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第五天了,田慧妮不断派人用长绳系着下往鬼哭崖里寻找丈夫尸首,但无论怎样,仍没能找到,只找到了那块遮棺盖的蜀锦。高天决定放弃,田慧妮有些反对,但也无可奈何,谁也不知道鬼哭崖有多深。死者已矣。高府上下到鬼哭崖遥寄一番,将灵牌葬于祖坟,请和尚念经超度……平安镇沸扬了几天的高老爷尸坠鬼哭崖事件也渐渐平息了……
黑云依旧笼罩在高家上空,压抑的气闷,田慧妮对着暗沉沉的夜空舒了口气,静静地望着那深邃的黑暗……
平静的高家隐藏的那股潜流正蠢蠢欲动……
一间暗沉沉的房里,没有半点灯光,充斥着黑暗的阴冷,一丝光亮从屋顶那小小的天窗泄下来,屋子显得更加诡秘,一个黑影坐在阴暗里,对着身前躬身得人说:“以后要小心一点,不能有半点疏忽,哪怕小小的一点失误都会使我们暴露,知道吗?”
“是。”恭谨的声音唯唯诺诺。
“总体而言,你办的不错,收到了预期的效果,这很好!继续按计划进行。你去吧。”暗影里的声音很冷,丝毫听不出是在夸人,弓着身子的人又低头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通道上挂着的琉璃灯随着夜风轻轻摇晃着,灯光迷离,一个身影穿过长廊,蹑手蹑脚但又巧妙的躲过了灯光,借着月色顺着墙角摸到一扇窗后,屋内的灯光射出来,将窗外的草坪染成了橘色。黑影蹲下来,看了一眼窗台上那盆明显是从花房里搬来不久的玫瑰花,有望了望周围,学了两声老鼠叫“吱吱,吱吱”,便蹲在角落暗处,不一会儿,窗户被打开了,一只手伸出来招了招,黑影迅速跃上窗台,扑入房中,窗户也同时关上了。
“你还知道来?”女人望着坐在锦凳上的人嗔道。
男人干笑一声,上前搂住女人肩膀,“我不是来了吗?宝贝,你可想死我了!”男人伸长脖子向女人那娇艳的红唇凑去,女人侧头避开了,又拍了拍搂在她肩上的手,“放下放下!怎么?馋啦?说说,怎麽这麽长时间没来了,是不是在外面养人了?”
男人讪讪一笑,站起身来,打量着女人的卧室,四盏垂着长长玉佩的流苏宫灯,罩着粉红的灯罩,射着暧昧的光芒,灯壁薄纱上,绣着山水仕女花卉翎毛,更显得色粉丰富绚烂,将这无比富丽的卧室衬托的分外浓艳,绣着金丝大红牡丹的地毯在灯下散射着柔和的光,炕榻旁边,罩着金丝包边的高贵香木梳妆台,光滑的玻璃镜中女人正妖媚的躺在铺着白色狐裘的躺椅上,一身薄纱透明晚装更是诱得男人*焚身,床的两边,两架金丝掐花的凤戏牡丹灯,柔和的灯光正照在掀起的粉红床幔……
男人没有正面回答女人的问题,而是躺在满是诱人香味的柔软床上,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弥漫的浓重玫瑰味胭脂味,笑着对女人说:“高泰那老家伙对你不错啊!”
“是啊!他可是刚死啊,你怎么敢进他女人的房间?不怕他半夜找你算账?”女人抛了一个媚眼,又装作不经意的伸了一下腿,男人坐了起来,直勾勾的望着女人那丰腴白晰的身体,“嘿嘿”笑道:“不怕,他连尸首都没了!再说了,他活着时候我都是常来呢,何况他死了!!”男人又往女人身边凑了凑,用力嗅着女人身上的香气,“宝贝这麽漂亮,又这麽想我,我可舍不得宝贝独守空房啊!”
“讨厌,谁想你了?”女人抵挡着男人进攻来的手,娇媚的说道。
“那为什么给我放信号啊?窗台上的花可快冻死了奥!”男人一把将女人搂在怀里,女人半推半就的撒娇:“人家可刚死了丈夫啊!很忌讳的。”
男人抬起女人的脸,双眼满是*:“那你是要为那老家伙守寡了做你的姨太还是愿意和我一起合作,以后做高家的女主人?难道你想让别人一辈子踩在你头上?”男人的话很有诱惑力,也很有威慑力,怀里的女人想了想,娇媚的点点头,“好,那你可要好好的帮我,疼我啊”。
“放心吧!宝贝!”男人抱起女人走向卧床,吹熄了灯,屋里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窗台上那原本娇艳的玫瑰花正被萧瑟的秋风吹得摇摇晃晃,花瓣也落了一地,本在温室开的正艳的花儿受不了夜风的萧瑟,慢慢卷曲……
……
花园后的荷塘一片寂静,一个孤独的身影站在养心亭里,静静地望着那密布阴云的苍穹,轻轻地叹了口气,小声的啜泣着,瘦小的身躯颤动着,一件披风轻轻披在她背上,一只小手小心地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小姐,别哭了!回去吧!外面风大,小心身子啊!”
“梅香,我该怎麽办啊?来高家快一年了什么都没做,要是我死了,谁又能帮我呢?”哽咽的声音在秋风中显得是那麽悲切。紫玉泪流满面,那日日夜夜出现在脑海中的情景又一次无声的浮现,好难受好难受。“我该怎么办啊?”紫玉瘦弱的身躯急剧的颤抖着,搂着梅香泪如泉涌,梅香也是泪流满面,安慰着:“小姐,别怕!要坚强一些,咱们一定会有办法的!小姐,你还有梅香啊,不管怎样,梅香一直在你身边……”
“好妹妹,好梅香。是姐姐拖累了你啊!”紫玉擦着梅香脸上的泪水,感激的说。从小到大,梅香一直在自己身边,一块玩耍,一块儿识字,一块儿长大,并一块儿来到高家,名为主仆,实为姐妹,每当自己生病时,是她在自己身边照顾;每当自己受委屈时,是她来安慰;每当自己难过时,是她在旁像小喜鹊那样逗自己……望着这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女孩儿,紫玉仿佛又看到了希望,又有了力量.
梅香见紫玉盯着自己,也看着这个本是天真烂漫的活泼女孩如今变得这般忧愁,昔日两人一起玩闹的场景又浮现在脑海中,清晰的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那银铃般悦耳的笑声是那样动听,却渐渐远去,直至消失殆尽。曾几何时,这位儿时玩伴那青春活泼的脸上写满了忧愁,那本发出悦耳笑声的口中常常发出声声叹息……梅香望着紫玉那双忧郁的眼睛,鼻子一酸,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流了出来,为什么命运要这麽捉弄她呀?
紫玉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妹妹,不哭了,咱们还有事儿没做呢?走,回去休息吧,等咱们把身体养好了,力气攒足了,才能把我们的希望变成现实啊!”拉着梅香的手,见那双手很是粗糙,不禁心里一痛,这丫头原来最爱惜她的手的,可现在为了照顾自己,把手弄成了这样……
紫玉强忍着悲伤,拉着梅香,姐妹二人离开了养心亭,径直向屋里走去……
在养心亭不远的几棵常青柏后闪出一个身影,静静地望着那亮着灯的小楼,片刻,对着深邃的夜空长长的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一惊,刚才听得太过入神,有人在身后竟然没能发觉!循声向后望去,只见一个个子不高的人站在离自己不远的阴暗中,正抽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在黑暗中宛若一只闪亮的眼睛,“谁?”“二少爷,是我,高松!”烟锅在身旁的树身上磕了磕,“二少爷,过来陪老头子说说话吧!”高松对高强招了招手“老头子年纪大了,夜里睡不着,想找个人聊聊,便到处逛逛,遇到了二少爷,你要是不嫌弃老头子,就陪老头子聊聊天,喝上几盅吧!”
高强想了想,“好啊,松叔,那我就陪您老人家喝几盅!”
女人正和男人依偎在床上,床边那两盏金丝掐花的牡丹灯又被点燃了,暧昧的灯光下,两人正小声的交谈着,男人坏坏的问,女人娇羞的小声回答,时而轻捶男人裸露的胸膛。半晌,男人又问女人:“老家伙死时对你们说什么了吗?”女人回答道:“没有啊,我们当时都在议事厅,只有红绣在他身边,我们赶到时,他已经死了!”“他没对你们嘱咐什么?”男人又问。女人伸了伸退,漫不关心的回答“:他在死前的一天把每个姨太都分别叫了进去,对我也嘱咐了几句要好好帮田婆子照顾好高家之类的话,没别的了。她们几个出来也没说什么,估计差不多吧!”男人望着床顶的粉红床幔,陷入了沉思:“最后他身边的人死了,每个女人都当面嘱咐过甚么,看来这事有些复杂了。红绣的死怕也不简单,那东西到底会在谁手上呢?”
高强今天没有去“吉祥斋”,而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丫鬟几次送饭都原封不动端了回来,映雪把这事给田慧妮说了,田慧妮亲自叫门,高强说自己想安静会儿没有开门,到了傍晚时候,高强出现在饭厅,依然是彬彬有礼,寡言少语。田慧妮询问了一下,高强说是生意上的一点事,但已经解决了。田慧妮笑着责备他不该赌气不吃饭关自己一天,高强笑了笑,但那深沉的眼中却多了几丝或隐或现的阴冷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