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吴秘,黎主管在吗?我有事情汇报。”
赵慎三意识过来赶紧笑着问道。
吴鸿笑了说道:“您刚才在思考什么大事情呢,我叫您两声都没听见?这会子长江主任在屋里,您稍微等下吧。”
赵慎三答应了一声,坐在秘书办公室里,也不似以往等待黎远航的时候总是跟吴鸿低声聊聊天,他此刻心事重重,也不跟吴鸿说话,沉默的看着窗外。吴鸿知道他在思考问题也不打扰,悄没声的坐到自己位置上去了。
不一会儿,王长江出来了,热情的低声说道:“赵总监,你也来找黎主管?”
赵慎三赶紧跟王长江打招呼,黎远航已经听见了,就叫道:“慎三同志,进来吧。”
职场上,同僚间或者上下级之间,从一句简单的称呼,就可以看出远近亲疏,黎远航自从赵慎三进常委后,当着人已经不管他叫小赵了,给他充足的尊严,但当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就又习惯性的这么称呼以示亲近。齐天宇倒是客客气气的不拿一点总经理的架子,跟赵慎三这个下级说话一口一句“赵总监”但这种尊重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就是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了。
“小赵,这次你从江州回来怎么没来跟我说战果呀?咦,你脸色怎么这么古怪,不舒服?”
黎远航一开始跟赵慎三开玩笑,当看到他脸色呈现不正常的苍白色时,惊讶的问。
赵慎三赶紧说道:“昨晚重感冒发烧,加上喝了点酒,差点没命,幸亏郑焰红给我打电话察觉到不对头让我的秘书送我去医院了,打了半夜点滴才好。”
“胡闹,重感冒怎么敢喝酒?那你今天怎么不再多打一天点滴,急着上班干嘛?就算是案子要紧也要顾命嘛。”
黎远航亲昵的责怪道。
“原打算偷懒半天的,刚好齐总经理找我,我就又来了。”
赵慎三说道。
“天宇同志找你?做什么?”
黎远航问道。
“前几天……”
赵慎三迟疑的说道:“呃……我这次去江州没有要回钱,回来听说省集团批给我们市里一笔资金,而那个项目去年已经资金到位了,所以……我想请齐总经理暂时把这笔钱挪过来偿还云河助业那些投资人,齐总经理刚告诉我他了解了这笔钱暂时没什么用处,不过也没答应我,我知道他需要您的意见,就来找您了。”
黎远航听完,用饶有兴味的眼神看着赵慎三,赵慎三回报以尴尬无奈的眼神,终归是主仆搭档久了有默契,黎远航就笑了说道:“好嘛,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好事情,我做什么表示反对?这笔钱在这里悬着,那些投资人的情绪就是一个炸药包,什么时候不彻底消除隐患,我估计好多人是难以睡安稳的。这样也好,不失为两全其美。”
赵慎三听完这些话,心里有了很明确的推论――第一,这件事黎远航没有牵连进来。第二,黎远航清楚某些内情。
“黎主管,您如果这会儿没别的重要安排,我有些想法想跟您说说。”
赵慎三说道。
黎远航看了看表说道:“十点半我有事,还有一个小时够你说了吧?”
“不需要那么久,半个小时足矣。”
赵慎三得到了倾诉许可,反倒一副有苦难言无从提起的样子,好一会子才叹息着说道:“唉……黎主管,昨天,朱长山给我提了个建议,说让我找您,告诉您我的能力有限,不具备担任政策部总监的能力,请您还把我放回凤泉去。当时,我觉得这是个很可笑的无稽之谈,但此刻……我还真觉得自己之前做了很愚蠢的一件事,那就是给您推荐孟艳杰同志过去接任我的正总监,这岂不是自己把自己的退路给断掉了么?”
黎远航并没有对赵慎三这番很有点得了便宜卖乖、仰或是无病呻吟般的叫苦连天予以打击,他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也并没有跟赵慎三坐在一起,而是背着手慢慢走到窗口,看着窗外的阳光,好一会子才说道:“小赵,我懂你的感受,但你要明白,这个世上是不存在回头路的。到现在,你可以理解当初我对让你担任政策部总监这件事,为何报以急躁的态度了吧?那就是我明白,这个板凳不好坐,我想要替你争,就得尽快的拿下来,如果任由省里看你在这个案子里的表现定夺的话,困难就大了。幸亏运作得当,虽然头上戴了个‘代’字,但毕竟要过来了,现在,你尝到苦头了吧?慢慢熬吧,会苦尽甘来的。”
赵慎三苦着脸说道:“是啊,越查越觉得深不可测,没准牵连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放手一搏吧!人家省里压根就没把我当盘菜,仅仅是让我当幌子掩护省里暗查的,可是如果不作为,民众哪里知道省里的意思?还不把我当笨蛋了啊?没钱的时候跑江州去逼债,得罪了一大帮江湖大佬们,现在乍然见看到齐总经理给了我这么一个大馅饼,却又生怕有毒不敢吞下去……”
“那你准备怎么办?”
黎远航很奇怪的对这件事不发表任何态度,反问赵慎三道。
“我要。”
赵慎三咬咬牙说道:“就算有毒我也吃了,不吃炸药包怎么消除?这笔钱虽然是齐总经理给我的让我有些发懵,但从省集团拨过来的尚在我意料之中。无论如何,先把钱还了再说,其余的慢慢查。”
黎远航转过身看着赵慎三,沉重的说道:“这个问题涉及到你们查案的私密性,你可以不用问我,觉得可行跟长生同志沟通一下就是了。”
“黎主管,肖冠佳夫人冯琳女士的情况您了解吗?万没想到她居然是姚主任的侄女,怪不得上次您提醒我不能打她的主意。如果从她生父母身份来推断,肖冠佳女儿在国外奢侈生活的资金来源是绝对说得通的,那么,省里还是把个肖冠佳甩给咱们想做什么?”
赵慎三明白在黎远航面前说话坦诚些甚至弱智些绝对没坏处,他更想借着样的沟通一来拉近与黎远航的亲近感,二来从黎远航嘴里知道些绝密的内情,就带着些抱怨说道。
“是冯琳女士自己告诉你她姓姚的?”
黎远航问道。
“嗯,在江州她找我了,询问肖冠佳的近况,当时谈到的。在省纪检部我又遇到她了,好像她在替肖冠佳办理保外就医。”
“肖冠佳是在代人受过,不过他不敢招出那个人的,省里不放他也跟他闺女没有关系,你只管按你的直觉去调查文化城资金的问题,别自找麻烦。”
黎远航说道。
赵慎三果真听到了他想听到的内情,却吓了一跳,看黎远航不想说赶紧点头道:“嗯嗯,我把钱先还了,接下来就专心跟江州铭刻那两个混蛋斗智斗勇,就算是有人替他们擦屁-股,我也不能便宜了他们!”
黎远航难得的笑了:“你呀,还真是拼命三郎,拼你只管拼,但东新区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想成功也不会很容易。可叹这个赵培亮聪明一世,居然因为蝇头小利瞒着我被人哄骗的入了巷,这下子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了!”
赵慎三一直在猜疑黎远航对待赵培亮的态度问题,听他的口吻里都是对赵培亮的厌恶,也就放心了说道:“是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想到赵培亮那么精明一个人,居然也当着呆头鹅。”
黎远航微微摇摇头,显然不愿意再谈论赵培亮了,开口说道:“对了小赵,你那个好兄弟乔远征要外放你知道吗?还是郑焰红同志眼疾手快啊,抢先就去董事处组织部要人了,不过我估计她要不走。”
赵慎三笑道:“郑焰红估计也是被河阳那帮地头蛇给气坏了,这不是想要个帮手的么?我倒是觉得以乔大秘的资历,能去担任主管办秘书长很合适的,李董事长也未必就不同意,您怎么说不可能呢?”
黎远航一晒说道:“小赵,你刚刚提到齐天宇同志给你提供那笔钱的时候,为什么告诉我说这笔钱从省集团拨出来在你意料之中呢?”
赵慎三心里一动,恍然大悟状的开口低呼道:“噢,我明白了,难道乔秘的下来是因为位置需要他,而不是他下来了需要位置吗?”
“不傻嘛,那怎么不提醒郑焰红一声,让她去碰钉子?”
黎远航微笑着说道。
“嘿,也说不上碰钉子,人家有人家的小算盘,也许人家就是为了要而要,而不是为了要到而要。”
赵慎三得意的说道。
黎远航大笑说道:“对啊,还是焰红这个鬼丫头机灵,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便宜马屁呢?早知道我也去拍拍了,惠而不费,还能够让李董事长跟乔大秘都开心,何乐不为呢?你小子,还是跟你老婆一条心,怎么不把这个关节早点提醒我?”
赵慎三叫苦不迭的说道:“冤枉啊黎主管,您刚刚不点醒我位置跟人的关系,我也想不到郑焰红此举是不可能成功的呀,还一直以为乔大秘要是去了河阳,我也能对郑焰红的处境放心许多了。现在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才觉得她那样做也没坏处。其实,乔秘的任命又没下来,您现在去要也不晚呀。”
黎远航微微摇头道:“算了,你老婆已经用过这个法子了,我就不去拾人牙慧了。小赵,你来找我不就是因为这笔钱又想要又不敢要吗?现在明白了这个前提不害怕了吧?”
赵慎三开心的笑道:“是啊是啊,不怕了不怕了,黎主管,那您忙吧,我现在就去磨着齐总经理尽快把钱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