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洪灏然杀气腾腾地紧握帝释剑,视线如同瞄准的箭,剑尖锁定了木门。
“老大?怎么了?”
婆雅稚罗感受到来自洪灏然灵魂的压力,压低声音问道。
“嘘…”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洪灏然就像深埋雪中等待猎物的雪豹,凝神静气严阵以待。
“吱呀…”
门微微开了一道缝,洪灏然瞳孔倏然收缩,迷神通灵术瞬息开启,身型生生拔高变大了近一倍!
“嗤!”
帝释剑与空气摩擦,发出清脆的切割声!
“不要!”
婆雅稚罗突然用肩膀撞上了洪灏然的身体,帝释剑随着洪灏然身姿的变形而略微改变了方向,剑刃“笃”一声深深插入木门!
门缝中出现阿璇呆滞惊骇的大眼睛,帝释剑插在门板上的位置离她的眼睛仅仅三指宽!
洪灏然倒抽一口气,纯白的蛇瞳快速扩散开,恢复了常色。
“怎么是你?”
抽出帝释剑,洪灏然解除了迷神通灵状态,扣了一下变装服的纽扣,切换成休闲居家装。
“老大,阿璇姑娘一直跟着呢,你怎么那么大反应?”婆雅稚罗不满道,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他感受得出来,刚才洪灏然是真的想下杀手。
看着眼前惊魂未定的阿璇,洪灏然心中的危机直觉却并没有减弱,背后总是一阵发凉。
“老大?”
婆雅稚罗推了推呆立在原地的洪灏然,刚想开口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腹部传来一阵电麻感。
半截青色剑刃穿过婆雅稚罗的腹腔,小指粗的电弧不断噼里啪啦地吞噬着婆雅稚罗冷蓝色的躯体!
洪灏然的脑子如雷击一般,怒神附体般进入通灵状态,帝释剑散发出强烈的黑色光芒!
“哼!蠢材就是蠢材!男人一辈子的弱点只有两个,一个是恐惧,一个是女人!可悲的是你二者兼具!这样的垃圾还妄想继承守护者之名,可笑!”
阴冷无比的声音从婆雅稚罗身后传来,阿璇捂住嘴巴,眼前慢慢出现半边金色的鬼面!
“放开他!”
洪灏然纯白的蛇瞳爬满了血丝,婆雅稚罗突然遭袭让他疯狂愤怒到了极点!喉咙里不由自主的发出“嘶嘶”的低吟声,洪灏然心中的愤怒炸开了胸膛。
不是因为姜忧平的袭杀,而是因为自己的无能!
明明预感到杀机的到来,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弟重蹈梦中的惨象,这种对自己厌恶到近乎仇恨的感觉让他的灵魂都要崩溃!
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要当一次英雄,甚至不惜铁下心要杀死数次救下自己的姜忧平,却偏偏看着自己的小弟死在自己要杀的人手里!
“老大…冷静…冷静…”
随着干将宝剑被拔出来,婆雅稚罗的身子软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音。最后微笑着说出的话深深印在洪灏然的灵魂中。
“冷静!”
洪灏然大吼一声,如同市井混混一样举起帝释剑劈头盖脸胡乱劈砍!
姜忧平不屑地嘲笑一声,身子如同雨中轻燕洒脱飘然,不缓不急地躲闪着洪灏然的剑影。
“闹够了吧!”
一声大喝,姜忧平飘忽的身影突然加速,干将的剑刃横拍在洪灏然胸口,通灵状态下的洪灏然蚍蜉撼树一般倒飞回去,重重撞在墙上,将旁边的小茶几压了个粉碎!
“嘶嘶…”
洪灏然眼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拳头猛砸地面,整个人弹了起来,状若疯狂地继续冲上来乱砍乱劈。
姜忧平轻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身子不动,右脚倏然发力,结结实实一脚踢在洪灏然小腹上!
喉头一甜,腥味随着嘴角的血水流了出来,洪灏然跪倒在地上,突然感觉到那么的无力!
虽然宝剑在手,但自己一点剑招武术都不会,虽然传承记忆里有一些关于剑术搏击散打擒拿之类的知识,可没实战经验想一时半刻掌握是不可能的,之前出生入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存活下来,只是这一刻他是多么的渴望力量!
或许真如姜忧平所说,男人的弱点有两个,一个是恐惧,一个是女人。洪灏然擦了擦嘴角的,笑了。
男人的优点也有两个,一个是渴望力量的心,一个是奋不顾身的决心!
让自己渴望得到力量的原因也有两个,一个是女人,一个是兄弟!
“啊!!!”
洪灏然面容狰狞的狂吼一声,身子如同扑食的猎豹,手中宝剑直直刺了过去!
“哼!“
姜忧平轻蔑地低哼一声,干将宝剑轻轻上挑,就像拥有无穷磁力一样吸着帝释剑,借力打力地将剑连同洪灏然带了过来,左掌划了个半圈重重轰在洪灏然的背心!
“蓬!“
洪灏然的身体如果不是处于通灵状态,老早就承受不住这种程度的伤害了。
身子一歪,左肩重重撞在墙面上,电视机“砰“一声炸开,洪灏然的肩胛就像碎裂了一样疼痛难忍!
“木头脑袋!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干将宝剑的剑锋流光闪烁,剑尖直指洪灏然的咽喉,姜忧平嘶哑的声音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呸!”
洪灏然吐了一个血水,挣扎着站了起来,蛇瞳紧缩死锁着姜忧平。嘴角微微翘起,闷在胸口的怒气变成了一阵狂笑。
“哈哈哈!我一直是个小人物,下辈子也没打算出人头地,只是如果有人连我这小小的普通日子都要破坏,那就让我骄狂的死在剑下!我不相信萨道通,但更不相信你!我只想做我认为对的事情!我什么都不懂,也不想懂,我只是个好奇的小孩,想看清世界本来的样子!”
紧握剑柄,洪灏然伏低身子,炮弹一般弹射而出!
“世界的样子?哼!你连自己的样子都看不清楚,还怎么看清这个世界!”姜忧平单手背在后面,干将轻飘飘的搭上了子弹般刺过来的帝释剑。
“哈哈,我就让你好好看清楚我的样子!”洪灏然充血的眼瞳爆发出必死的决绝,左手出人意料地紧紧抓住了干将宝剑!
鲜血从指缝中汹涌而出,洪灏然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帝释剑顺着干将剑刃往上削去!
洪灏然抓住宝剑的哪一刹那,姜忧平第一次露出赞赏的眼神,只是赞赏突然变成了震惊和恐慌。
黑光闪耀的帝释剑顺着斜削,自己不撒手的话五个手指头就没了,可宝剑被夺的话简直就是笑话!
由不得他多做考虑,身体的本能反应让他微微压下手腕,帝释剑看看从剑柄边上滑过!
姜忧平微微松了口气,开始后悔自己差点玩火自焚,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帝释剑余势未减地朝姜忧平的门面扫来!
下意识地想抽剑回挡时,姜忧平才醒悟过来,干将被死死地抓着!
无奈之下,姜忧平一个铁板桥,身子老柳树一般后仰到不可思议的角度,几乎与地面平行!
洪灏然抓住这唯一的机会,帝释剑突然变式下劈,眼看着就要把姜忧平的头一劈两半!
窘迫化为怒火,姜忧平右手一凝,洪灏然四个手指齐刷刷被切断掉在地上!
鲜血就像护士给针筒排气一样死死飙了出来!
洪灏然抱着必死之心,帝释剑爆发出惊人的黑光,不管不顾地劈了下来!
本来想直刺洪灏然心脏以围魏救赵的姜忧平发现洪灏然丝毫不顾自己的性命,明显是同归于尽的招式,不禁心头大骇,干将宝剑在掌中飞旋半圈,毒蛇般精准无误地架在自己下巴处,后发先至地挡住了帝释剑!
一招得势,姜忧平勃然大怒,一脚将洪灏然踢飞到墙角。
洪灏然咳出一大口血水,竖瞳慢慢扩散开,身体已经无力再支撑通灵状态。
恢复了正常人的形态之后,疼痛如同万吨巨石一样将洪灏然的心脏挤压在一处。
惊呆了的阿璇从门口飞奔过来,将洪灏然抱在怀里,一把捋下扎头发的橡胶带,死死地扎在洪灏然的手腕上。
看着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洪灏然,姜忧平傲然而立,一副巨人看蝼蚁的姿态。
洪灏然挂满血水的嘴角诡异的翘起,笑着努力举起帝释剑,剑尖轻轻颤抖对准了姜忧平的金色鬼面。
“我赢了…”
随着洪灏然三个字说出口,金色鬼面倏然从中间裂开,露出了神秘人姜忧平的脸孔…
“果然是你!”
洪灏然看着眼前的姜忧平,声音平淡低弱,胸口的每一次起伏都会引得血水溢出嘴角。
“哎…原来你早就猜到了…害得我演得那么辛苦…”
姜忧平的声线不再压抑嘶哑,配上儒雅的白脸,不是拿桑奇是谁!
“姜忧平就是拿桑奇!拿桑奇就是姜忧平!”阿璇怔怔的喃喃道,一路回想起来,从炎帝衣冠冢一直到现在,他们所经历的一切,有姜忧平的地方拿桑奇就是莫名失踪,有拿桑奇的地方姜忧平就会神秘消失。两个人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
拿桑奇死斗守门人,重伤而归,只是用来掩盖他跟姬东辽打斗时被爆炸所伤!神出鬼没的姜忧平并没有穿墙而过飞天遁地的本事,突然出现是因为他本来就在里面,只是以拿桑奇的身份存在!
种种因果回想起来环环相扣,天衣无缝!
“是正是邪,是好是坏,是非功过我并不是很想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弄个双重身份,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洪灏然轻轻靠在墙上,神色淡然的问拿桑奇,或者姜忧平。
“为什么?哼,你可知道,你跟我一样,你也姓姜!”拿桑奇双眼爆发出疯狂的光芒,手不由自主地紧握了一下干将宝剑。
“什么?!!!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洪灏然一挣扎,身子如同刚刚修补好的瓷器突然被牵扯震动了一下,疼痛钻入骨髓,直抵心脏深处!
“回去问问那两个老头子吧!我姜忧平七岁血脉复苏,十岁力能扛鼎,二十岁智透天机。就因为我是旁支血脉,得不到正宗的传承,没有腐骨龙神,我只能自己去学习掌握天地规则,三十年!三十年!我给你这样的垃圾正宗当奴才整整三十年!”
“可笑的正宗和旁宗之分,活生生让一个天才承受了三十年的寂寞和孤单!让我通天彻地的手不断给你们这样的垃圾擦屁股!每一个梦想都需要守护,谁守护我的梦想?!!!”
姜忧平全身发抖,两行悲愤的泪水默默掉落。
“正宗?旁宗?”洪灏然低声喃喃道,心里已经猜到了什么。
“没错,姜道通是你的祖父,也是我的祖父!我父亲是你的叔父!姜法旗一直没有子嗣,正当祖父要让我这个旁宗接受腐骨龙神之时,那老狗却生下了你!”
“住口!”
洪灏然怒狮般吼道,父母之名,不容诋毁!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