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昨天我问乔羽鸿那天如果不发生那场意外她会不会真的和我到我家去。她吱吱呜呜地说了几句模糊不清的话,然后把一个刚刚剥好的桔子整个塞进我的嘴里,横着眼睛瞪了我一眼:“我告诉你可别瞎想,当时只是和你开玩笑的。”
我嘿嘿地笑了一下,心说等点的吧!非给你弄到床上不可。
本来还想继续在言语上占点便宜,没想到她接个电话然后就匆匆地走了,连个只言片语都没留下,再打她的电话就一直无法接通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发现她接完那个电话后脸色不太好。一直到现在,我打她的电话都是关机的状态,只发了条短信给她,告诉她看到短信时回个电话。
酒喝到正酣的时候,齐朗突然说有事儿要先离开,众人自然不依,吵吵嚷嚷地灌了他三大杯才允许离开。我有些意兴阑珊地看着身边的男男女女们一个个喝的原形毕露,漂亮的倒还罢了,磕碜的真是倍加的惨不忍睹。酒精这东西真是可怕,可以助兴也可以乱性,它会麻痹你的神经、你的意识,把那些深藏在心底的潜意识释放出来;鲜血淋漓地戳穿你辛辛苦苦维持的虚伪面具,把那些贪婪、欲望、自私自利的本性展露无疑。
喝完酒后又去唱歌,在西兰市著名的歌厅开了两个包厢。我坐在其中的一个包厢里面看着他们争抢着点歌,争抢着麦克风,周围都是嗡嗡的蜂鸣声,仿若身处于一个巨大的蜂巢。我开始觉得有些头痛,然后穿起衣服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坐在旁边一家已经关了门的复印店门前的台阶上,仰着头望着头顶的天空。天气干冷干冷的,没有什么风,几颗疏朗的星点缀在高远神秘的漆黑夜空中,偶尔闪烁几下。我知道当我看到那些星光的时候,那些光说不定已经在浩瀚的宇宙中穿行了几千几万年的时间了,但在我看来只是一瞬而已。
“在看什么?”
回头看见黄月正向我走过来,浅浅地笑着。她今天穿了一件很新潮的大衣,整个人就像被一捆花里胡哨的丝绸严严实实地包裹在里面,仿若一个粽子一样。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我甚至担忧她是否能够顺畅地呼吸,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把完美的身材凸显出来,这就足够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今天晚上我一直觉得黄月在偷偷地看我。前几天曾经向齐朗询问过公司里面的情况,在说到黄月的时候,齐朗那么不正经的家伙竟然正儿八经地夸奖起她来。看来这女人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花瓶。
“没看什么,就是有些头痛,里面实在是太吵了。”我仰着头看她,发现她也在定定地看着我。
“别坐着了,会着凉的,不介意的话陪我走走?”
她那么歪着头看我,脸上有些讥诮的笑,微微卷着的头发柔顺地披散着,大衣的领子立着,长长的衣摆一直延伸到膝盖,然后两条笔直的小腿,下面穿着一双棕色的皮靴。
真是个妖精,我在心里感叹,明明要大我二三岁的年纪,这么一打扮,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清纯的小女生。有一句话说在化妆上面最能看出一个女人的审美层次。有的女人很聪明很伶俐,常常能透彻地把握到男人所喜欢的类型,这种女人最是厉害,对各种类型的装扮把握的驾轻就熟游刃有余;有的女人本来资质不错,可是一通过自己的手来化妆,就立刻把自己往弄到非人的队伍里面去了,白天看时都觉得瘮得慌,到晚上那就更不用说了;有的女人基本上不会化妆,但这对硬件要求极高,若不是极漂亮的那种倾国倾城的,那就绝对是生的惨绝人寰的类型。
黄月无疑是属于第一种类型,乔羽鸿我自认为她属于最后那种,因为我的印象里面好像真没看到过乔羽鸿浓妆艳抹的容貌,当然除了在龙门唱歌的时候。
“好啊!”我点头答应,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土,跟在她后面。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我顿了一下,发现她转过头来看我。
“问吧!”她撇了撇嘴角。
我咬着下唇,皱着眉头,有些尴尬地说:“先说明我可不是自恋狂,我觉得你今晚在偷偷地看我,我有什么不对吗?”
黄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千娇百媚的,“竟然被你发现了,别担心,你没有问题。”她顿了一下,眼神黯淡了下去,轻轻地叹了口气:“只是觉得你挺像一个人的。”
“是吗?”我突然觉得这里面可能有很多的故事,我这人有的时候真是太八卦了,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是问出来:“前男友?”
黄月没吱声,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沉默良久后突然停住,转头看了我一眼:“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说了也没意思。”
我看到她的眉间笼着淡淡的愁绪,说话的声音也是惆怅哀伤的,双臂抱在胸前,消瘦的双肩突兀地支愣着,显得那么的瘦弱和无助。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在心里涌起抱抱她的冲动,可这念头方起就立刻被我掐灭了,冲动可是魔鬼啊!抱一下很容易,可是要解决的连带问题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sorry!”我赶紧道歉。
“不用说对不起?我早就不在乎了。”她苦笑了一下,继续往前走,“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在乎谁,也许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我在乎的人了。”
我看着她自言自语地说着,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冷漠,最终脸连声音都变得坚硬如铁了。
走到街角的时候看到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车,一对中年夫妇正在忙忙碌碌地往刚刚穿好的山楂上面浇粘稠的糖汁。那些白色的冒着热气的糖汁一淋到山楂上面就立刻结成一层通明的硬壳,然后缓缓地向下流淌,知道裹满整个山楂串。
“吃吗?”我问黄月。
“嗯”她点了点头。
他们的生意似乎并不是很好,一个人都没有,看到我和黄月过来连忙走过来招呼。
“要两串。”我递给那女的一张十块钱。
“随便挑吧!前面的这些是一块钱的,这边的是两块钱的。”女人穿着渐着斑斑点点糖浆的白布大褂,一边从兜里面找钱一边对我说。
“我要这个。”黄月指着其中的一串。
黄月挑的是一块钱的,我也随便拿了一串,接过找来的钱,开始向来的地方走去。估计这么长时间他们应该也快结束了。
“你看我的糖葫芦。”黄月突然扯了一下我的衣服。
我看了一眼,“怎么?有脏东西?”
“笨!”她横了我一眼,“你再仔细看看,看出什么没有?”
我认认真真地看了好几遍也没发现有什么蹊跷,只得实话实说:“没看出来。”
她顿时无语,“你难道没发现从最上面一直到最下面,是依次变小的吗?”
经过她的提醒我才发现确实是这样的,不过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手上的那根也是从大到小依次递减的,而且貌似那摊子里面的都是这样的。
“我每吃一个都是这串里面的最大的,但吃到嘴里面的却越来越小。”她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
我突然醒悟,原来她说的是一个很出名的关于乐观与悲观的哲学问题,有所不同的是,那个是以葡萄做的比喻。
“其实不管是先吃大的还是先吃小的,只有吃到嘴里面的才是你的。”
“你看得挺透彻啊!”她惊讶地看着我。
我耸了耸肩:“没办法,苦命孩子向来只知道先哄饱自己的肚皮再说,说不上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了,谁还在乎吃到的是大的还是小的啊!”
其实这些所谓哲学纯粹是他妈的一群人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瞎想出来,都说活着没有意义,我咋没看到大家都去死;都说视金钱如粪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咋就没有人白给我几麻袋“粪土”呢?他妈的,一个个只会竖着嘴说,一看到钱和女人都他妈眼冒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