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爱红从这个家里消失了。

　　 什么时候离开的，连月也不知道，却也不关心，但那天晚上，她有听到女人的哭喊声。

　　 想是章锦绣没有饶过连爱红，上一辈的恩怨，终于摊开到明面上，虽然连爱红肯定不会承认，可是在铁的事实面前，她承认不承认，也没有任何作用。

　　 连月在自己的房间里，静静地等着那些争吵的声音消失，内心获得久违的平静。

　　 第二天没有看到章锦绣，第三天，第四天，终于那个女人出现在连月的面前。

　　 章锦绣看上去很憔悴，连月记得以前看过媒体的报道，章锦绣在上面意气风发，完全不是化了淡妆依旧看得出来疲惫的虚弱模样。

　　 “愿意谈一谈吗？”

　　 章锦绣在家里等不到连月，所以在外面的咖啡厅，等到了她。

　　 这有点像是预谋。

　　 章锦绣一定打听了连月的行程，这几天她都在为公司的事情忙碌。梁有成安排的宋律师处理好了一切，即便是梁国栋，也不能够改变既定的事实。

　　 梁国栋活了一辈子，精明一辈子，先是被枕边人算计，再是被子女防备，听说这几天住进了医院的高护病房。

　　 还是管家告诉连月的，让她去看看梁国栋，连月没去，梁国栋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应该就是她。

　　 连月跟章锦绣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一杯拿铁。”

　　 “一杯拿铁。”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对服务员吩咐道。

　　 章锦绣搓了一下手，眼神渐渐得亮了，脸上也多了笑容，小心翼翼的那种，“看来，我们的口味一样。”

　　 连月并没有寒暄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这样的巧合，并不能说明什么。章锦绣脸上的笑容，又淡了下去。

　　 “对不起，我才知道这些事情。我竟然……”

　　 章锦绣的眼泪一下子涌出。

　　 连月其实不是一个心如铁石的人，她不喜欢看到人流泪，可是坐在她面前的人，是她的生母，跟梁有成一样，其实都对真相一无所知。

　　 他们是伤害她的人，同时也都被连爱红伤害。

　　 连月对章锦绣要宽容得多，可能她此刻把所有的伤口都暴露在眼前，有意或者无意地展示给她看。

　　 章锦绣应该是积压了太多的情绪，朝着一发不可收的方向发展，在她哭的时候，连月静静地递过去纸巾。

　　 她能做的就是这些。

　　 章锦绣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起身去洗手间。

　　 就在这个时候，连月看到了纪宴。

　　 世界有时候比她想的要小。

　　 纪宴坐在那里，像是在等人，又像是故意在那里候着。

　　 两个人的视线，不经意地撞到一起，纪宴冲她挑眉。

　　 连月收回视线，同时皱起眉头。

　　 她以为对方是故意在那里候着的，纪宴这个人死缠烂打的功力了得。

　　 他们之间的感情，其实说结束不对，因为没有真的开始。

　　 连月觉得自己把该说的，已经说完了。

　　 她坐在那里低头喝咖啡，感觉得到，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

　　 感觉很强烈，让她浑身不自在。

　　 连月抬起头来，果然对上纪宴的视线，明目张胆，连躲开这种掩饰的动作，都不屑于伪装一下。

　　 连月看章锦绣还没有回来，想说要不要去洗手间看看她，免得出什么事情。

　　 这样，就免不了要经过纪宴的座位。

　　 一步步，每一步都在纪宴的目光之下。

　　 连月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那些目光好像穿过了她……

　　 “纪宴，我们没有可能了。你不要再做那种无聊的事情，否则我将申请禁止令。”

　　 纪宴坐在椅子上，听到连月的话，微微抬起头来，双手交叉在胸前，露出那种玩世不恭的笑，说实话，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只是这种桃花眼，太招女人。

　　 “连小姐，还是梁小姐。你觉得我在追求你吗？”

　　 “你这是骚扰。”

　　 连月还想在说什么，已经有人在纪宴对面坐下，“对不起，我来晚了。”

　　 娇嗲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个甜美的女生。

　　 这人就是纪母先前提过的谁家大女儿，刚从国外回来，打扮如芭比，可爱精致。

　　 “不晚，只是我来早了。等美女，多久都是应该的。”

　　 低沉的声音， 纪宴拿捏地刚刚好，不油腻也不轻浮，却有那么点小暧昧，能够撩到人心。

　　 “这位是……”陈宝儿看着连月，露出疑惑的神情。

　　 “前妻。”

　　 气氛微妙。

　　 连月站着，而纪宴坐着，怎么看都像是在纠缠纪宴。

　　 知道自己表错情，误会了纪宴，所以现在这个男人在用另外一种方式来嘲讽她。

　　 “纪先生记性不太好。你前妻叫梁蕙，人在墓地里躺着。要想她，你恐怕要去地狱里面找她。”

　　 丢下这句话，连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因为章锦绣从洗手间出来，看上去情绪稳定无事。

　　 自然，连月跟纪宴那一桌人聊天的样子，章锦绣也看见了。

　　 她坐下来之后，露出迟疑的神情，“当初，跟纪宴结婚的人，是……”

　　 “梁蕙。不是我，我怎么会跟他结婚。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距离不算远，连月也没有压低声音，纪宴那一桌也听到了这话。他倒是没有什么反应，陈宝儿往那边看了一眼。

　　 来之前，父母当然是有交代过纪宴的背景，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妻子车祸早逝。当然她也知道纪宴的名声。

　　 男人花心对她来说很正常。她从小受的女德教育，是的，即便是去国外读书，也依旧保守。周边太多人影响了她，她爸爸，她叔叔，她姐夫等等，都在外面玩。

　　 妈妈说了，男人只要最后还会回家就好了，因为男人都是这样。

　　 她要努力做好一个模范妻子。

　　 所以，不怕纪宴花心，只怕他专一。

　　 玩当然是可以的，却不能够当真。

　　 女人的直觉，她感觉得到纪宴对那位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情绪。

　　 这种不一样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

　　 连月跟章锦绣聊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却也没细说，只是把一些迷惑的地方给章锦绣解开。章锦绣听完之后，心情很沉重，看连月像是没事人一样，又觉得心疼。

　　 这绝对不是不在乎，只是习惯以及麻木。

　　 错过了二十多年，想要再弥补回来那些错过的时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连月看得出来章锦绣心情很糟糕，说实话，她并没有打算让章锦绣更痛苦。这一切现实的存在，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种伤害。

　　 “你也不必要太伤心了。我好歹平安长大，也没有在长歪，还算幸福，因为有连安陪着我。相比梁蕙，我觉得她虽然物质上比我拥有的多，但说真的，她在情感上很缺乏安全感。算了，我也没有兴趣给她开脱。我只是想告诉你，往前看吧。未来更重要。”

　　 “那……我的未来能有你吗？”章锦绣小心翼翼地问，眼圈又悄悄红了。

　　 她都不敢说求你原谅这种话。

　　 到这个时候才反省当母亲的失职，确实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