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后来乔羽鸿给我发信息问我林晓茹说的是不是真的。我说是,她又问,你不是说你们已经分手了么。我嗤地笑了一声,冷冷地说:“对不起,那是骗你的”。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声音,一直到现在。
“就这样了?靠!真没想到,”展胖子歪着头砸吧着嘴一副意犹未尽的德行,一张肥脸搁在枕头上扭曲成一个可恶的形状,竟然还挑了挑他那两道就要秃了的眉毛,抱怨道:“真他妈不够意思,这么精彩的故事你都不告诉我。”
我有些无语,这混蛋真当故事听呢!感受着按摩师那双有力的手经过脖颈、肩膀、后背……,几乎要舒服的呻吟出来。“就那儿,对对,用点力,酸痛酸痛的。”然后转脸面对展胖子那张肥脸,面露不忿,“你他妈才不够意思,这么好的地方竟然这么长时间都不告诉我,哎呦,真他妈舒服。”
展胖子嘿嘿地笑,“我也是才知道的,扒瞎生儿子没*,”顿了一下,突然眉飞色舞起来,“听说你老丈人是林贤。”
我点头承认。
“好手段!”展胖子一边啧啧赞叹,一边朝我直竖大拇指。
皱了皱眉,我知道这死胖子是什么意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靠,不是你想的那样。”
展胖子不吱声只是嘿嘿地笑。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虽然时间刚过了七点。街边的路灯亮成一排,夜空中已经出现了几颗寥落的星子。叹了口气,一看到那些闪烁的星就会想到曾经和乔羽鸿在夜空下数星星时的情景。看来他老爸给她讲的那个关于数星星会得到幸福的说法一定是骗人的,转念一想也未必尽然,也许我和她在数的过程中弄错了几个,反正我当时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或者——只有她离开我才会幸福,这是我最不愿却最期望的结果。
正在厌厌地想着,西北的天际突然出现一颗流星,倏忽而现,倏忽而逝,只在蓝黑的天幕上留下一道短短的痕迹。胸中骤然一跳一跳地痛了起来,像是有一根不停脉动的青筋狠狠地勒在心上,每搏动一下都剧烈地陷进去一点。
“选哪家酒楼了?没有我的请柬啊!”
我怔了一下,笑道:“哦,天缘,你还要什么请柬啊,我不给你你就不来么?”
“行了,我知道了,后天上午一定到。”展胖子捶了我一下,打开车门挪了进去,发动车子,看我还站在旁边,沉吟了一下说:“刚刚听你说的那故事,你也别困扰了,好好珍惜现在的。以前的恩怨就忘了吧,缘聚缘散的,都在这世上飘着,身不由己的时候多着呢!谁还没做过点亏心事?自己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展胖子这一席话说的沧桑味十足,我不禁一笑,揶揄道:“呦!展哥,啥时候顿悟的啊?”
展胖子瞪我一眼,“又他妈打击我,走了,后天见吧新郎倌儿。”
看着展胖子的车子开走,心里面顿时涌起一阵虚弱的无力感和惘然的迷失感。仿若孤零零地站在一处无边无际的荒野中,四野寂静无声,天空云重无星,周遭浓雾渐起。我不知道该去向何方。陡然间一个声音响起;“向前走吧,沿着命运指引的方向。”我却无奈地大喊:“命运在哪个方向?”
回到家的时候,一进屋就吓了我一跳。只见林晓茹和她妈,还有我们家老头老太太四个人正热热闹闹地一块打麻将。我妈看我回来赶紧紧张地叫我过去,我正莫名其妙,走近一看原来老太太正攒一副大牌,但却不知道该看哪一门。我当即指示老太太看“飘”,没想到刚指点完,林晓茹那边就打了一张二条。老太太立刻推牌叫胡。按照当地的玩法,老太太这把可算是一把天牌,本来要输光了的老妈立刻赢了一个钵满盆溢。反观其余三家,晓茹最惨,因为是炮手输的自然最多。老爸和林晓茹她妈也苦着脸不情不愿地掏钱。
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他们忙忙活活地玩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容,老妈更是笑的跟花一样。暗暗地吐了口气,心中温柔一片,就这样吧就这样吧,不是挺好嘛!
林老头这几天出差了,说是出去学习一下先进的工作方式和管理经验,其实就是上面变相的为这些年龄比较大的高干们提供一次公费的旅游。看日子应该是在明天回来,本来因为我和林晓茹结婚的事儿老头不想去,可是架不住我们一群人的劝。
天气愈发地闷热了,天气预报说今天夜间有大雨,刚刚还晴朗的天空这么一会儿工夫果然就阴云密布了起来。窗户大开着,却是一丝风也没有,客厅里的吊扇无精打采地旋转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我从冰箱里面拿了一瓶可乐,走到阳台上,一边喝一边想着是不是应该给齐朗打个电话。这几天一直都没去过公司,前天齐朗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了些关于公司和南化集团的好的进展,然后就挂断了。这有些出人意料,齐朗那家伙惯能废话,没什么事儿都能说好半天,可这次竟然出奇的精炼简短。后来我从电话里听到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想着应该是安安,便立刻释然了。可能是两个人吵架了,这时候齐朗再怎么没心没肺也自然没有说废话的心情。说到安安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前几天和林晓茹逛商场时候遇到的一件事情。
那天我和林晓茹刚从一家专卖店出来,就被一个人撞了一下。我手上拎的好几个购物袋都被撞掉了,而那个撞我的人也没什么好下场,结结实实地摔在我面前的地面上。等我捡起那些散落的袋子的时候,那家伙也爬起来了,然后回头看了我一眼就匆匆跑掉了。林晓茹气愤地指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大声怒斥对方缺德没素质断子绝孙生儿子没*。我有些发愣,刚刚那张惊惶失措的脸觉得好面熟,虽然只是那么短暂地对视了一眼,可我确定在此之前我一定见过对方。直到牵着林晓茹的手走到停车场的时候终于想起,原来是那个叫做安平的孩子,也就是那个曾经在那个叫做零点的酒吧狠狠地威胁过齐朗的小年青,安安的弟弟。
电话拨过去,等了很久,却一直没有人接。直到提示音说暂时无人接通才挂断,过了几分钟又打过去,还是一样。我心说这傻逼干啥呢不接电话,看看时间还不到九点,难不成这么早就睡觉了。
正自纳闷,突然看见有几辆车向这边驶来,炫目的车灯通过夜色直直地刺过来仿若数把放大版的《星球大战》中绝地武士用的激光剑。直到那些车停到林晓茹家楼下的时候我才发现车身上写着“警察”两个字,只是没有鸣警笛也没打警灯。这么晚了,难道是林老头提前回来了,我心里面寻思着,开始疑惑,即便是派车送回来的也不用一次来了三辆吧!想到此时,眼前突然一黑,心中陡地生出一股烦恶来。扶着阳台的扶手干呕了几下,什么也没吐出来。抬头时突见远处天际的乌云中骤然迸射出一道弯曲扭转的电蛇,晃得眼睛生疼。那电蛇闪现的那一刹那映的周遭云脉一片亮紫,酷似一条灌着浓浓鲜血隐于皮肤之下的青色血管。然后一声雷霆炸响,狂风骤起,这雨,终究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