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倒轻松!安排?!你安排一下我爹娘就能复活吗?我们章家上下都能活过来吗?!”
“心儿!”王青慌忙拉住激动的小早,哀伤的水眸盯着皇甫逸风看了一会儿,仍是低低地叹了一声,随后,嘴角缓缓地勾起绝美的弧度,对着皇甫逸风真诚地一笑,轻轻颔首,然后才低头看向被仇恨染红了眼的小早,柔声说道,“心儿,你该懂事了。中麒不能没有靖王和太子殿下,天下的百姓不能没有靖王和太子殿下。靖王和太子殿下心里也都很清楚,所以他们只能牺牲少部分人的性命来换取天下的幸福,我们,只是很不幸地,成了,那少部分人而已。”
“什么少部分?!什么天下幸福?!我不懂!不懂!姐,我只知道这个杀人魔杀了我们全家!这样的人,会给你所谓的‘天下的百姓’带来什么好处?!”小早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为什么姐姐会这么轻易地接受这家伙的安排?!为什么?他是仇人不是吗?!
“心儿,你以后会懂的。”轻轻地刮了刮小早的鼻尖,王青轻笑道。
“好啦,不要一直哭丧着脸啊!你们都还没有死,生活还是要继续!你们本来就是你们父母生命的延续,年纪轻轻说什么死啊报仇啊之类的?来来来,快乐的水果送上,笑一笑才行啊!”原本沉重的氛围瞬间被一道突来的愉悦女声打断,林忆蓝从一个刚进亭的丫鬟手中的托盘上抓了一把樱桃,塞到小早和王青两人手中,顺道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樱桃被称为快乐的水果可是有科学依据的。
虽然她不清楚樱桃这过时的水果为什么到现在还能保存得如此新鲜,但既然人的尸体都能被恐怖的古代劳动人民给完整地保存上千年,保存水果自然不在话下,搞不好这“植物的尸体”也是几千年前的呢……
想到这里,林忆蓝猛然僵住,嘴角抽了几下,果然不能想太多!她突然,有种想把嘴里的“尸体”吐掉的冲动……
“顾姐姐,谢谢你!我会好好照顾心儿的。”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鲜艳欲滴的樱桃,依稀残留的水渐渐聚拢、凝集,然后,晶莹的珠子映着阳光披着一身的绚丽滑下,王青灰暗的眼眸闪了闪,随后弯成漂亮的弧度,映着方才划过的那道七彩,光彩熠熠。
透过那红的透亮的樱桃,她似乎有点看清了这个眼前这个不知为何正一脸扭曲嘴角不断抽搐地瞪着那盘樱桃的女子,聪明却又单纯,在这个女子的眼中,好似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所以的不快乐都不会是主旋律,过去了就可以忘记,她记住的,永远只有快乐。怪不得,她永远都可以笑得这么灿烂。
真是羡慕啊……
“谢她做什么?她是跟仇人站在一伙的!”不同于王青的豁达,小早依旧撅着一张嘴,气呼呼地将头扭到一边。
白了眼小早,林忆蓝笑着对王青点了点头:“不仅照顾她,还有顾好你自己。为了保护妹妹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对一个永远都不会笑的人,活着也只不过是摆脱不了悲伤的回忆而已,这种折磨,不要也罢!所以,不要轻易拿生命开玩笑。”再次转向小早,林忆蓝原先对着王青的那抹淡然笑容顿时扩大了数倍,同样是笑,在小早眼中却是瞬间从淑女变身成了恶魔,一时间被看的汗毛直立,戒备地看着林忆蓝,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还有你!只想着报仇是吧?那好,我给你设想一下报仇的后果,依你的能力,想杀了风的话,倒不如拉只猴子先去教猪怎么爬树。但是有一种方法是可行的,你这么小,比命长绝对可以活活拼死风!那时候你可以来亲眼看看你的‘仇人’死在你面前啊!如果报仇是你唯一的目标,那风死了之后你也可以对着苍天说一句‘爹娘孩儿终于报仇了,孩儿这就来陪你们’,然后自我了断,接着就在风的尸首处自刎……你他娘的是报仇还是殉情啊?”一不小心爆了粗口,林忆蓝慌忙打住,自从意识到自己带坏小莫之后,本着不践踏花苗的人道主义精神,林忆蓝已经很少讲黑话了,没想到破功之后又是残害了另一株花苗。
“我……”被林忆蓝绕得差点口吐白沫的小早听见最后一句话时猛然惊醒,拼命摇头。好像别人报仇不是这样的啊,可是她又找不出什么破绽,这个女人说的很有道理啊……那这样,她岂不是不该去报仇?
见小早不发一言地抱头皱眉苦思,王青恭敬地向皇甫逸风和林忆蓝行了个礼:“既然这里已经没我们姐妹的事了,那舒晴先行告退。”言罢,再次盈了盈身,才拉起身边的小早往亭外走去。但走下亭子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皇甫逸风说道:“王爷,解针要紧。魔教的封血针,一旦封脉,便是jin根而没,深达骨髓,即使是武林中五大三粗的汉子,也需咬牙忍痛,更别说顾姐姐一个毫无内力的柔弱女子了。”说完,轻轻颔首,王青才带着小早翩然离去,留下林忆蓝心惊胆战地将手往身后缩了缩,灵活的眼珠子到处乱闪,女人心果然是最恶毒的,居然临走前丢出这么一句!没义气!
“蓝儿!”不再是昨晚的温柔,冰冷的语气令准备撤退的林忆蓝瞬间僵在原地。
抬头偷瞄了眼皇甫逸风,黑眸此时却如暴风雨来临前的黑夜,无波无澜,深邃而宁静,但那越来越深沉的颜色,暗示着他隐忍着的怒气,林忆蓝立马扬起笑脸,小心翼翼地蹭上去,笑嘻嘻地缠上皇甫逸风的手臂:“风,你别听她胡说!哪有她说的这么严重啊?跟针扎了一下的感觉一样啊!我经常绣花,经常被扎到的,习惯了!呵呵……”对于绣花这种事,林忆蓝时绝对不会去碰的,但她在“被扎习惯了”这一点上却没有说谎,自学医以来,她就没少被注射器扎过,这也是为什么转而喜欢中医的缘故。
深深地看了眼林忆蓝带着笑意以及讨好神色的眼睛,皇甫逸风依旧紧抿嘴唇,不发一言地抬手抚开她额前的刘海,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丝丝的凉意令他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愈发冷峻。
惊觉到皇甫逸风的意图,林忆蓝慌忙退开一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手臂一挥用力擦去自己额上不断冒出的冷汗,皓齿紧咬下唇,躲避着皇甫逸风的目光。
“蓝儿,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要忍着?”上前一步,容不得林忆蓝逃避,皇甫逸风长臂一伸,轻易地将她揽回自己的怀中,另一手抬起刚想封她的穴,却被林忆蓝慌忙地拉住。
“风!你先听我说!你知道因封血针而身亡的概率为什么这么高吗?其实入髓之痛虽难忍,但若是有毅力,所有人都可以忍受,但很多人大都觉得能减轻痛苦就减轻,所以很大部分的人会自封前臂,暂时阻断痛觉的传递,但这同样也阻断了自身的抵御,加快了走针的速度,缩短了时间。不管你听不听得懂,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瞒着你,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已。”迎上皇甫逸风的眼睛,林忆蓝认真地说道。
剑眉轻轻地皱起,放在林忆蓝腰间的手臂紧紧地收拢,沉默了一会儿,皇甫逸风低声道:“蓝儿,如果以前你觉得没有地方发泄你的难过,那么今后,你可以在我的怀里哭。我不希望,我的蓝儿,只会笑。”
“知道啦!”皇甫逸风的话令林忆蓝没由来的一阵鼻酸,明眸浅浅地弯起,星光灿灿。
“既然能解针,那现在就开始吧。”放开林忆蓝,皇甫逸风有点担心地催促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封血针难解,其实时机就是一个很大的因素,太早还太晚都不成,只有在针至曲潭下两寸时,急弯,行针速度最慢,这才是最好的时机,所以再等等。”
“可是……”还要再等?!看着林忆蓝血色渐渐退去的脸色,皇甫逸风的眉越皱越紧,蓝儿受罪而他却无能为力,对皇甫逸风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
不过,深锁的剑眉很快就有缓和的迹象,皇甫逸风突然想到了一样东西。
“蓝儿,上次送你的龙凤双佩呢?”
“啊?”原本因疼痛而紧紧握拳强忍的林忆蓝闻言差点就像拔腿飞奔了,一时间注意力被转移,忘记了手腕上的疼痛,额上的冷汗却越冒越多,该死,昨晚被单云一搅,都忘了找玉佩了!!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藏好眼中的慌乱,林忆蓝笑嘻嘻地问道。
“那是母妃留给我的,她说过,那是深埋在雪山冰封数千年的冰玉,能镇血止气,若是拿着它,你或许就不会这么痛了。”对林忆蓝回以一笑,皇甫逸风回答道。
没空去欣赏皇甫逸风勾魂的笑容,林忆蓝脸上的笑容一僵,头皮有点发麻,那两个环形玉佩,居然是风他娘留给他的遗物!!老天!赐道雷吧!不要劈她,劈了那杀千刀的北陆使者吧!!
原本挤到嘴边的“丢了”硬生生地被她咽了回去,林忆蓝眼珠子一转,挣开皇甫逸风的怀抱,灿烂的笑容依旧,只是嘴角有点抽搐:“风,时间差不多了!我回去拿银针,等会儿回来你陪我一起取针!”说完,飞快地跑开几步,淘气地转身冲皇甫逸风摆了摆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开了。
皇甫逸风的黑眸映着那道跑远的背影,愈发深沉,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但随后,薄唇微扬,轻轻叹了口气,认命地坐在亭中等她回来。
刚刚不是说,还不是时候取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