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迟睁看眼睛,看到的世界一片模糊,身体酸软无力,虽然努力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可脑袋刚刚离开枕头,便已经后继无力,又重重的躺回床上。
床板发出“嘎吱”声,远比清音的质问有效,刘穆马上站起来,走到床前,“这么快就醒了,恢复力不错!”
沈迟摆动脑袋,想要自己清醒些。
“这是哪?”
“闲雅居,显阳城的客栈。”
“我怎么没死?”
“呵呵,”刘穆笑了笑,“你当然没死,是我救了你!”
沈迟却并不领情,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我的命,凭什么要你来救?”
“可我已经救了,你的命现在属于我,“刘穆将他按下去,“所以还是老实躺着,把我的命给养好吧!”
“那我现在就把命还给你!”沈迟伸手去拿立在床边的狂龙吞日刀。
“啪!”
清脆的耳光猛的扇过去。
刘穆的脸突然变色,不再和善,却是猛兽一样狰狞。
“给我记好了,我没叫你死,你就绝不许死!除非你什么时候也能救我一命,我们的帐才算两清。否则我就算下到九幽深渊,也要把你的亡魂给拉回来,成为我的奴仆,永不超生!”
黑暗狂暴的气息在刘穆身后吞吐肆虐,似乎随时都会压下来,那巨大的压迫力,和隐藏在黑暗中的随时都会出现的莫名凶戾,全都让沈迟喘不过气来。
从小到大,沈迟都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但现在他终于发现,那源自内心深处,却被一直压抑的感觉被释放出来,如果在继续下去,他终究会被恐惧吞噬。
说不上是因为中毒之后身体发虚,还是因为害怕,脑门不断渗出虚汗。
沈迟已经相信,刘穆说的话绝对不单单是恐吓,如果自己不按他的意思,他说的话绝对会实现,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永不超生,永远沦为他的奴仆。
可是,沈迟就是沈迟,恐惧归恐惧,可想让他屈服,却没人可以办到。
颤抖的手继续向狂龙吞日刀伸去,他还是要把这条命还给刘穆。
“好,果然够胆气!”
刘穆脸上的恶色顿时消失,转成和煦的微笑,身后的黑暗气息也瞬间收回体内。
“如果你向我妥协,我反而会杀了你!”
“不管你耍什么把戏,都别想我听你摆布,我沈迟的命是自己的,要做什么都得让我自己决定,不管是死,是活!”
他的手已经抓住刀柄,缓缓举起,虽然还在发颤,却十分坚定。
“如果我能帮你,让你有能力铲除独孤家族,你也要坚持把命还给我?”
刘穆轻笑着,说出句重如雷霆的话。
沈迟的手抖的更厉害了,终于握不住刀,将它松脱到地上,“哐啷”脆响。
“不管做什么,我自己都能办到,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真的不需要?我来帮你算算。”
刘穆伸出两只手,十指摊开。
“独孤家是个大家族,人比你多,就我知道的神话境武者就有两个,独孤半夏和独孤无月,而你,只有光棍一条。”
刘穆的左手不变,右手的拇指弯曲。
“修为比我高又怎么样,我总有一天会到达比他们更高的境界!”沈迟不服。
但正是这种不服,让他入了刘穆的套。
“你可以提升修为,他们也可以,而且独孤家族财力雄厚,有的是天材地宝来辅助修炼,你有什么,还是只有光棍一条。”
左手依然不变,右手食指弯曲。
“我......”
这次沈迟说不出什么来了。
“独孤家族声势显赫,到处都有朋友,如果有什么事,马上会有很多人过去帮他们,可你呢,你孤高冷僻,连我这救命恩人都冷眼相对,谁会愿意和你做朋友,你还是光棍一条。”
右手的中指也弯了下来。
沈迟无言以对。
“你本是独孤半夏的儿子,虽然改名沈迟,可还是他的儿子,如果要对独孤家宣战,就是不孝,传到外面,只会有更多的人仇视你这不孝子,支持独孤家族的人会越来越多,而你,则是众叛亲离,虽然你本来就是关棍一条,没什么人可以叛,也没亲可以离。”
说完这话,无名指也弯下来。
“你怎么知道...........”沈迟突然激动起来。
刘穆没有理他,继续说下一条。
“唯一你比独孤家多出的优势,就是得到我的帮助,可惜,现在你连这一点也要放弃,你的失就是独孤家的得,这样算来,你比他们又少了一个优势。”
右手的小指也弯曲起来。
对比之下,左手的五指都还想外伸展,右手已经握成拳头。
“你好好看看,对上独孤家族,你没有任何优势,你还拿什么去和他们斗,你真想死,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死,别弄脏了我的房间。”
沈迟没有出去,他摊在床上,一动不动,心中五味陈杂。
以前一直以为凭借自己的天赋,还有坚韧不拔的决心,总有一天,一定能完成夙愿,将独孤家族铲除,为母亲正回名分。
可现在,被刘穆一条条剖析,才发现,以前是多么轻狂,面对独孤家族竟然没有丝毫胜算,报复独孤家是一直支撑他到现在的动力,当他终于发现这动力无法实现,整个人顿时垮掉了。
“还有你,怎么进来又不敲门。”刘穆走过去,抓起清音的手,把她拉到外面,“让他在这好好清醒一下,有什么事出去说吧,本来想安静的呆一会,全让你给搅和了。”
清音本来还想和刘穆为了地龙卷的事聊一聊,但当她听刘穆和沈迟的对话,知道了其中秘密,先是吃惊,然后是完全沉浸在这气氛里,看刘穆循序煽诱,心中对他从左看右看都不顺眼,到现在变得有些佩服。
连被刘穆抓着手,也没有在意,只到两人走下闲雅居大堂,所有人都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们,心想现在风头正劲的两大高手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说“搞”这个字还算文雅,毕竟是从客栈的房间出来,很难让人不产生什么联想,许多(淫)秽不堪的场景被他们意淫出来。
刘穆是不在乎这些,清音却很快发现了异常,马上会意,脸顿时红透,把手从刘穆手中扯出来。
但这个举动却让人更加误会,真以为他们有什么事,怕被人发现,才故作掩饰。
“嘿嘿,很快就有新的传闻了,我猜他们会这么说,张铁用卑鄙手段把清音搞上床,施尽禽兽所为。”
刘穆还惟恐天下不乱,凑到清音耳边调戏她。
清音羞臊的不行,急步冲出闲雅居,身形闪烁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外。
“不是要问我话么,这么快就走了!”
刘穆得意的看着她消失的身影,没有追上去,转身回到客房,反正被打扰,没办法静心去参悟破碎虚空,首要的事便成了开解沈迟,第二便是研究一下那个没有被黑暗吸收掉的石符碎片。
刚才给他下了猛药,虽然会让他短时间无法接受现实,但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来调整心境,终究会有所改变。
如果他就此消沉下去,刘穆也不会在乎,一个连自己的心障都无法突破的人,是不可能取得很高成就的,刘穆只是少了个可用的帮手,独孤家却少了个时刻惦记要颠覆家族的隐患。
两种结果,不管怎么说,都达到了目的,只是两者所得有多有少而已。
回到房间,沈迟还躺在那一动不动,两眼睁大,愣愣的盯着屋顶。
刘穆瞟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关上房门,走到自己床边坐下,从怀中拿出得自魏无崖的石符碎片,这是他全身上下唯一没有被黑暗吸收的东西,刘穆看着很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拿起碎片仔细端详,许久之后终于回忆起来,“对了,这东西在噬人迷宫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