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至更衣处,见门虚掩,华贵妃便对大太监邓安点点头。
邓安会意,上前喊了一声:“玄微道长――”
里面毫无动静。
邓安回头,请示华贵妃的意思。
就有嫔妃道:“难道玄微道长换好了衣裳,已经离开了?”
又有人道:“要是那样,玄微道长应该回去了才是啊,怎么一路上都没遇到人?”
华贵妃心中有数,就对邓安道:“打开看看。”
在场的除了女人就是太监,万一瞧见什么不该瞧见的,华贵妃亦觉得无妨。
等程微当上太子妃,这些人还敢胡乱嚼舌不成?
“是。”邓安同样知道华贵妃的安排,想着那个眉眼清冷的少女,心中暗叹一声,伸手推开了门。
不同于寻常内侍的纤细矮小,邓安身材高大,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就把室内情景尽数遮挡住了。
见他像个泥塑的一般毫无反应,华贵妃有些不耐烦地道:“邓安,杵在门口干什么,还不让开。”
邓安目光发直盯着床榻,好一会儿才艰难移开了脚。
里面的情形,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靠墙而放的床榻上,纱帐并没有放下来,可以清楚看到二人手足交缠,相拥而眠,那面朝着众人露出清晰眉眼的正是一国储君,太子殿下。
而那堂而皇之冲这些贵人们露出两片白嫩嫩屁股的――
认不出是谁,但是,已经足够认出是个男人!
男人!
几位嫔妃面面相觑。
这里竟然有个男人,而且是在太子床上!
迟钝了数息之后,几位嫔妃下意识捂住脸,放声尖叫起来。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惊醒了睡得正香的人,太子起身揉眼,一脸茫然。
映入眼帘的华贵妃脸黑如锅底,让他不由问道:“母妃,怎么了?”
说完,那凉飕飕的感觉让太子察觉不对劲,这才缓缓低头。
未着寸缕的小太监眉眼清秀,正抱着他的腰睡得正香。
许是场面太过震惊,那一瞬间太子竟然在想,什么时候连小太监都开始爬他的床了?
等等!
反应过来自己同样未着寸缕,然后自己的母妃以及他名义上的庶母们就站在不远处围观,太子脑袋轰得一声响,一片空白。
“这是怎么回事儿?”极度震惊之下,太子一脚把睡得正香的小路子踹了下去。
小路子扑通一声摔在青石地板上,正好让众人看个一清二楚。
还好,不是真的男人!
几个嫔妃下意识地想着,随后再次惊叫起来。
内侍神马的,一丝不挂更恶心啊!
喂,不知这么实在的话让皇上听到,会怎么想?
反正华贵妃此刻是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她在宫里经历风雨这么多年,还不至于失去理智,目光阴沉笼罩着几位嫔妃,冷冷道:“今日你们什么都没看到,记住了么?”
几个妃子稍微平静下来,摄于华贵妃素日威严,缓缓点头:“贵妃娘娘放心,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一个机灵些的补充道:“对,对,我们根本没来过这里,一直陪娘娘赏花呢。”
华贵妃松了口气。
还好,想着要程三姑娘当太子妃,今日这个场景她原本就没想着让外命妇们瞧见,以免影响皇家声誉,而是选了素来听话的几个低阶嫔妃,不然今日以后,哪里堵得住悠悠之口。
华贵妃一心想着如何善后,就有些分神,吩咐邓安道:“邓安,还不替太子更衣――”
见邓安一动不动,恍若未闻,华贵妃蹙眉再喊一声:“邓安,本宫喊你呢,你聋了?”
大太监邓安终于回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青玉地板阴凉如水,让养尊处优的大太监膝盖隐隐作痛,可是此时他浑然不觉,在华贵妃一脸惊诧的表情下,哑声喊了一句:“奴婢给皇上请安。”
几个嫔妃猛然转身,纷纷拜倒:“见过皇上!”
华贵妃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一动不动,直到屋子里所有人都跪了下去,才僵硬转身,对上昌庆帝一张黑脸,脱口而出:“皇上,您怎么在这里?”
昌庆帝黑着一张脸,嘴唇动了动,很想说一声:是啊,朕怎么会他妈在这里!然后视线毫无死角看到了他儿子与内侍光着屁股厮混?
昌庆帝完全没有理会华贵妃的心思,目光缓缓移向太子,又从太子身上移开,缓缓移向蜷缩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小太监。
那一瞬间,大受打击的老皇帝甚至在想:他是不是该庆幸,因为是个小太监,所以能确定至少太子不是被欺负的那一方?
“皇上――”华贵妃完全想不通这个地点、这个时间,为何偏偏出现了最不该出现的人。
她因为想不通,一时竟有些无措了,仿佛回到了刚进宫无依无靠的时候。
昌庆帝嘴唇抖了抖,终于再也忍不住大吼:“还不快穿上衣裳!”
随后转身,再次怒吼:“你们还不快滚!”
几位嫔妃顿时作鸟兽散,昌庆帝实在没有看第二眼的勇气,甩袖出门站在廊下生闷气。
华贵妃跟出来,小心翼翼道:“皇上,您且息怒,太子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
太子睡的不应该是程三姑娘吗,怎么换成小路子了?
是了,一定是程三姑娘搞得鬼!
华贵妃想到这里,恨不得把不知去向的程微千刀万剐,可面对昌庆帝却一个字都不能提起。
她总不能说,她一手安排了太子来睡国师的弟子吧。
要是这样,皇上同样饶不了她!
“贵妃,你不是请贵女们来赏荷吗,太子怎么会在这里?”昌庆帝眯着眼问。
身为一国之君,昌庆帝当然不会糊涂至此,略想了想,哪还有不明白的。
太子这是想祸害哪个姑娘不成,反而着了人家道了!
想到这里,昌庆帝又怒又恨铁不成钢。
这一定不是他儿子吧,想睡人家最后反被人家安排着睡了?
简直,简直就是个饭桶!
昌庆帝面沉似水扫华贵妃一眼:“朕听闻国师的弟子亦来参加了赏荷宴。太子荒唐,此事若是传入国师耳中,朕颜面何存?”
这时门打开,太子总算裹好了自己硬着头皮走出来,在昌庆帝面前跪下,喊了一声“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