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告诉易近云,若再敢遣人进来,本王必将军法处置!”晦暗的营帐内,一声暴喝凭空响起,带着些许的隐忍与孱弱,只片刻便似用尽了力气,微微地呛咳出声。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般糟蹋,竟也能忍心吗?”雪竹愤恨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怒斥出声,竟有人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一心求死吗?那倒是省却她动手医治了。正待转身离去时,便闻一声惊疑不定的唤声“裳儿!”那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惊疑与脆弱,让人的心也跟着柔软下来。“是你吗?”他轻唤出声,仿佛声音再大些便会惊走那得之不易的梦境。
雪竹顿在脚步,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似有些什么堵在他的胸口,沉重的令她都无法呼吸,那短短的两个字似在转瞬间便幻化成万千根细密尖利的银针直刺她的心间。这声音,她听过,在京都客栈执意要掀她帷帽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他的声音,闻到他的气息都让他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那种抗拒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排斥感。
见许久不曾有人回答,宫残修自嘲地笑了笑,带着无尽的苍凉“我忘了,你怎么可能会入我的梦中呢?你那么恨我!那么恨我………”他渐欲压抑的喘息声猛地加剧了起来,间或着呛咳出声,却仍旧不肯停住蠕动的唇角“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没有了雪魄珠,你就会死,我不知道你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为什么你都不告诉我?为什么?…”说到最后,他似是撑尽了力气,咳的越发猛烈了一些,喷溅的血色在这昏暗的营帐内不甚清楚,但那股弥漫的血腥味却充斥在她的鼻腔,愈加浓烈。
“你怎么了?”她终是强忍住了那股莫名的排斥,快步朝内室的榻边行去,伸手替他抚顺急促的气息。
那般真实的触感,那般真实的温度……他俯低的双眸猛地抬起,只一眼,便似望穿了那遥遥无期的等待与无奈。那是一张千百个夜里无数次出现在他脑中的面容,原以为今生再不得相见,此刻,却那般真实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伸手轻抚上她如玉白皙的脸颊,温润的触感让他流连忘返,再不能逃开这如画梦魇。“你终究是不忍心留我一个人孤身活在这个世上么?你走的那般匆忙,匆忙到我还有那么多的话都未来得及与你说。你终是回来了!以后再也不要离开了,可好?我再也不骗你了,我们闲时便对对弈,谈些古,论些今。每到冬日,我们便去看祁山的纷纷落雪和梅花,我吹萧,你起舞。待得我们老了,便择一处如画美境,盖一间竹屋,种一池繁荷,看夕阳西下,品细水长流,可好?”他深深地凝望进她水润的眸光里,柔情如斯。犹带着血渍的唇角轻轻的勾起,似带着无限的憧憬与向往。
“王爷,这场戏不好玩,我们回去吧!莫再闹了,以后,我再也不骗你了,我不再做末殇宫的杀手了,不再做末殇宫的杀手了……”袅袅回音如魔音贯耳,撕裂着片片神经。一幅幅莫名的画面凭空闪现在她的脑海中,她只能清楚地听见女子绝望而苍凉的话音,却是怎么也没办法看清“啊!……”雪竹一声嘶吼,猛地将宫残修推离了身前“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她没有办法再承受这一波又一波的折磨,仿若无休止般地摧残着她的神经,凌迟着她的身体。
“裳儿!”他轻唤出声,话音里是从未有过的脆弱与彷徨。
“住口!我说过我叫雪竹不叫傅雅霓裳!”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她该是傅雅霓裳,为什么每个人都逼着她去回忆过去。她不要,也不愿再纠缠于这一段无休止的折磨之中,若是忘了,便彻底的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