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穆没有回到权利安排的客房,他的疲乏本就是装出来的,自然不需要休息,而且还有些话要问岳中骐,在别人的地方总感觉不太隐秘。
两人走出营地,来到绿洲远处的沙丘背后。
“帐篷里的人全都要死!”先开口的反倒是岳中骐。
“恩?”刘穆听不明白。
“只要有一个人活着,你修炼魔功的事便有可能暴露。”
岳中骐此言一出,刘穆顿时如遭雷殛,脸色刹时变的惨白,却还强自镇定,“什么魔功,岳将军的话我听不明白。”
岳中骐静静的盯住刘穆,眼中游离着犹豫不决,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但最终他还是下了决心,缓缓的伸出手来,透明的涟漪缓缓扩散,如水流光在指掌间环绕,这一刻刘穆明显感觉到了力量的波动,而且还是他很熟悉的,蕴涵着魔气的力量波动。
“坦白说,以前我只是抱着利用目的接近你,但是你刚才的举动,却让我不得不与你坦诚相交,因为我..............也是修魔之人。”想要拉近两个人的距离,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交换彼此的秘密。
岳中骐的话刘穆不至于全信,也不会完全不信,不过惊惶无措的心绪倒是慢慢安定下来。
“不知道尊师有没有对你提起过大清洗?”
“大清洗我略有所闻,”凌千羽并没有对他说过这个,倒是幻妖在无意间提起过,但并未多加解释,刘穆见岳中骐提及,索性接着追问,“只是其中意思却不甚了解。”
“那是一场没有来由的屠杀,仿佛是在一夜间,妖族和魔修者都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虽然妖魔两系的单体实力强悍,但毕竟人数处于绝对劣势,一旦暴露行踪,结局便只能是让海量的攻击者群起杀之。”
“这场屠杀整整持续了近千年,上古洪荒、本原世界,还有大大小小的衍生世界,妖魔两系近乎灭亡,就象是被完全的清洗了一遍,因此得名大清洗。”
“即便是发动战争,总得有个借口吧,怎么可能没有来由?而且你又是怎么躲过这次屠杀的?”岳中骐的话刘穆很难相信,也不敢相信,如果这是事实,那就意味着自己以后将与整个世界为敌,这是什么样的情况,刘穆不敢继续想下去。
“自古以来,最好的借口莫过于除魔卫道,所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但是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个理由太过牵强。至于我能活下来,只能算侥幸。”对于自己的逃生经历,岳中骐似乎很不愿意提及,敷衍着一带而过。
“幸存者全都潜伏起来,妖族逃到各个衍生世界的偏僻之地蛰伏,衍生世界只存在基本的天地元气,没有灵气和玄黄之气的存在,实力高强的修行者在这里不能继续提高修为,自然不愿踏足此地,也就少了许多危险,但相应的,妖魔修者也不能继续修行,只能苟延残喘而已。”
“魔修者则多了一个选择,改头换面加入正道门派,隐藏魔道修为,改修正道功法,借此掩人耳目,譬如说我,表面上我是玄妙境的正道武者,实则我还是神话境的魔修者。”
“道魔双修,貌似行不通吧?”道魔之别势同水火,兼具一体是完全不可能的,刘穆自是不信。
“说到这,就不能不提到一位魔修天才,世人只知道他叫诡帝,修为深不可测,大清洗之后为掩饰身份,创造出道魔兼修功法,还有里丹田和表丹田的理论,不过他行踪诡秘,有幸遇到他并能学习这功法的魔修不多,我便是起中之一。”
“告诉你这么多,无非是想表明诚意,在这个正道统治的天下,我与你虽不是血脉至亲,但绝对是可以互相信任的兄弟。”
刘穆把岳中骐全身上下细细打量一番,那眼神分明是不相信他是如此情深义重的人。
“世人皆以为魔是本性极恶,阴险狡诈,狠毒非常的怪物,那只是因为他们不是魔,也不了解魔,魔与道的区别,更大程度上是修炼功法的不同,多道的本质理解不同。”岳中骐苦笑着,眼中竟泛气淡淡的水雾,一个三十岁的粗犷男人作出这个表情无疑十分古怪,但也更显得真诚,“可他们不会管这么多,只要你是魔,你就得死!”
“每天都要带着一张假面孔,时刻对身边的人小心翼翼,做着许多无谓的事,象个木头一样活着;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总是被不同的噩梦里惊醒,闭上眼睛看到的就是扑面而来的鲜血,那本来是以前我最喜欢的,现在居然会让我感到恐惧,因为那些血全是魔修者身上流出来的。”
“这种生活逼的我想要发疯,可是你知道,修炼的境界越高,心神越是稳固,到我这境界,发疯已经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梦想,或许死了更痛苦,可是我不能。”
“心中的苦闷越积越多,象堤坝里的积水,我想找人倾诉,可满世界都是想要至我于死地的异族,我很害怕,怕什么时候那积水会冲破堤坝。”
“当我发现你修的居然是魔功,内心的激动是五味陈杂,那感觉就象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高兴欢喜自不必说,可我更感觉害怕,我不希望刚刚遇到亲人,又眼睁睁看着你因为身份暴露被人杀死,所以哪怕是暴露我自己,也要告诉你现在的处境!”
压抑太久的情感得以释放,岳中骐说的极为动情,以前的虚伪表象都彻底放下,此刻他是真把刘穆当成了涉世未深的同胞兄弟,刘穆虽从不轻易信人,但此刻也确实感受到岳中骐的真诚。
岳中骐所说的种种苦痛刘穆并不陌生,虽然处境不同,但即便他现在不是魔,他也只是个孤单寂寥的挂名皇子,处处受人监视,不知哪天便会被隐藏幕后的那帮人榨取龙气,然后死活无人搭理,这与岳中骐在本质上又有什么不同。
“呵...............”岳中骐突然长出一口气,脸上也多了份笑容,“憋了这么久,终于能尽情的把秘密说出来,感觉还真不错。”
“你倒是舒服,现在换我每天夜不能寐了!”刘穆也想舒缓一下气氛,郁闷的开着玩笑,“对了,既然你说不想让他们泄露秘密,为什么不当场灭口?”
“那五个人倒没什么威胁,灭掉他们只是翻手之事,倒是那个权利棘手的很,他的修为与我一样也是神话境,虽然同样的境界魔要强过道,但我没有把握在短时间内灭掉他,时间一长难免魔气泄露,那反倒与我的本意相悖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噬人迷宫有阵法笼罩,可以掩饰我发出的魔气,在那里动手再合适不过,所以这次的迷宫之行我是非去不可了。”
“岳大哥,既然你这么坦诚,我也不好继续骗你,其实这次.................”刘穆把整个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岳中骐,连同凌千羽的事也没有隐瞒,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遇到此等大事,自己也拿不了主意。
“既然你叫了我一声大哥,那就没把我当外人,以前所有的事全都过去了,何况如果你不骗我,我又怎么知道你修的是魔功,说来也是好事。”岳中骐根本没把这次欺骗放在心上,大度的拍打着刘穆的肩膀,“倒是你和凌千羽的关系得小心处理。”
“按我的猜测,凌千羽很可能是冲着你的独特血脉,还有地底的龙气而来,又或者有别的什么计划,但毕竟魔功是他传给你的,那他肯定与魔修有或多或少的联系,至少他不会揭穿你的身份,甚至还会帮你掩饰,不过这仅仅是猜测,你还是要多加留心。”
“多谢大哥关心,对了,你知道我哥穆乘风的下落吗?”
“他应该是被带到本源世界去了,但具体在什么地方,我却不太清楚。”
“岳将军,刘兄弟,原来你们在这呢,叫我一阵好找!”权利从沙丘后面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