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那日化生寺中的年轻人乃是单雄信之子,现在程府?”御书房内,李世民手中把玩着白玉雕龙镇纸,龙目威仪无方,看着面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肯定的点了点头,静默的站在了御书房的暗影之处,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之中,与阴影如水乳/交融,浑然一体。
李世民知道面前之人对自己忠心耿耿,且言出必中。他既然点了头,那便是绝无差错。心底暗暗的轻叹一声,挥了挥手。那黑衣人躬身为礼,转身消无声息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单雄信,嘿嘿……”李世民用力的捏紧了手中的白玉雕龙镇纸,多年前的往事在心底不住的翻涌。
春暖花开,洛阳城外,踌躇满志的李世民率领号称天下最为精锐的玄甲骑兵,与洛阳王世充的军队列阵厮杀。就在双方胶着之时,仿佛一道黑色的闪电突兀的自对方战阵之中射出,一名威武犹如天神的将领,手中挥舞着金色的长槊,向着自己拍马杀到。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自己手下勇冠三军的殷开山段志玄等将领,无人是他手下一合之将,几乎就在片刻间,那精光闪闪的长槊伴随着一双愤怒的双眼,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夹着毁天灭地的无匹狂暴威势,向着自己当头砸下。
李世民发誓,尽管戎马半生,并经历了玄武门之变等等宫廷内斗,但自己一生从来没有距离死亡如此之近。在长槊临头的那一刹那,自己不再是什么阀门贵子,也不再是什么军事天才,那一刻,自己便只是一个马上就要脑浆崩裂的可怜虫,至今还能回忆起,当时槊风之下,自己不争气的泪流涕下的狼狈之态……
是李勣,在那危急关头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利用与单雄信的结义之情,挽救了自己的姓命。那时,他还叫徐茂公,徐世勣。正是因为这次救驾,自己赐他国姓李,他也极为知道进退,为了避免冒犯自己的名忌,将李世勣改名为李勣。这样忠心又聪明的人,深得自己的宠爱,可以说,一直以来,自己对他是言听计从。但是唯一驳回他请求的一次,便是洛阳城破,他哀求自己放过单雄信。
便是智深如海的李勣,也不知道单雄信带给自己的,是何等强烈的创伤,自那次以后,无数次的午夜梦回,那一把仿佛是魔神附体的长槊,总是带着夺魂摄魄的凄厉响声,让自己大喊着自噩梦中醒来……
“啪。”一声脆响,白玉雕成的龙形镇纸支离破碎,有隐隐的鲜血随着玉白无暇的碎片,自李世民指缝间殷殷而下。
“传罗通与尉迟宝林,御书房见驾!”威严的声音自皇宫内传出……
……
云淡风轻,阳光静好。单杰舒适的躺在了荷花池边,看着三少在水中自在嬉戏,心中有一种解脱后的平静。
回来之后,他向程咬金辞行,言称听闻海外有无数奇闻丽景,他要前去游历一番。
一条绝色的倩影在他心中巧笑嫣然,眉目如画……放下了心中的包袱,他从未感觉过如此的轻松。
程咬金虎目神色万分复杂,深深的注视了他半晌,点头道:“好好好,好男儿志在四方,以你一身所学,天下大可去得,若是倦了,随时可以回来歇歇,这里,就是你永远的家!”他自然知道,单杰已经打开了心结,放弃了向李世民寻仇之念,却又不甘在仇人的天下蛰伏,此番游历海外,必是要在唐朝之外定居了。见故人之子如此深明大义,他又是高兴,又有些分离之凄苦。
“杰儿伤还未好,哪里也不许去!”一向以夫纲为天的程夫人不知何时立在了他们身后,神态坚决的开口,慈祥的目中泪光隐现,微微哽咽道:“伤好再走也不迟,再多住几天,我来为你多缝补几件衣服也好!”
看着面前轩昂的年轻人,膝下无子的程夫人早已将他视作了自己的儿子,听得他要离开,程夫人只觉心中万分不舍。然而她乃是名门之后,极有见识,她对目下单杰的情形极为了解,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她终究开口挽留,多相处一天,多些时间为他添置一些行李,也是好的。
单杰与程咬金都明了程夫人的心情。程咬金幽幽一叹,负手转身离开。单杰只觉眼眶一红,喉头有些酸酸的,似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强烈的孺慕之情在心中不住的翻涌,他用力的点头,颤抖着声音道:“程伯母,杰儿遵命……”
此后数日,单杰便在程府住下来养伤。程咬金见单杰再无报仇之意,一改初衷,将自己以武入道的体会详细的讲给了单杰,虽然只有数日,单杰对于力量的理解与运用又加深了一层。而程夫人每日里忙碌不停,飞针走线的为单杰缝制衣物,亲自下厨做了各色营养品为单杰滋补身子。想是要将今后余生里所有的慈爱,全部压缩在这几日里,都给与了单杰。
单杰每日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自打父母离世之后,他从未过过如此舒心惬意的日子,想到此后远洋万里,或者终生也不能再见到这两位可敬的老人,每每思之心内便是一酸。
“看你情绪有些不佳啊,那程老头又传了你几手什么功法?可要再熟悉熟悉?”扇中世界,巫之祁懒洋洋的斜倚在被溪水冲刷的圆润光洁无比的石头旁,懈怠的望着眉间轻忧的单杰。神通全失的上古第一奇妖,此刻蜗居在这扇子之内,他的心态还真是不错,每日里在这渐渐清晰的宝扇之内游泳打坐,闲来看着这原本一片苍茫的世界慢慢的清晰,山水白云草地慢慢的出现,加上有还算是不讨厌的一人一龟常来闲聊,巫之祁对现在的日子倒是还算满意。
单杰看着面前这满不在乎的猴子,有些如鲠在喉的话,终于冲出了口:“巫妖王!”没办法,这是三少发明的称呼,而巫之祁也很满意,所以单杰一直如此称呼于他。
巫之祁诧异的望了一眼一脸郑重的单杰,见他肃然道:“请恕我冒昧。我想知道,你现在神通全失,将来可还能恢复?我又怎样能帮到你?请原谅,以前我一直执着于报仇,无法给你任何承诺。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目标,待我找到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之后,我想……”一直以来,单杰在扇中受了巫之祁不少教诲,这上古奇妖虽然神通全失,见识还在,随口的点拨,便让单杰受益匪浅,所以,他想要找到柳飞絮之后,如果可能的话,可以帮助一下巫之祁。
“算了吧,我这样没什么不好。”巫之祁明白单杰的意思,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数万载的幽居,早已经让我想通了很多事。以往的我,唉……”巫之祁一声长叹,望着单杰道:“就像你放弃了复仇一样,我也放弃了出世,算了,不说这些了,或者,将来我真的需要你也说不定,但是现在的你,实在太弱了!”
原本温柔的清风,忽然变得罡烈无比,发出了刺耳的呜呜之声。低垂的云彩在身边不住的缭绕,随着狂劲的山风,一层层的远去,又一层层的聚集。
“又是你这妖孽!”身着兽皮,长发披肩的乌涂氏怒了,回头招呼了一声,长钺如狂涛拍岸,带着万重杀气,向着屡次突兀的出现在面前,而自己拿之不下的单杰攻去。
“又来了!”单杰哀叹。也不知巫之祁神通全失,却使了什么古怪功法,总是召出这个上古神将与自己拼斗不休,若是只是幻觉的话,那兵刃带来的痛感却真实无比,上次自己只是一时大意,被长钺扫过肩膀,那一条左臂筋骨欲折,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不过,自己在程咬金、罗道人以及巫之祁之处学到的法门,也因为与这自称乌涂氏的神将拼斗中,开始贯会融通起来。
不同的是,这次乌涂氏并非孤身前来,一员金盔金甲神威凛凛的天将,手执双锏,面色冷肃的虚立于半空之中,想是为乌涂氏掠阵。虽然他身形未动,一股萧杀的威压,却自他身上散发出来,让单杰心中暗凛。
顾不得多想,单杰身形飘逸转折,避过了毒龙般袭来的长钺,与乌涂氏战在了一起。此刻的单杰,与初见乌涂氏之日又自不同,经过当世数位逆天高人的点拨,加上自身浑厚的天地灵气,功法大进。掌中扇子开合不定,身形矫若游龙,一张张妙用无方的符纸自手上飘飞而出,将曾经势均力敌的乌涂氏杀的手忙脚乱。
奈何乌涂氏乃是上古神将,跟随大禹为了治水东征西讨,剿灭过无数妖邪,自有他的过人之处。最让单杰头痛的,便是他的地遁之术。他也靠着这莫测的异术,每每避过单杰的必杀之击。
单杰与他已经战过数场,起初对这地遁束手无策,现下他功法大进,一个对策在他心中慢慢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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