他自认为卢博文无论办事魄力以及圆滑变通,统统无法跟林茂天所比拟,更加因为虽然卢博文作为省会市分公司的主管也是常-委,但毕竟各自为政,平常工作上,还是没有常务董事这个位置用起来得心应手,这优势还是相当明显的。但就因为这场喜事,卢博文这个小人物居然摇身一变,变成了最讨厌吸纳地方势力的老领导公开承认的唯一门生,更加连这个人八竿子打不着的所谓干女儿跟还没有正式结婚的干女婿都鸡犬升天,当着全集团高官的面对老领导爷爷长爷爷短的,而老领导一家人居然也就开心的接受了!
如此一来,白老板赖以自傲的优势一瞬间变成了劣势,相比之在那所四合院里成为新贵的李文彬‘爪牙’,林茂天出面居然连一张敲门砖都弄不来,这是怎么样的差距啊?
这些细枝末节就算是赵慎三推测的跟事实出入不大就算罢了,但还有一层就连赵慎三都无法猜测出来的忧患,就在于白老板已经敏锐地发现了京城也存在着一种看似不明显的变化!这种变化犹如暮夏时分第一片开始悄悄发黄的叶子,虽然远远没有达到黄透飘落的状态,更加连一叶知秋的精明人士都根本无所察觉的时候,就被白满山敏锐的抓住了!--老领导家娶儿媳,自然是有着一定得标准的,纵然是老领导为了低调已经自己降低了好多标准,但是主婚人的规格则是不能改变的。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居然总裁在前一天骤然决定亲自出席并主婚,这个看似心血来潮为了同僚的感情做出的决定真的就那么偶然吗?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代表着什么样的身份?在这种时刻,由得他兴之所至就欣然而来吗?
这就是白满山一整天都在郁郁寡欢的真正原因。
虽然老领导家所在的四合院进不去,中午的酒席更是没资格去吃,但是有关于那里发生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变化,白满山自然有他的渠道能够随时了如指掌,就是因为这种了解,才让他在酒宴散去时就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就算是冒险、就算是折节下士,也必须见一见卢博文了。
就在他命令秘书约卢博文晚上一起坐坐的时候,林茂天却跑来告诉他一个消息--李文彬正带着卢博文在京城送碳敬。
这个消息对于白满山来讲,其实是一个过了时的废消息,因为昨天人家就跑了一晚上了,干的事情又是他带着林茂天一样在干的事情,更加是来京的官员们全体在干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也就罢了,最让他感到震惊的是林茂天接下来的一句话:“听说李老板带着卢博文昨天去了某老家、某老家、某老家,可是这几位领导没有接见他们,但是今天他们再去就都见了。”
卢博文还能约吗?不能了!否则不等于跟李文彬面对面了吗?面对面是万不得已的下下策,此刻纵然是风向要变,也不能显得太过猴急,太过没骨气,这样做只能是自己羞辱自己,更加会给后面的人物带来不稳重的感觉。
就此作罢?那也不是白满山的作风,既然卢博文已经成了李文彬不能动的胳膊,那么动动手指总不会有大的反应吧?想到这里,白满山眼睛一亮--那个麻烦不断的“干女婿”不是也在吗?就找他试探一下,成固欣喜败也无患,如果能够因此引起李文彬对这关系诡异的一家新贵产生忌惮,更加就是意外收获了!
因此,才有了这次看似绝无可能的、上下等级相差巨大的会晤邀请了。
赵慎三在寒风中吹了半个小时,终于分析了个差不多,对于白老板找他的用意,他也大致有了一个推论--二少的婚礼虽然过了,但是贺喜的礼物后补上也不算失礼,卢博文门生的身份已经过于显赫了容易引起注意,找一找他这个被人家认了孙女婿的小人物,成就成,不成也不会被人知道,浪费的,无非也就是一杯茶钱跟会长的尊严,不过谅这个小子也不敢出去吹嘘,那么抛去了不利成本,剩下的就是全然的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